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虽然如今的承乾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胡太医却还是压低了声音道:“敢问皇上,这几日除了顺英王妃送来的药外,可曾还吃过其他的什么东西?”
齐王略一沉吟,继而非常肯定的回道:“朕这几日有些食欲不振,虽然御膳房花样百变,可朕吃的并不多,至于其它的药品更是不曾再用。怎么了胡爱卿,有什么问题么?”
胡太医躬下身去,悄声的道:“启禀皇上,卑职认为,皇上您是中了毒。”
齐王眼睛一瞪,声音里带出少许的不满:“朕当然知道朕是中了毒,要不然,也不会受冷若溪的要挟来保住她与泓儿的性命,将她留在宫中了。”
“不是的皇上。”胡太医忙解释:“此毒非彼毒,当日皇上所中的乌头毒,已被顺英王妃的几幅药清除了。只是如今,皇上的体内又突然莫名的发现了另外一种毒素。”
齐王一惊:“另外一种毒素?什么毒?谁人敢如此大胆的对朕下毒?”
胡太医面露难色,微微躬身的退后了几步才道:“恕卑职愚昧,还不曾知道是何种毒。希望皇上能给微臣一点时间,或许,微臣可以找到解毒的办法。”
齐王皱了皱眉头,无神的眼睛望着半开的窗户,幽幽的道:“朕的每日三餐,包括平日的糕点都有杨公公为朕试尝,应该不会是饭菜里的有问题。”
胡太医点了点头,比较肯定的道:“杨公公一直跟在皇上的身边多年忠心耿耿,自然不会有那份心的。况且,现在皇后一党已除,宫中没有人再敢如此大胆。”
齐王点头,突然眼中厉光一凝:“难道是冷若溪在害朕?她为朕配置的药中有毒?”
胡太医思虑了片刻方道:“皇上,这些药拿来后都是卑职亲自熬制,过后也是由卑职亲自试药。若说药中有毒,那卑职也应该中毒才是啊。”
齐王轻轻的躺正了身体,喃喃而慵狠的道:“冷若溪是何等聪明的女子,她连你不能解的乌头剧毒都可以解,若真有心要害朕,想必并不难。”
“啊?”胡太医一惊:“若真是这样,顺英王妃可是谋君的大罪。皇上,要不要卑职告诉瑞清王?”
“不可?”齐王挥手制止,眼珠翻转而计上心头:“朕怕这只是冷若溪的一计,她故意的让朕中毒,却又让你找不到毒的来源。若朕冤枉了她,那寒儿就认定了是朕不能容她而要害她。那么,他就一定会铁了心的要带她离开,朕不能上当。”
“那该如何是好呢?”胡太医此刻最担心的还是齐王的身体:“皇上,您如今所中之毒,大概也只有顺英王妃才能解了。”
齐王摇了摇头,眯起一双眼睛道:“此时朕不能求她,朕若求她,她就一定会要以出宫为由来要挟朕,她以为朕是个贪生怕死之人么?哼,她错了。朕既然能杀妻弑子,能自己下毒毒害自己,就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可以再活过来。”
胡太医望着齐王阴冷的样子有些害怕,忙低下头去道:“那、皇上是要卑职如何去做呢?”
齐王闭上眼睛想了片刻,忽又睁开道:“你什么都不用做,既然这毒已经解不了,那朕就索性不去管它。记住,如果寒儿问起你,就说朕是气血攻心。朕要让以为是他将朕气成这样的,朕要让他自责,要让他没办法狠心再离开朕!至于冷若溪,哼,朕自有办法对付她。”
冷若溪,别以为你这样的小聪明就可以让朕妥协。哼,朕说过,朕绝对不会是那种可以任意被人要挟的人。朕可以死,但却绝对不允许你将朕的儿子带走,绝对不会!
顺和宫,花草已有些衰败。枝头的叶竟一夜之间便泛起了黄色,风一吹,如枯萎的蝴蝶一般,轻飘飘的落入荷花池里。
若溪坐在荷花池畔,眼含笑意的望着香禾逗弄着泓儿。泓儿越来越像他的父亲,桃花一般细长的眼睛,浅浅的酒窝,笑时满脸都是春一般的温暖。彼时的他已经开始咿呀学语,窝在香禾的怀中挥舞着小手想要下地去跑,香禾吓的抓紧他,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会摔下来。
而他,却因为别人对自己的紧张而玩的更欢,孩童特有的纯真笑声在清冷的顺和宫中蔓延着,荡起若溪唇畔那一缕满足的笑意。
眼睛不经意的瞟向太阳底下,那些被香禾搬出来翻晒的药草。只一瞬,那眉心的愁便又慢慢的锁了起来。这些天,她配置的药依旧一日不落的送入了承乾殿。按理说,药物的反应已经开始。只是,让若溪有些奇怪的是,为何到现在了都没有任何的动静呢?
的确,她是有私心的,虽然不想害人,却终究为事所迫。她不能让泓儿在这里待一辈子,这不是他应该生活的地方。只是不知道,司徒文硕怎么样了,他是否真如自己所期望的那样,还活着?
“王妃金安。”一声尖细的声音扰乱了她的思绪。
她抬头,看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边的一个年轻的小太监,问道:“有事么?”
“启禀王妃。”那太监恭敬的躬下身子,小声的回道:“皇上这几日身体略有不适,胸中似有刀割般疼痛,宫中众位太医都诊断了却查不出病因。胡太医知道王妃您懂医术,所以希望王妃您可以去承乾殿瞧瞧。”
若溪眉心一拧,望着这个说话似背书一般的小太监,心里慢慢的有些不安;让自己去瞧瞧?难道,齐王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下毒了?
“王妃?”小太监见若溪不吱声,便小声的提醒道:“皇上跟胡太医还等着王妃,敬请王妃移驾吧?”
若溪思虑了片刻后起身,看一眼正紧张的望着自己的香禾,微微一笑道:“香禾,好好照顾泓儿,我去去就来。”说完,转身便随着小太监往承乾殿的方向而去。
意外的,偌大的承乾殿里竟只有齐王一个人。此时的他正半卧在龙榻之上,脸色蜡黄中泛出淡淡的青紫,一看便知道是重病之态,而龙榻一旁的地上,还有一滩未来的及擦拭的血迹。
看到若溪一步一步的走到自己的身边慢慢站定,齐王泛白的嘴唇竟勾起一丝诡异的冷笑:“冷若溪,看到朕现在半死不活的样子,你心里一定很高兴吧?”
若溪不说话,就这样看着他,俏丽的脸上是一味的云淡风轻,不掺杂其他任何的表情。
“冷若溪。”齐王眼神瞬而狠冽的瞪着她平静的双眸,厉声道:“朕体内的乌头毒素已清,却无端又加了另外一种毒素。这些,你是否知情?”
“我自然知情。”若溪平静的回答:“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毒,只不过是我将其中两味药的顺序打乱了,从而激发了你体内潜藏的毒素。不过,即便我现在我承认了,你们也没有足够的证据来证明是我下的毒,而清寒他,也一定不会相信的。”
“你?”齐王挣扎着半撑起自己的身体,怒道:“你为什么要害朕?”
“因为我恨你。”若溪的语气虽然淡淡的,却依旧还是掩饰不住内心的悲愤:“我恨你利用我最爱的人,我恨你杀了最爱我的人。我原本应该拥有的幸福,都在你的手中断送掉了。我不过是让你的身体饱受病痛的折磨而已,这于你来说,不算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