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前文,那跛脚汉子顿了顿,缓缓说道:“据《山海经》记载,少室之山,百草木成囷。其上有木焉,其名帝休,叶状如杨,其枝五衢,黄华黑实,服者不怒。其根,含剧毒,天下之毒,无出其右,此番正好以帝休之根为引,按书中所记之法,配置解药,或可解这淬火蛇之毒!然此树多生于断崖之上,一见其真容恐非易事,欲折其根,怕是难上加难......”
不等那坡子说完,韩信上前一步道:“师尊但请放心,既有此树,信自当取来,以报师尊,纵有千般艰难,亦无悔矣!”
尉缭轻捻胡须,低头沉思不语。
韩母在旁道:“先生,信儿幸得先生教诲,无以为报,既有解毒之法,自当一试,也好让韩信自行历练一番,也是一举两得,还望先生允之!”
尉缭遂道:“吾曾听师尊鬼谷先生说起,那少室之山断崖古道,更有三十六峰簇拥起伏,如旌旗环围,峰峦参差,峡谷纵横,似剑戟罗列,险峻异常,信儿乃将门之后,心怀苍生,身负重任,岂可如此轻率以身犯险,若有差池,吾何以自处,此事万万不可!”
听到此处,韩信不由眼中垂泪,双膝跪倒,呜咽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韩信岂有置师尊性命于不顾,妄自苟活于人世,倘若师尊有何闪失,信何以自处?韩信拳拳之心,万望师尊成全......”
那坡子在一旁听得这师徒二人如此这般,一拍双手道:“好一个师徒情深,既如此,我坡子随公子走这一遭如何?”
韩母听得这话:“先生久历江湖,见多识广,有先生在,幸甚幸甚!”
韩信跪着向前挪了两步,一把抓住那坡子的手道:“林老板慷慨仗义,如此最好不过!”遂又转向尉缭道:“师尊,有林老板与我同去,师尊大可放心!”
尉缭叹口气道:“老朽何德何能,得诸位如此厚待,也罢,只是太过劳烦林先生了,老朽在此拜谢!”
那坡子大手一挥,一把拉起韩信,哈哈笑道:“这就对了嘛,老先生不必言谢,所谓医者仁心,既然碰上,我坡子又岂能袖手旁观呐,再说了,我与韩信,素来感情不错,这小子为人厚道,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不必言谢,哈哈......”说完便一瘸一拐的出门离去自不必表。
韩母随即为韩信打点行装、安排饭食亦不必表,单说韩信,用过晚饭,特来向师尊辞行。
韩信轻轻推门进去,见师尊尉缭正自运气调息,抵御残毒,便不便打扰,遂在一旁轻轻坐下。少许,尉缭调息已毕,睁开双眼,见是韩信,遂开口道:“信儿,此番前去少室山,路途遥远,困难重重,汝江湖阅历尚浅,万事且不可粗疏大意!”
“师尊尽可放心,韩信谨记!”
“嗯,如此甚好!哦,对了,还有一事,为师之前一直未曾问过你,那药铺的老板是世居于此吗,他的脚因何残疾?”
“我很小的时候林老板就已经在镇上开药铺了,不过曾听人提起过,他倒并不是世居于此,是后来才搬到此地的,至于他因何残疾,这却没人知道了,也许是天上残疾吧!”韩信疑惑地答道。
“信儿啊,非是为师多心,吾观此人,绝非天生残疾,看此人身形步伐,虽是腿脚不便,却行走如飞,定然是位高手,此番他自告奋勇要与你同去寻找帝休,为师虽不知他究竟有何目的,却见他似无恶意,也不便说穿!”
韩信听闻此言,惊诧不已,喃喃道:“吾自小帮他给药铺采药,从未见他展示过任何武功,只知道他粗通兵法,常常教之一二,况且林老板此人医术精湛,常为乡亲们诊病,遇到没钱的人家他也能分文不取还送医送药,因此人缘不错,加之他对我也不错,如果他真是为高手,却又要隐匿行藏,想来也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苦衷,此去万里千山,吾自当留意!”
“嗯,这边好了!另外,汝此去须小心在意海天帮的爪牙,切不可提起你是吾之弟子,以免有性命之危。经上次一战,为师与海通天俱以重伤,短时间内,海通天必会闭关修炼,然其手下爪牙,也一定会四处寻找为师踪迹,《天极阵图》一日不到手,海通天绝不会善罢甘休,只是汝师妹香姬落入海通天手中,为师甚为忧心,汝此去须留心打探,切记切记!”
“师尊放心,韩信定当用心打探,若有机会,一定将香儿师妹救出!”
“万事小心,切不可莽撞行事!”
“韩信谨记!”
当夜无话。
翌日,天刚微明,韩信就起来打点行装,用过早饭,拜别了母亲和师尊,便拿起包袱和父亲留给他的那把剑,径直来到镇子上的药铺邀跛子林老板一同上路。
跛子也早已收拾停当,正在给伙计交代些药铺的日常事务,这时见韩信进来,便对那伙计一摆手,道:“尔须小心在意,照料好药铺,吾不日便回!”那伙计应了一声兀自去了。林老板拿起柜台上的一个小包袱斜跨在身后,拾起柜台边斜靠着的一根铁拐杖,韩信倒是觉得这根拐杖很是特别,通体乌黑,以前却从没见林老板用过,况且他跛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也完全不需要依靠这根拐杖,正自愣神,那坡子一回头道:“傻小子,发什么愣,走啊!”韩信这才回过神来跟着坡子出了药铺,穿过镇子,往驰道而去。
此时正是八九月天气,景色怡人,两旁树木丛生,茂密的枝叶遮住了热辣辣的阳光,目之所及,一片片松竹翠柏,奇花异草,不见尽头,却也别有一番景象。韩信虽身在山野,却未出过远门,因此紧紧跟在那坡子身后,倒是那坡子,虽然一瘸一拐,却走得不慢,行不多时,远远望见前面岗子下有一茶棚,那坡子回头招呼韩信到:“小子,看到没,前面有间茶舍,不如我们先去吃杯茶,稍事休息在赶路吧!”
韩信此时早已双腿沉重,嗓子冒烟,听坡子说有茶棚可以歇脚,遂甩开步子朝岗下奔去,坡子灾后也一瘸一拐的走下岗来。
韩信眼见这茶棚,简陋异常,顶多就是个临时搭建的帐篷,帐篷下歪歪斜斜地摆着三张桌子,也是破烂不堪,凳子东倒西歪,好几张凳子甚至连腿都少了半截,韩信不禁愣了愣神,恰在这时,坡子也进来了,径直在那边角找了个腿脚全乎的凳子坐了,抬手招呼道:“小二,两大碗茶,一盘点心!”小二头也不回地应了声“这就来”。韩信也怏怏的过来拉起条凳子坐下。
坡子大概看出了韩信的心思,便笑着道:“小子,用不着惊诧,出门在外,有个地儿歇脚就不错啦,你啊,第一次出门,不知道这出门在外的艰辛,看到没,就这么个棚子,生意还红火的很呐!”韩信扭头一看旁边两张桌子,果然,七八个大汉正围着那两张桌子,光着膀子,咕......咕......地喝着茶,另一边木桩下,还斜躺着十来个一样装扮的汉子,也是咕......咕......的大口喝着茶水,不时地还嘟嘟囔囔着什么......
忽听的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嚷嚷道:“大哥,你说咱哥们儿这是遭什么罪啊,先前咱们山南海北好不容易找到那老头,要我说,趁他们不备,咱大伙儿一拥而上,那老头再厉害,奈何他双拳难敌四手啊,再不行,咱们先用计把那小姑娘拿了,这样一来,不怕那老头不乖乖就范,现在可好,帮主他老人家非要亲自出马跟人家单打独斗,结果还受了伤,那老头也跑了,现在可苦了我们哥几个了!”
韩信听到这里,心里不由咯噔一下,转眼望着旁边的坡子,正要说话,跛子朝他使个眼色,顺手接过小二递过来的茶碗,韩信明白了坡子的意思,便不再言语,端起茶碗,咕......咕......的喝了两口......
“老二,休得胡言,帮主他老人家自有打算,岂是你等妄加猜测,乱嚼舌根的?再说,如今,那小姑娘被擒,老头也受了重伤,想必定然不会走远,我等还需加把劲,早早找到人也好回去向帮主交差!”
韩信不由向刚才说话的汉子瞥去,那汉子怎生模样?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器宇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心雄胆大,似撼天狮子下云端。骨健筋强,如摇地貔貅临座上。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桌边斜靠着一把金背大刀,寒光闪闪,甚是威严。
这时那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喃喃地道:“大哥说得是,小弟也只不过发发牢骚而已,切莫当真,我怎么敢指责帮主他老人家呢,大伙说是不是啊?”说着他朝众人咧嘴一笑。再看这人,虎背熊腰,面色黝黑,似生铁打成,又似顽铜铸就,使一对流星锤,看上去甚是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