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家庄,是天韵山下的一个大镇,方圆几千里也就这么一个大镇;原因简单,天韵山地处大陆西北横断山脉,这里山势险要,林多地少,交通不便;即便空门门派声名远播,可是地就这么多、镇子也就这么一个,无何奈何!
正应了那首诗——
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
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
……
“二楞,我听说昨天天韵山老道又去你家了,走的时候还气呼呼的,莫不是……哎呀!”
一把直尺不偏不移敲打在说话人头顶。
“马大虎,又在堂上说话,今天罚你站在门外上完早课!”
说话的老头正是书塾先生,一脸皱纹,头发和胡子都花白了,显得老态龙钟,但腰杆子却挺得直直的,颇有文人风范。
这家书塾十来个学生,都是镇子上;被罚的马大虎是柳平平的邻居,平时两家倒是没什么往来。原因在于马家是商贾大户,而柳家是看老天爷吃饭的普通农户猎人,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少有来往也属正常。
马大虎的前程早已经是一片光明,即便考不上功名,还可以从商,再不济大不了家里给花钱买个芝麻绿豆官做做也是可以的。
此时,马大虎话还没问完,心中有些窝火,却也不敢对老师发脾气;当朝时政最看重文化,肚子里有点墨水又科举不中的都跑去当老师了。镇子上的老师虽无实权,可是地位不比官府里的公差低。
马大虎乖乖罚站去了。
柳平平想起昨天老道的反应,到现在他也想不懂后者因何发怒。
他挠了挠脑门,疲于思绪,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到一个人的身上——
那人坐在他的右边,白裙子,鹅蛋脸,此时不知在想些什么,脸上微微笑,小洒窝清晰可见,还有那道马尾辫轻轻荡漾,真是如此这般的可爱。
————
聘聘袅袅十三余,豆蔻桥头二月初。
似乎感觉到了柳平平的目光,女孩侧过身对着他一笑。
在那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仿佛能看到自己的影子,柳平平的心不由自主的一慌,脸上发热,便是尴尴一笑,连忙把目光转移。
叶暮秋,比柳平平大一岁,也是二楞的邻居。家中母亲早逝,只有她和父亲相依为命。叶家主是镇上捕头,在镇上也颇有威望,衣食无忧。
因为缺少母爱,暮秋打小喜欢往柳家跑,因此两家关系一直十分融洽。
“暮秋,你说道长为何生气啊?”
回家的路上,柳平平和暮秋一起走。
“你给我说说昨天的事。”
于是柳平平便一五一十把经过说了一番;他虽然楞,可是这记忆力却是出奇的好,给暮秋一说几乎是只字不漏重现昨日情景。
“笨蛋!”
“暮秋你……”
“笨蛋!”
“你骂就骂,干嘛打我呢……”
“笨蛋!”
“好吧,我是笨蛋,你别打我了!”
“你不生气?”暮秋瞪着大眼睛凑过来像看啥新鲜事物一样看着他。
柳平平摸摸被敲了三下还挺疼的脑门:“我不生气,我知道我笨,你聪明,我才问你。”
“你这楞子!”暮秋没好气地叹了口气。突然她眼球转了几转,一脸嘿嘿笑,把脸蛋都快贴近了柳平平的额头:“楞子,你说我长得好看吗?”
柳平平一惊:“你干嘛问这个?”
“你只管回答就是。”
“…好…好看!”
柳平平的脸都红了,憋了半天说出三个字。
“那……你想不想我当你媳妇啊?”
“什……什么?媳妇?”
“好啊好!那敢情好!”
柳平平想都没想,拼命点头!
“他这愣子,这句话咋不口吃了?”
“难道……你早就想……”
柳平平慌了,虽然从小一起玩到大,可谓两小无猜,可是如此私密的事可从来不敢说。
“我……我……”
慌急词穷。
暮秋见他憋红的脸,哈哈笑。
“如果你能猜到道长因何生气,我就…做你媳妇!”
“真的?”
“当然!我叶女侠说一不二!”
因为父亲是捕头,暮秋从小也有习武,总向往书中所写纵横江湖,快意恩仇的日子。
“那我猜是道长他……不喜欢我家给他的吃食。”
“笨,不对!”
“那……是他碰到了不开心的事?”
“这,也对,也不对!”
柳平平为难了,抬头望着嘿嘿笑的暮秋,又看了看远方云雾缭绕的天韵山。
好半天,家到快回到了他才想出一句话:“难道是……是我说不想上山,说的话得罪了道长?”
“对啦!楞子,你也还不算太傻嘛!”
“真的是这么回事?”
“就是这么回事!”
“那我就不懂了。”柳平平一头雾水,“我说的可是实话呀,又没撒谎!”
“你呀你!”暮秋又轻轻敲了下他的脑门,“你这榆木脑袋要是能想通才怪呢。”
“哦!”
“不对,我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刚才……”
“刚才什么?你啥也没忘!”暮秋诡笑着,脚步都加快了。
“不对,我想起来了,你刚才说要是我猜对了,你就……就做我媳妇的!”
柳平平憋足了劲,大声喊。啥都可以忘,这娶媳妇的事可不能忘!
“我啥也没听到,愣子,呵呵!”
暮秋撒腿跑得远远的,只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在柳平平的耳边回荡。
柳平平追她不上,只好作罢。
此时已近黄昏,夕阳无限好,山风吹过,草二轻舞蟋蟀鸣叫;这路上两人的小故事也随风而去,只会成为青春朦胧美好的记忆。
——
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