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偏心与寡情,我早已习惯了,只是大哥以往都是粗枝大叶,不曾细想过。可聪明如他,大哥又岂会看不清楚,只是不愿说出来,图增母亲的伤心罢了。
“好了,别为这些不值得的事烦心。”大哥揉揉我的头顶,“祖母最偏心你了,今日立冬,只有你是特例。我们呐,全是素菜饺子。”
“以往不都是纯肉饺子吗?”
“那是因为卫姨娘整夜难寝,找人看了说是让她吃素戒荤才能恢复。老爷说最近府上饮食太过荤腻,让我做几天素菜换换口味。”
门外进来的厨娘正好回答了我的疑问,父亲真是愈发得宠爱卫姨娘了,竟明目张胆到了这副田地。
我暼了一眼门口站着的人,从丫头跑出去到厨娘进门,主院离着厨房不近,我与大哥不过聊了才几句,厨娘就来得这般快,看来我的确是多想了,这厨娘原本就是想过来讨赏的。
我在钱袋子里抓了点铜钱给她,原本我就最小,用不着花钱开销,在顾府又不受父亲待见,看着厨娘手里的那个几个铜板,我觉得心安理得。
今日立冬,照例一家子人是要在一起吃饺子的,祖母看不惯卫姨娘的矫情劲,就让包姑姑通知大家,不必照旧例了,包姑姑临走时,唤了母亲去庆常院陪祖母用饭。父亲自是不必说,肯定是在容院陪卫姨娘了。
我一个人甚是无聊,往日很好的胃口,今夜居然丝毫全无,一盘子饺子就连半口都咬不下去。看着一旁冒着热气的汤药,忽然想起黄昏时大哥说的话,蔡衍那时也受了伤,只是他脾气硬,不愿意说,一个人硬抗着。
比起我的剑伤,蔡衍受的内伤也好不到哪里去,若是不用汤药调理,十天半个月也好不利索。我唤来奶妈去文大夫那抓了治内伤的药,熬煎好后送到我房内。
奶妈又是抹泪又是擦鼻涕,仿佛我即将小命不已。其实这也怪我,胡编了一个理由,我告诉她上回被父亲家法还没好利索,这回又受伤,内伤外伤加一起了。蔡衍是容院的人,奶奶向来对容院的人没有好脸色,我只得这般说。
奶妈向来宠我,我说的话她自然也不会怀疑,她一边埋怨父亲不顾父女亲情,一边又心痛我遭了大罪。
我拿了蔡昭送的金疮药,以及刚煎好的内伤药,打算去蔡衍那一趟。此时正是拉拢蔡衍的好时机,这种献殷勤的事我当然是不会落下。正出门,突然想到了那盘菇子肉饺,与其冷了倒了浪费,不如再做个顺水人情。
蔡衍的事闹得顾府人心惶惶,天色一黑,府上的各个院落就早早的关门了。若不是今日立冬,明姨娘的院落这会也早就禁闭了,屋内灯光明亮,依稀可以看到明姨娘与六姐的身影,瞧着样子,两人这会气氛正是温馨的时候。
我匆匆暼了一眼,脚下的步子朝着容院走去。今日的容院比平日更加的灯火辉煌,也不知是卫姨娘心中害怕借着这灯光慰藉,还是父亲这几日天天留宿在此的原因,偌大的容院除了亮瞎眼的灯火,我竟没有看到一个丫鬟家丁。
这种现成的天地人和,若是白白放弃了定会被天打雷轰,运气爆棚的感觉简直让我沾沾自喜沉溺其中。推开蔡衍的房门,榻上的他果然一脸的陨色,鹤清下手还是一如前世的那般,不懂手下留情。
蔡衍见着是我,没有太多的惊讶,倒是排斥的表情活灵活现,想忽视都难。
“你来干什么。”
一听到他冷到发诛的声音,我就知道自己的好心被当驴肝肺了。“大哥说你受了内伤,这是找文大夫抓的药,虽说文大夫不是神医,但是他开的药,绝对比一般的大夫要好。”看他摒眉不愿多说,我脑子当即一抽,说到“你放心,这药绝对没有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