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周有为和张老都忙着带人为死去的兄弟们办理后事,顺便在这湖边养伤。本来逝者可以早些安葬的,但周有为一定要拉着他们到这旅店,把刀架在人脖子上硬要老板找人来给他们清洗了身子,把断臂都用针线缝合,再穿上了寿衣之后才罢休。
停了七日周有为才哭着让人把他们安葬了。
每一座坟上他都亲自添了一把土,倒了一杯酒,亲自上了三炷香。
“弟兄们,你们跟着我老周出生入死日子也不短了,我老周对不起你们,希望你们到了别的地方,别再遇到像我这样的人了。”
抹了一把鼻涕,周有为终于是忍不住跑到边上大哭起来。
小米不知道,前几月他先行跟着张老去往凉州,周有为其实回了一趟水根村。
那时他哭的更惨。
张老也是面色消沉,这一仗直接让他们损失了八个弟兄,现在算上小米满打满算也就十五个人。好在最后周有为带着部众将太隐山余孽尽数扫除,算是报了仇了,九泉下的兄弟们也好受些。
烧完纸之后周有为硬是呆到了晚上才回了旅店,可见此人对于兄弟情义十分看重,虽说为人大大咧咧的,满嘴也脏话连篇,但为人这一方面比太多人强了。
车队里十五人算上周有为十四人都受了伤,实在没法赶路,要是再遇上个麻烦的家伙只怕是会应付不过来,所以决定就在这湖边旅社安心养伤。
小米那日安葬了车队的人之后没有直接回旅店,而是转头再去了一趟当天大战的地方。
其实小米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摸了摸胸口,发现怀中的泥丸不见了,本来非常慌张,但知道自己这边赢了,到也不急于去找那泥丸,休息几天,行动起来没什么大碍了,再去找也不迟。
不过心里始终挂念,所以烧完纸之后便独自一人去了太隐山下。
回来时已是晚上,也是正巧碰见了周有为,才知道他竟然陪着死去的弟兄说了一整天的话,到了晚上才回来。
小米被问起时也如实相告,是去了太隐山下,不过倒没说是去找什么东西,只说是想再去看一眼罢了。
那泥丸如婴儿拳头大小,被小米用隔水的油布包裹,现在雪又融的差不多了,去了一眼就能看见。而打扫战场时,张老也不会被这种东西吸引,所以一直就在那地上静静地躺着,等着小米来把它重新带回怀中。
一行人中小米不算伤的最重的,但他缺了一大块肉,骨头都看得见,这始终行动起来实在有些难度,尤其活动左臂,更是难以用力,稍微一动那鲜血就如喷泉涌出了。
小米就这样随着一行人在这太隐湖边修养了足足满了一个月,左手的绷带也全拆了,只是活动起来还有些疼痛。
期间也随着众人在这太隐湖中游船戏耍,看鸳鸯成对,看才子佳人。
在这一个月里,小米学到了一样东西。
他学会了喝酒。
一喝就是一个月。
整个队伍里,除了周有为的酒量还能跟他拼一拼,他现在可是个酒罐子,别看个子小肚子也不大,但酒量可的确有说法的。往往是两三个人同时与他拼酒都拼不过他的。
其实小米的左手已经完全好了,甚至掉了的肉都长了起来。但他知道,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若是这样反常的情况被别人看见,只怕要把他当做妖怪看待。
而且,他现在身上的确是有秘密的,现在的他,可以完全确定,自己身体的改变,全都是拜那泥丸所赐。
“这哪里是普通泥丸子,这简直是仙丹啊。”
小米越看这丸子越觉得爱惜,一定要好好使用,但现在仍不敢像以前那样直接吃了粉末,还是只能舔一舔咽下去,要是再像上次疯了一样的跑个半夜......
小米想到这儿就打了个冷颤。
“得,还是舔吧。”
连续一个月的舔丸子,小米越来越觉得,那天自己躲开那一刀,其实也是这丸子的功劳,不然也找不到合适的解释了。他实在想不到,这丸子还有这作用。
虽然这一个月主要的目的是养伤,但小米这一个月也是有收获的,他看见了一些事情,让他更加确信了某些东西。
当然,是指除了喝酒之外。
那是个早上,黄鹂还没开始唱歌,他因为舔那丸子的原因,瞌睡便的很少,整个人基本上全天日夜都是精神抖擞的状态,甚至不需要休息都能走好远的路。
那天晨露还没消散,小米也起得早,没什么事做就一个人去了这太隐湖中心的亭子。在亭子里拿着酒壶一个人独自喝着,也没思念已故的双亲,也没想什么未来的计划,单单就是在那里看风景。
本来也是好好的,自己沉寂在自己的意境中,脑中的诗句都成了一半,却被个突兀的吵闹声打断了。
皱着眉头望去,只见一大早上的,竟然有人在这湖上游船。
船上两个女子,一个是身着青衣,手持摇扇的淑女,一个是粉衣粉领的少女,二者皆是面容姣好,仿若仙子。
那青衣的应是那粉衣的姐姐,两人在湖中玩耍,闹的好不尽兴。也没注意到亭子里竟然还有个腹中作诗的少年。
小米也是看的呆了,本来诗兴被搅应该大发脾气才是,却因这两个女子真真的迷人,小米又是个十六岁正血气方刚的少年,自己也没正儿八经经历过什么爱情故事,自然就入了迷了。
小米自从村里发生大变之后,还是第一次有了这样轻松的心情。看着风景,饮着淡酒,还赏着美人。一瞬间竟有一种自己是个大文豪,游遍天地,随处留诗的感觉。
“蔷薇并珠帘,黄鹂人间闲。欢卿湖中戏,淑女扶摇扇。”
拿出笔,小米随意写了两句,虽不是什么文豪大作,但此刻倒也应景。
正准备写下一句时,倒又被一声吆喝打断了。
正是那湖中女子,听到有人吟诗,转头便对小米叫了几声。
她们将船划了过来,与小米打了声招呼。
“相公方才可是在吟诗?”
小米看着眼前二人,脸色不禁有些红了,不是喝酒喝多了,是因为自己写的东西不小心读了出来被人听见,有些害羞。
而且写的还就是眼前二人,自然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姑娘还望见谅,实在是景色太美,二位姑娘也......也太美,我触景生情就写了几句胡话,还望姑娘莫怪。”
说着就要拿起宣纸撕了方才的诗句。
“我这就撕了它!”
“诶——你干嘛,让我们看看嘛。”
那年龄稍小的粉衣少女有些俏皮,一把抢过来小米手中的宣纸,照着上面就一字一句的读了一遍。
“切,我还以为写我们呢,写的什么啊。”
小米一愣,心想还好这少女不懂诗句,看不出自己写的其实就是她们。倒是松了口气,没被当成登徒子再好不过了。
但见那青衣的,却脸色微微有些红了,但转瞬又恢复了原来模样,连小米都丝毫没哟注意到这一变化。
青衣女子嗔了少女一眼,对着小米轻声说到:“公子可与我们一杯酒?”
小米先是一愣,再就忙不迭的从石桌下拿出了两个杯子。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粉衣少女看小米的动作慌乱,掩嘴咯咯的笑了起来。
小米更加脸红,慌乱之中不小心将酒壶碰到,眼看就要摔在地上,小米正想去接。
那青衣女子见势,右手食指轻轻往上一勾,那酒壶便自动飞起,又回了桌面。
“没错!是修行法术之人!”小米脸色微变,但转瞬又恢复正常,好像自己完全不知道发生过这件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