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相剑术,移星换月。
在这白日里,曹成元看到了清冷的月光照在自己身上,吴之曦的身形忽远忽近,忽左忽右,忽上忽下。
到底哪一个才是他的真身?亦或是每一个皆是?
月光越来越亮,自己古铜色的皮肤已经开始转白,一道道血痕被划出,渗出殷红的血。
曹成元猛然惊醒,这些都是剑意,血珠被斩成梅花,金缨枪染血,他握枪的手在颤抖。
自他出道,他出枪还没失手过,这一瞬他差点道心失守。
这也更激起了他的愤怒和战意,枪式突变,改刺为扫!
无双枪,大风车。
平地起风,枪尖闪雷,音爆隆隆。
枪出如龙,横扫贯虹,在这疾风骤雨的攻势下,他眼前的月光层层破碎,一场大梦初醒。
金缨枪枪尖被桃木剑抵住,吴之曦正立挺直,单手负背,一剑横直,道袍轻舞,如剑仙指。
曹成元扭着脖子,狞笑道:“这又是哪家剑法,不是一剑派的风格?你的来历我没有兴趣,但你和一剑派那些迂腐的人不一样,对我胃口,再来!”
吴之曦道:“战!”
曹成元品性不行,对武道却很执着,这一点他尊重他,当然要用尽全力对待。
吴之曦起剑,主动发出进攻。
月相变换不定,阴晴圆缺,上弦月如钩,下弦月若船。
每一剑都在走偏锋,不在常理之中。
曹成元吃了亏但有了经验,长枪灵动如蛇,每一枪都毒辣又精准的咬住剑的方位,又如大浪拍岸,一重高过一重,震荡桃木剑。
一力破万法,这是曹成元的优势。管他剑术如何诡异,没见过又如何,我有一力,足矣。
显而易见,吴之曦在力量上是抵不过曹成元的,开始节节败退,攻势转为守势。
吴之曦虽然不了解天下武功的路数,与他人交手次数也不多,但相信自己不会弱于他人,自己是不会败的。
满月即是圆满,他的防守是在等待斩出最完满的一剑。
曹成元疯狂地进攻,他就会出现无数个缺口弱点,只是能躲掉他的一击就够了。
而机会就在此刻,曹成元换力之时。
吴之曦猛然冲出,桃木剑在自身腰间转了一圈,一轮新月升起。
炽烈盛情,剑光大作。
这一剑若中,曹成元将重伤再无一战之力。
叮的一声脆响,一柄银色的细剑抵住了桃木剑。
这柄剑很是奇特,剑身雕刻着鱼鳞,密密麻麻。
曹成元诧异道:“龙鳞剑?!”
叶夜穿着一袭黑白相间的官服,表情冷漠:“皇城可不是你等打斗之地,当街动武,师长就是这么教你们的?”
“这天下只有一个人拥有陛下钦赐的龙鳞剑,天下第一名捕叶夜?”
“想打斗就去比武堂!”
“枪花?我花开后百花杀,你能吓杀几朵?你还不够格。”
曹成元用枪拄着地,杀气毕露,任他此前多狂妄目中无人,在叶夜面前只能生生咽下这口气。
他愤然转身,带着自己的师兄弟离开。
“江湖路远,狭道相逢,叶夜,我迟早会打上你的府邸。”
“你比你哥哥差太多了。”
吴之曦自始至终都一直在看着叶夜,在宰相府两人也是这么对视,没想到这么快又再一次见面了。
虽然很陌生,但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就好像对方是自己的生死之敌似的。
叶夜轻而易举就制止住了自己的这一剑,证明他的剑道天赋极高,是一个和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
两人都没有在意曹成元败走留下的豪言壮语,只有胜者才会被人铭记。
吴之曦做好了战斗准备,他战意高涨,京城真是卧虎藏龙,高手层出不穷,这对他自身也是一种极大的提升。
叶夜手持龙鳞剑,在地上刮起一串火星,他长发舞动,是在酝酿剑法还是随时都会出剑?
龙鳞剑银白色的龙鳞亮了一下,下一刻就被他收回进剑鞘里。
“一剑派弟子什么时候和山野莽夫一样不知礼数规矩,是想让一剑派蒙羞成为江湖上茶余饭后的笑话?”
叶夜说完,径直从吴之曦面前走过。
吴之曦都做好了大战一场的准备,万万没想到叶夜用的是口舌之剑,当场令他哑口无言,他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与人嘴上争斗他是真不擅长。
他此生见过最猛的就是老家镇上那位嫁不出女儿的顾大妈,有一回舌战群儒不落下风,甚至隐隐占据上风,把当时给老爷子买酒的吴之曦看呆了,以至于顾大妈认为吴之曦看上了自己女儿想做自己女婿。
她那张嘴骂起人来都不带消停的,就好像她也练过龟息功。
顾大妈欣喜若狂的想把自己女儿介绍给吴之曦,吴之曦吓坏了,酒都忘拿了直接落荒而逃。
叶夜的话虽说带着一些嘲讽和责骂意味,吴之曦无力反驳只能耸耸肩接纳。
荷露跪在地上,她的茶摊早已被吴之曦和曹成元的打斗毁于一旦,不论是曹成元和叶夜,对这一切都熟视无睹,漠不在意。
北境人在大周的地位当真极度低下,没有人在意他们的死活。
吴之曦有些过意不去,走到荷露面前:“真是对不起,你没事吧?”
荷露艰难站起身:“没关系。”
吴之曦想要上前搀扶她,荷露有些害怕的退后了几步,很怕自己再遭遇不测。
“姑娘,你这茶摊也开不成了,我赔你点钱吧。”
“不用了,我收拾一下就回家了。”
见荷露对自己很警惕,一直和自己保持着一个陌生的距离,吴之曦明白这个女孩不会相信任何人,她的自我保护意识太强了。
“那你照顾好自己,我先走了。”
“嗯……谢谢你救了我。”
城门口来来往往人流很多,都见到了这一场打斗,但连看守城门的将领士兵都没出来,显然是受到上级指示,有人默许了这场打斗。
叶夜的出现只是一场意外。
“桃木克刚,月相之剑,剑来何方?”有人在宣纸上写道,放飞一只信鸽,这偌大的京城,暗流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