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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景颢

韩璐的离开,以及她离开的原因,都对秦小飞造成了巨大的影响。你无法想象一个与你同生共长了7年的,一个永远会保护你、照顾你、帮助你、教导你、影响你的角色,突然从你的生命中脱离后,你会是个什么样子。

秦小飞感觉自己的生命中好像有些什么东西都跟随韩璐一起走掉了,她一个人走进教学楼,回头看了一眼学校大门口三三两两往里走的学生,曾经,她也和她们一样,挽着韩璐的胳膊,撒着娇,耍着赖,让她背,让她给买零嘴儿,两个人经常推推搡搡着一起走进学校大门,然后在教学楼前分手,晚上放学的时候,再一起回去。

秦小飞一路忍着眼泪,嗓子里酸疼的厉害,在教室门口她深呼吸一口气,稳定了自己的情绪之后,才进去。可是,当看到潘枝那张笑颜如花的脸,秦小飞的理智全都消失不见,她冲到潘枝面前,把潘枝书桌上的书本文具,还有一盒看上去就很好吃的糕点全都扫落到地板上,正在和路瑶说笑的潘枝一下子就愣住了,倒是路瑶高声喊到:“小疯子,你干什么?!”

秦小飞满脸都是眼泪,她胡乱抹了一把,指着潘枝哭喊到:“你哥哥是混蛋,你们全家都他妈是混蛋,混蛋!”

“啪!”潘枝一巴掌抽到秦小飞的脸上,路瑶惊呼一声捂上嘴,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们。潘枝瞪着一双漂亮的眼睛,满脸怒气的吼道:“我草你大爷的,秦小飞,你他妈一大清早抽什么疯?你骂我可以,你凭什么骂我家人?”

秦小飞捂着脸,血红的眼睛瞪着路瑶,她缓缓的摘下书包扔到一边,一挽袖子,冷笑道:“你敢打我,从小到大,谁敢打我?骂你们家人怎么了,你回去问问你老子都他妈干了什么缺德事儿!想打架,行啊,我他妈陪你打!来!”

秦小飞说着人就已经扑了过去,可是她却连潘枝的头发丝儿都没碰到,因为楚凉已经跑过来,及时的揽住了她的腰,并将她往后拽。

“放开我,楚凉你个王八蛋,放开我,她不是打我吗?从小到大,璐璐姐一直护着我,没人敢碰我一根头发丝儿,她敢打我?!你放开我,放开我!”秦小飞一边使劲揣着楚凉,一边挣扎着还要向潘枝扑过去。

“别闹了,大家都在看!”楚凉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秦小飞愣了一下,果然,全班同学都瞪着双眼,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们,可能没想到他们班学习这么好的副班长,老师眼中的乖乖女居然也会骂人、会打架!

“我不管,这种亏,我不能吃!”秦小飞继续向一脸莫名其妙,很是愤怒的潘枝扑去。

“你跟我出来!”楚凉说着搂紧秦小飞的腰,往上一提,居然把秦小飞带了起来,他拖着秦小飞往外走,秦小飞哭着喊到:“放开我,楚凉,你放开我,呜呜,我不打她了,我只让她把韩璐还给我,你放开我,唔唔唔……”

秦小飞没说完的话被楚凉的大手给捂了回去,一口怒气憋的秦小飞几乎要晕过去。听到秦小飞最后一句话的潘枝一愣,再想想之前秦小飞的异常,她皱了皱眉头,随即也冲出了教室。路瑶想了想也跟着跑了出去,留下全班的同学面面相觑。

就这样楚凉捂着秦小飞的嘴,将她带到了礼堂。他刚松开手,秦小飞就对着他的腿踹了一脚,随即就想往外跑,楚凉长腿一迈就堵住了礼堂的大门,他“嘭”的一声关上了大门,把秦小飞拉到一张椅子面前,把她按到椅子上,他往她面前一坐,冷冷说到:“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嘭”的一声,礼堂的大门被推开,路瑶挤了进来,她关好门,冲到秦小飞面前,紧张的问到:“小疯子,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说!呦,这脸,都肿了,疼吗?”

“哇~~~~~”秦小飞突然放声大哭,把楚凉和路瑶都给吓了一跳,楚凉的眉头皱的特别严重,两条眉毛都要挤到一起了,路瑶则急的来回走动。秦小飞想,如果韩璐还在这里,看见她受伤,她肯定不会问她疼吗,她会问是谁做的,然后她会直接找到那个人,打的对方满地找牙的时候,告诫他,敢动小飞,先过她这关!

秦小飞越想越难受,越哭越厉害,等到她终于可以停下的时候,她才哽咽着断断续续的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说了一下。楚凉和路瑶听完都沉默了,良久,路瑶才叹口气说到:“潘枝那样的家庭,肯定会把孩子的未来规划的比较远,这样对待韩姐确实很不公平,但是,小疯子,小枝她并不知情啊,她今天早上特意从家里带了糕点给你吃,她说你上回说好吃,所以她特意让他们家厨师给你做的,你不该不问青红皂白,就开始骂她!”

秦小飞抽搭着看着路瑶,她知道自己不对,哽咽了两声,她说:“我知道了,我会给她道歉的!”

“韩姐走的时候,有没有告诉你以后要怎么过?”楚凉突然开口,居然第一次说了这么长的一句话。

还在抽搭的秦小飞摇摇头,但很快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飞快的点点头。她记得韩璐问过她以后想怎么生活,她回答说好好上学,考高中,考大学,找份好工作。记得韩璐说过,既然选择了,那就好好的认真的去努力。

“那你有照着她的话去做吗?!”楚凉问到,秦小飞摇头,她的脑子现在一团乱,楚凉走过来拍拍她的脑袋,淡淡的说到:“那就照着她的话去做,别让她失望!”

秦小飞恍然醒悟般的看着他,片刻后,她拍开楚凉的手,别扭的嘀咕到:“别拍我脑袋,除了韩璐,别人拍我脑袋,我会急眼的!”

最后秦小飞回到教室的时候,发现潘枝的桌子下面还是一团乱,她人却已经不见了。她蹲下来将散落的书本一一捡起整理好,然后捡起那个装在塑料盒里已经摔变形的糕点塞进自己的书包,然后她扛着书包向教室外走去,到门口的时候,楚凉一把拽住她细瘦的手腕,冷声问到:“你干什么去?”

秦小飞看着他,心平气和的说到:“我现在心情很不好,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帮我请个假,明天,我就会回归正常!”

楚凉冷冷的看着她,秦小飞光明正大的与他对视,片刻后,楚凉放开手,只不咸不淡的说了句:“别做傻事!”

秦小飞勉强扯了扯嘴角,扛着书包走出了教室,很快她就拐到了后面操场上的一个拐角。有时韩璐会带她去看人打架,每次他们都是从这里翻过去的。秦小飞轻车熟路的把书包往墙外一扔,随即攀着一棵小杨柳树就爬上了墙头,然后,蹲在墙头上的秦小飞傻眼了。

墙外站了一个满脸怒火的很帅的男生,那男生穿着白色的毛衣,中长的咖啡色风衣,深黑色的牛仔裤,白色运动鞋。这个皮肤白净、剑眉星目、气质不错的男生,正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拎着秦小飞的书包,满脸愤怒的瞪着她。秦小飞还想,难怪她刚才好像听见一声奇怪的声音,看样子是书包砸到了男生的脑袋。秦小飞满脸歉意的蹲在墙头上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唉,算了,看在你是个美女的份上,我原谅你了,你下来吧!”对方一边揉着脑袋,一边大度的说到。

秦小飞心想,就我这样的也叫美女?那你看到妖妖和攀枝花岂不是走不动道了?她蹲在墙头纠结的看着那个男生,其实不是她不想下去,她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以前都是她和韩璐一起来的,每次都是韩璐先跳下来,然后她往下跳的时候,韩璐会接着她。可是现在,他奶奶的,她不敢跳啊!!

那男生看着她踌躇纠结的表情,恍然大悟的说到:“你不是不敢跳吧?”

秦小飞很想否认,但是,事实面前,她只能很无奈、很丢脸、很没出息的点了点头。那男生一听,当下就乐了,笑着说到:“不敢跳,你还爬什么墙啊?”

秦小飞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死鸭子嘴犟的说到:“我乐意,要你管?!”

那个男生止住笑,随即,他放下秦小飞的书包,看着秦小飞说到:“没事,你跳吧,我接着你!”

秦小飞蹲在墙上做着思想斗争,不跳吧,身后的这棵小杨柳的树枝还没长出叶子,她随时会被学校里巡逻的老师发现。可是跳吧,这个男生她又不认识,他说会接着自己,可万一他不接呢,自己刚才刚用书包砸到过他的脑袋,难保他不会报复!

就在秦小飞还在犹豫的时候,墙下的那个男生张开双臂,笑着对她说:“跳吧跳吧,有我这么个英俊高大的帅哥接着你呢,怕什么?!”

校园里,上课铃声响了,这个时候,就算回去也是迟到了。秦小飞想,好吧,就当他是韩璐吧,她想了想平时韩璐站的位置,让男生站到那个位置后,秦小飞站起来,一咬牙,一闭眼,跳了。扑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没有了韩璐身上的馨香味,有的是男生毛衣上洗衣服淡淡的清香。

确认着陆后的秦小飞,推开男生,她捡起自己的书包拍了拍,然后回头对男生说到:“谢谢!”

“别客气!我是……”

“在那里,操!还挺会躲,给我追!”男生的话被路口一群小混混打断,男生脸色一变,只来得及对秦小飞说上一句:“快跑!”可等他回头的时候,才发现秦小飞早已经向相反的那个方向跑开了!

哇靠,太没义气了,好歹自己刚才还帮过她!男生一边追向秦小飞,一边想到。很快他就追上秦小飞,路过秦小飞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想的,他顺手拉住秦小飞的手,拽着她一起往前跑。

穿过好几条街道、绕过好几条胡同之后,在一个奇怪的雕像面前,秦小飞喘着气说:“停停停!我,跑不动了!停!”

男生这才停下,他一松开手,秦小飞就顺势瘫坐在雕像下的台阶上装死狗,男生双手拄着自己的双膝,也在剧烈的喘息。半天他突然笑了,秦小飞看傻子似的看着他,他笑着问:“他们又不是追你,你跑什么?”

秦小飞白眼一翻,没好气的说到:“我草,他们个个都拿着刀和棍什么的,鬼知道我会不会成为被殃及的池鱼?傻子才不跑!”

“也对!”那男生笑了笑,随即,也在秦小飞身边坐下,他对秦小飞伸出手道:“我们这也算是患难与共了,来,认识一下,我叫景颢!”

“秦小飞!”秦小飞接过对方的手,敷衍的握了一下,也可以说是碰了一下,她问:“你怎么会得罪这帮人?”

“其实,我不是想惹他们,只不过他们在欺负一个小男孩时,我看不过去,上去帮了一下忙,结果这些家伙恼羞成怒,追了我三条街,我好容易找到个地方躲了起来,想等他们过去了我就走,没想到却被你的书包砸出来了!”男生含笑说着,他雪白的毛衣,衬托的他运动后的脸色更加的好看。

秦小飞看着他英俊的侧脸,她脸一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到:“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对了,你是哪个学校的?”

“我跟你应该是一个学校的!”

“应该?”

“其实,我昨天刚搬过来,以前我和我爷爷奶奶住在祁乡,现在要和我姑姑一起生活,他们说县城里的教育要比农村好,我记得他们跟我说的学校,好像就是你跳出来的那所学校,一中?”

“嗯,对,一中,说起来,我外公外婆就住在祁乡!”

“真的吗?河东还是河西?”

“河东!”外婆家有一条很大的河,村子被河流分成了两半。河上只有座石桥,没有桥栏,她每次去的时候看着脚下波涛汹涌的河水,就一阵阵的头晕。以前她去的时候,都会把韩璐叫上,每次都是韩璐背着她过桥,或者,她闭着眼睛,韩璐拉着她过桥。韩璐,一想起韩璐,秦小飞又是一阵难受。

“我爷爷家住河西,河东的人并不多,哪个是你外婆家?李二爷?韩四爷?梁七爷?罗八爷?……”

“罗八爷!”农村就是那样,一村子的人按着年纪辈分的大小排下来,似乎各个都能沾上亲戚关系,喊起来也就格外的亲切。秦小飞的外公姓罗,在村子里的几个老人里排行老八,秦小飞上一辈的大人们就叫他罗八爹,到了秦小飞这一辈的孩子们都叫他罗八爷!

“真的吗?我最喜欢八爷了,他总是有说不完的故事,奇怪,你既然是八爷的外孙女,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你?”

“我住在我小姨家,只有过年,或者寒暑假的时候,我才会去外公家住几天。”

“哦,难怪呢,那个时候,我都去北京陪我父母了。”

“你父母在北京?”

“嗯。”

“我也是,我爸爸妈妈现在也在北京,他们当年走的时候欠了别人好多钱,一直没有回来过,我到现在都有7年没看见他们了。”

“唔!没事,总有一天,你会见到他们的!说起来,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好有缘分?”

“是吗?”

“是啊!”

“……”

本来,秦小飞只是想逃一天课,随处走走,理一理自己纷乱的情绪,但是遇见景颢,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但好的结果是,她的心情好了很多。所以,跟景颢道别后,当天下午她就回了学校。

潘枝坐在座位上发呆,秦小飞回到座位的时候,她都没什么反应。秦小飞只好推了她一把,她惊叫一声,随即回头看向秦小飞,这才将慌乱的情绪慢慢压下去。这是怎么了?秦小飞皱眉,但是她的正事要紧,她拉住潘枝的手,想要跟她道歉,眼角的余光一扫,却见全班同学都在看她,她不好意思的靠近潘枝,在她耳边悄悄说到:“对不起,潘枝,我不该迁怒你,真的很对不起!”

潘枝听完后突然往桌子上一趴,小声的哭了起来。秦小飞再次傻眼了!这个,该怎么办?一直以来,都是她哭,韩璐哄她,她从来不会哄别人啊!她回头去看路瑶,后者一耸肩一摊手,表示很无奈。不知道该怎么办的秦小飞想了想,还是先整理书桌吧。

看到书包里那个已经完全没有形状了的小蛋糕,她才惊觉她中午还没吃饭呢,好饿!好吧,虽然已经面目全非了,好歹也还能充饥!秦小飞拿出蛋糕拆开塑料盒上的钉子,正在她纠结着该如何下手的时候,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拿起了她的小蛋糕。秦小飞眼睁睁的看着潘枝把她的小蛋糕扔进了垃圾桶。

好吧,是她有错在先,人家没收食物也是正常。不想,潘枝却回到座位,从抽屉里拿出一盒新的糕点放到秦小飞面前。她红着眼睛对着秦小飞:“都成那样子了,还怎么吃?你吃这个吧!”

秦小飞接过蛋糕,傻了吧唧的点点头,一边拆盒子,一边又时不时的回头瞄一眼还在抽搭的潘枝。

“喂,小疯子!”潘枝突然开口,秦小飞含着一口蛋糕,回头看着她模糊地应了一声。

“韩璐的事,都是我爸爸的错,对不起,还有,早上,我不该打你,都是我不对,对不起!”潘枝说着又开始哭。

“嗯!没关系!”秦小飞咬着蛋糕,转头看向窗外,她眼睛里也是含着泪水,跟蛋糕一起咽下去的,是她苦涩无奈的泪水,嗓子里化开的除了奶油的甜腻,还有着友情的温馨。

这件事就这样告一段落,放学的时候,秦小飞和潘枝又好的跟一个人似的。第二天早上的早自习时,老师带来了一个新同学,转学生站在讲台上做着自我介绍。秦小飞和他的眼睛对上,两人都笑了,是景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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