龙星再度出现异状，余下原本一日的路程，袁清俊、沈清寒四人再不敢耽搁半分，马不停蹄地全速赶路，只用了半日便赶到了真华山。
站在应龙殿前的广场上，袁清俊又望了一眼天空，脸上满是肃穆，早就不见半点平日里的随意。
他低下头，对三人说道：“我们去见掌门师祖。”
“是！”
四人次第落在应龙殿前，但并未直接走入。
张庭雪果然在殿上，正交待着什么。
赵真良背对着他站在阶下，他身前还有几名玄字辈的主事弟子，同样在静静地听着。
“......妖族一直想调查清楚龙星异变与我真华山的关系，只是连我都不知道其中的缘由，更别说那些低辈的弟子了。”
“但身死他乡，或被暗中掳走的弟子还是越来越多......”
“妖族已然丧心病狂。”
张庭雪早就注意到了殿外等候的四人，因此也微微提了语速。
“暗中渗透未见成效，此次龙星再度异变，恐怕它们的注意力又会回到正面战场......”
“赵师弟。”
赵真良回身望向了他。
“妖族的进攻必然会更加凶猛，烈州前线必须稳住，还需要师弟你来坐镇。过几日我会亲自过去。”
真华山镇守烈州前线的几人正好又是赵真良的亲传弟子，此番安排再合适不过。他拱了拱手，应下了。
而余下的则是对几名玄字辈弟子的安排，赵真良懒得再听，再一拱手便走出了应龙殿。
“恭送师祖。”
殿外四人皆是行礼。
赵真良微微颔首，只是目光落到沈清寒身上时，脚步也跟着停下了。
“清寒这次立下大功了。”
沈清寒忙说不敢，“弟子打草惊蛇，让几名为首的妖心人跑了才是。”
赵真良摇摇头，“换成其余任何一名雷鸣境的弟子，也没办法做得比你更好了。”
他甚至走上前拍了拍沈清寒的肩，“来日方长，我期待你的表现。”
沈清寒脸上立马露出感激的神色，深深地吸了口气后，竟也沉稳住了。
“弟子定然不负师祖的期待！”
“呵呵。”
赵真良笑了一声，又回头望了一眼殿内的张庭雪，下一刻便已飞出千百步，往自己的居处走去了。
殿内，张庭雪目光一垂，“......如此，便交给几位师侄了。”
阶下，以秦玄霜为首的几位玄字辈弟子轰然应是，接着也纷纷退出了应龙殿。
“师侄这次做得不错，威名都传回真华山了。”
看到殿外的沈清寒等人，秦玄霜也停下脚步，主动开口了。
只不过与赵真良不同，他们也分别对陆清英、金清钧以及袁清俊打了声招呼。
这几人还是陆清英的同门师叔，她又恭敬地行了个礼。
沈清寒苦笑不已，“弟子真没做什么......”
秦玄霜也不以为意，微微一笑，又看向陆清英：“玄云师妹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吗？”
陆清英摇了摇头。
秦玄霜身后，梅玄实等人也跟着叹了口气了，“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如果她能回来，能帮上不少忙。”
陆清英沉默以应。
“罢了。”
秦玄霜望向殿内，“掌门师叔在等着呢，你们进去吧。”
待几名师叔飞远，四人互相望了一眼，袁清俊强笑道：“师弟果然是宝贝，真华山上哪一派都喜欢你。”
沈清寒摇头不语，只是示意他赶紧进殿。
“忒多废话。”
张庭雪瞪了一眼带头走入应龙殿的袁清俊，后者连忙露出惶恐的神情。
只是沈清寒等人都清楚，这不过是他顺势装出来的罢了。
果然，下一刻笑容就又挂上了袁清俊的脸庞，“师祖，既然师弟师妹都带来了，弟子就先告退了。”
张庭雪挥了挥手，袁清俊立马飞也似地逃出去了。
“弟子拜见师祖。”
沈清寒、陆清英和金清钧恭敬行礼，又一同望向上方。
张庭雪在三人脸上来回扫视着，陆清英下意识地躲过他的目光，只是又立刻移了回去。
老人对她只是一掠而过，并不在意她的心虚，他最终看向了金清钧。
“清钧。”
“弟子在。”金清钧上前一步。
“知道我为什么召你回来吗？”
金清钧的脸色忽然一红。
因为此事，他已经茶不思、饭不想地纠结了一路，直到早上忽然见到龙星闪烁，一时震撼才暂时忽略了。
现在张庭雪提起，他自然又立马回忆了起来，“弟子知道一些......”
张庭雪的长眉耸了耸，“是清寒和清英告诉你的罢。”
“......是。”
“知道了也好。那你自己意向如何？”张庭雪又问道。
意向如何？
金清钧呆了一瞬，难道不应该先让自己见见那一位未来的夫人吗？
他望向上方的老人，张庭雪也在看着他，“清钧不愿意？”
少年纠结不已，“也不是不愿意......弟子觉得现在还太早了......”
“不早了。”张庭雪摆了摆手，“十年之约马上就到了。”
“十年？！”
金清钧震惊不已，这门亲事居然十年前就决定了？
张庭雪皱了皱眉，“清钧很意外吗？”
“当然意外了！”
看着一老一少大眼瞪小眼、深深陷入误会中，沈清寒不得不在陆清英嘲笑的眼神里站出来。
“那个，师祖，金师弟......”
......
金清钧捂着脸，独自站在大殿的一角，露出的耳朵像烧红的木炭。
张庭雪收回目光，好气又好笑地瞪了一眼沈清寒，“现在要如何，给他临时找个夫人吗？”
沈清寒倒是很随意，“直接将金师弟送往虹月观就好了。”
“他要是不愿意呢？”
“不会的，金师弟很好哄。”
角落里的金清钧不由大怒。
虽然这是事实，但能不能不要当着他的面说？
更让他不满的还有张庭雪的回应，“我看也是。那就这么办吧。”
恼羞成怒的金清钧，扭头就要走。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离开应龙殿，迎面走来一人，又将他逼了回来。
“清钧。”
少女对他莞尔一笑，神情平静而温和。
——是暂时恢复了正常意识的周玄宁。
金清钧怔了一会儿，头一低又走回到沈清寒和陆清英的身旁。
“清寒，清英。”
周玄宁走入殿中，分别又对两人打了声招呼。
“周师叔。”
周玄宁半疯半癫，正常状态虽然少见，但两人也是见识过的，此时并不算太意外。
沈清寒更是与她对视一眼后就移开了目光。
“听玄霜师姐说，师父打算下山前往烈州？”周玄宁站在三人身旁，望着上方的张庭雪问道。
老人轻轻点头。
“弟子也想与师父一道过去。”
张庭雪毫不意外，甚至在她开口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她的打算。
只不过......
“不行。”
“师父。”
周玄宁自顾自说了下去，“再过一段时间，就是七师兄和八师兄的忌日了。”
“弟子只是想去烈州，去他们离开的地方看看。”
张庭雪脸色微变，却又望向了她身旁不远处的沈清寒。
而沈清寒眼观鼻、鼻观心，视若无睹，置若罔闻。
陆清英正觉得奇怪，接着才发现张庭雪看的是金清钧，“清钧，劝劝你九师叔。”
金清钧怔了怔，正不知该如何开口时，周玄宁却嗤笑一声，接着自顾自走到掌门之位的台阶前坐下了。
——正对着沈清寒。
张庭雪也不看她，深吸一口气道：“清钧过几日便去虹月观吧。”
“本来该有一场仪式。十年前是在真华山办的，这次该到虹月观了。但现在是非常时期，取消了。”
他顿了顿，“等你到了虹月观后，一切行动都要听余观主的安排。”
金清钧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忽然又记起他和沈清寒对自己的小瞧，“弟子不想去！”
“这不是由弟子的意愿决定的。”
张庭雪说前半句时还是十分威严，再开口却多了几分调侃。
“若有的选，听余观主说，虹月观那边的女弟子更想让你师兄沈清寒去做交换。”
沈清寒与金清钧皆是一愣，前者撇了撇嘴，倒是头一次感激起了师门规章的强硬之处；
陆清英则想起那些聒噪缠人的虹月观女弟子，脸色忽然冷漠了不少。
“那就让沈师兄和我一起去！”
金清钧忽然提议道，“当年我父亲和李玄池师叔，不就是两人一道去做交换的吗？”
“不是哦。”
一直仰着脑袋望向殿顶的周玄宁，此时忽然低下了头。
“李玄池太过顽劣，师父从未考虑过他。本来该去虹月观交换的就只有你父亲一人而已。”
她托着腮，似乎在回忆：“只是你父亲下山后，李玄池也偷偷跟了过去，后来居然光明正大地混进了队伍中。”
“师父无可奈何，只好对外宣布他也是交换弟子之一了。”
张庭雪坐在掌门之位中，只是任由她解释，并未开口。
金清钧反应了好一会儿，忽然目光一转，望向身旁的沈清寒。
“师弟想也别想，我绝不会偷偷下山跟过去的。”沈清寒果断地拒绝了。
金清钧顿时失望不已，而周玄宁又嗤笑一声。
张庭雪在此时又开口了，“届时，我会让清怀护送你过去。”
见金清钧仍有犹豫之色，他的目光立时深沉了几分，“你也看到了天上那颗龙星的变化了罢？”
“妖族同样看得见！”
“之前的动静，让你们三人险些被抓到幽州；
而这一次，妖族八成又会回到正面战场，选择强攻！”
“——不要让我再为这种小事费心了。”
三人皆是神色一凛，金清钧更是一躬到底，“弟子明白了。”
张庭雪摆了摆手，眉目间尽是疲惫，“下去吧。”
三人依次退出应龙殿，周玄宁见状，起身也打算跟过去。
“玄宁。”
张庭雪喊了一声，“不要胡闹。”
周玄宁回身望了他一眼，轻笑道：“师父放心，弟子只是过去坐坐。”
少女的面色依然恬淡，很快走远了。
望着她的背影，张庭雪按了按眉心。
“自从那道龙影在真华山现身过后，玄宁这般正常的时间，是不是越来越长了？”
老人眉头紧锁，末了叹了口气，“这是好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