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江水中,林炆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黑暗与冰冷,江水里的滚滚暗流就像一头头发情的公牛一样推搡着,林炆只能感知这些却无法思考,任由江水的摆布。不知这样顺水漂流了多久,忽然有东西缠着了自己,接着眼前出现了刺眼的白光。
清晨,林炆正在酣睡,就觉得有一条又潮又湿的舌头在舔自己的脸。林炆极不耐烦的将趴在脸上的硕大的毛茸茸的脑袋拥到一边,懒洋洋的说道:“大昴,别烦我睡觉!找墨墨去玩儿!”
林炆话刚说完,一盆凉水迎头倾倒了下来,浇的林炆激灵地一声坐了起来,迎头便被一个铜制的脸盆撞了个满脸。林炆推开脸上脸盆,摸了摸脸上的冷水,一脸哀怨的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屋子和身边一脸鄙夷的一条紫黑色大狼狗,气呼呼地低吼道:“沈墨!你给我等着!”
林炆换了件干净的麻布衣服,抓起床头上盘子里的窝头,咬了几口便出了门。
林炆现在住的地方是西魏王朝临近桐雾江的一个名为林家坞的小渔村。两个月前林炆和冯琴冉被这个村子再江上打鱼的村民用渔网救了上来。身上的伤也让一个游方的道士给治好了,当然林炆也是听村里的村民说的。
至于同行被救的冯琴冉因为林炆之前下的寒蛇毒过于强劲,导致伤了脑子,失去了之前所有的记忆。林炆为了少惹麻烦便给冯琴冉取了一个叫沈墨的假名,并以兄妹相称。可是沈墨讨厌林炆的脾性还是在的,故此常常整一些小机关捉弄林炆。而之前被林炆救下的喋血妖狼王也被林炆强行训成了看家护院的宠物,取月色星辰之一命名为“大昴”。
村里的村民对人很好,给林炆与沈墨办了户籍,还在村子邻边的地方建了几间小木屋,置了个院子。外加上林炆识字,林炆便在村里的学堂里当了先生,通过传授村里孩子们知识来换取鱼米过活。虽说林炆不缺钱,但是这一村子里并没有修行者,连个练武的也没有,林炆手里花销的还都是金银,林炆怕给这村子里的惹祸便只能装穷。
林炆领着大昴啃着窝头在村子里走着,沿途遇到来往的村民妇孺都熟练的打着招呼。村子里只有不足五十户人家,又临近江水生活倒也富足。林炆在此地也是别无他想,不想霖梓城的事也不想北燕此时的战乱,只想安安心心在这过日子。尤其是晚上睡觉时,眼一闭眼前就是仇封临死前的情形,这导致林炆一看到刀就感觉害怕。
林炆正在路上走着,斜刺里就窜出一个壮汉来,笑盈盈的把林炆拦了下来,来人原是村民二顺。二顺笑嘻嘻的问道:“炆先生,哪里去啊!”
林炆眨巴眨巴眼睛说:“啊,我找我家那个傻丫头,她早上整了我一脸的水!我找他算账去!二顺哥,咋了!有事吗?”
“也没啥大事!就是昨天下午县里不是来个人送了个文书吗!村长老爷子让我来请你,给看看!”
“哦!这事好办!那走吧!”
林炆也没多说什么,跟着二顺就到了村长家。村长是个八十多岁的老头,村里都叫他为柱爷,别看人已经八十多岁,却是身体倍棒,一团的精气神。
林炆进门嘿嘿一笑,“柱爷,您老找我!”
“嗯!麻烦炆先生了!这个先生给看看!”柱爷也是一笑,从桌子上把那封文书递给了林炆。
“哎!”林炆接过来掀开这封文书,打开一看便是一皱眉。只见上面写着:“七日之后,卫将军李湖省亲还乡,来本县狩猎,各村各户皆息工歇业,切勿冲撞了卫将军的尊驾!”
这段日子林炆除了教孩子们读书之外,也从村民的口中了解到西魏官制,和一些西魏境内部分名人,其中一个就是卫将军李湖。卫将军正二品,金印紫绶,统帅西魏京都北都城禁军,位高权重。林炆心里不免心里低估起来,“这二品的大官,又是管京都防务的,他来着干嘛!回家吃个饭,应酬一下下面的官员不就得了!一个武将,下乡狩猎,这里面指定有猫腻!”
柱爷看林炆一直在那皱眉,心里不免发慌,便问道:“炆先生!怎么这文书有什么问题吗?”
“昂!这倒没什么问题!就是说这几天京里要来个大官,在咱们县里打猎,让咱们被随便出村,惊了人家的官驾!咱们注意一些,别让村子里的小孩子乱跑就行了!”
柱爷这才放了心,拍着胸脯小心翼翼地将林炆手中的文书又封好了,找了个铁盒子妥善的放了起来。柱爷将文书放好后叫住了正要告辞离去的林炆,笑呵呵地说道:“炆先生,您来村子里有些日子了吧!”
“果然,不只是看信而已!”林炆听到这句话之后不由的苦笑起来,头就感觉大了不少。
自此林炆身上的伤好之后在村里给孩子们教书识字之后,村里的老老少少,三姑六婆就开始不断给林炆提亲。西魏王朝和北燕王朝一样都是崇尚强者的国家,但是相比于北燕的物产丰富,西魏的物质就要匮乏一些而且西魏境内到处都是矿山,西魏的百姓十之有四都是矿民,而在此情况之下北燕也作出了九州最好的黑火药。
在这种大环境之下,西魏境内几乎没有一家书院,就连识文断字的人也变成了稀缺人才,社会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林炆识字的,而且在北燕是中过举人的,这也就是其成为了人才中人才,所以林家坞的老少们为了留下林炆就拼命的给林炆说亲,希望把他拴在这里。
林炆完全没给柱爷接下茬的机会,笑嘻嘻的说道:“柱爷!我知道你要说啥!先说一句我不是看不起咱们乡下人!你看我,现在房无一间,地无一垄,还手无缚鸡之力!谁家姑娘嫁过来不都是吃苦吗!这事再过几年!再过几年!”
说着林炆二号不说,一摆手,撒腿便逃出了柱爷的院子,一溜烟便跑没了影。
柱爷在原地看着林炆离去的背影就开始叹气,道:“唉!炆先生,还是觉得咱们乡下人不适合啊!唉!这可再办呐!”
二顺便在一旁安慰道:“柱爷,人家炆先生说不去,就不娶呗!村子里还有好几个汉子单着呢,先记别人不就行了吗!再说了,沈姑娘也不小了,到时候不也能留在咱们村!人也跑不了!”
“糊涂!”柱爷跳起来狠狠地在二顺的脑袋来了一巴掌,小声呵斥道:“你懂什么!炆先生,人家是有大学问的!怎么可能一直留在咱们这个小渔村!再说了沈姑娘是谁,炆先生的妹妹,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
二顺捂着头一脸委屈地问道:“那咋整,柱爷,支个招呗!”
柱爷想了想,一拍桌子,衰老的眼睛扫过一丝精光,把二顺拉到近前说道:“你,明天去县里一趟,到药铺买点春药回来!”
“春药!”二顺忍不住惊叫起来,惊骇地看着柱爷。“柱爷,这,这也太损了!”
柱爷鄙夷地白了二顺一眼,略带嫌弃的说:“损算什么!为了我林家坞的未来,损点值得!”
柱爷和二顺是实在人,但是林炆不是。在两人说话的时候,林炆就蹲在墙根底下在那里听着贼话儿。
林炆听完之后不禁苦苦一笑:“柱爷,你真行!亏我留个心眼在这听贼话儿,否则我就真中招了!日后得加点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