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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张耳和陈馀的翻脸:职场中可以有情人,但不会有闺蜜

前面讲到,章邯的部队很快攻陷了赵国,在混乱之中,赵王和铁杆部下张耳躲进了钜鹿城内,岂料,章邯的部下王离将军很快便率军包围了钜鹿,而张耳的铁磁陈馀则集结了一支军队驻扎在钜鹿城的北面,以静观其变。

像钜鹿城目前的这种局势,双方势均力敌,城里面的想出但出不去,城外面的想杀进来但是又没有十足把握,这就是所谓的消耗战。当然,双方最终比拼的是粮草储备,这种情况下,谁粮草充足谁将取得最终的胜利。

富有作战经验的章邯当然把这一切看得明明白白,于是他下令修筑一条甬道,进而实现了为包围钜鹿城的将军王离源源不断地供应军粮的目的。

经章邯这样一搞,战局的平衡很快便被打破了,胜利的天平立即倒向王离一方。王离手中有了充足的粮食,不敢怠慢,即刻下令加紧攻打钜鹿,而此时钜鹿城内要粮食没粮食,要战士没战士,如果吃饱了的王离想玩命,城内的张耳和赵王很快就会成为阶下囚。

张耳此时已经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已然没有心情像平时那样切水果、与汤姆猫互相骂脏话了,于是便多次派人悄悄逃到在钜鹿城北面驻扎的陈馀那里请求给予援救。

想必大家应该有这么一种感觉,那就是读《资治通鉴》至今,目前没有遇到过任何两个同一单位的同事,能够像张耳、陈馀一样彼此信任、互相支持,一起走出一条精彩的、双赢的职场晋升之路,所以,此时张耳陷入困境之后,老死党陈馀的营救将又是一场及时雨。

可惜,这一美好的成人童话最终还是被故事的主角亲手打破:这一次,面对老朋友张耳的求救,陈馀担心自己打不过秦军,迟迟不肯发兵援救。在钜鹿城内的张耳每天都在苦等着陈馀营救的消息,就这样,一等就是几个月,连个屁声都没有听到。

张耳这时才意识到:陈馀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陈馀,这孙子已经不再和自己一心了。

张耳勃然大怒,想来想去觉得陈馀这一次做得太不仗义,派了两个分别叫张黡(念“掩”音)、陈泽的小弟前去责备陈馀。张耳的原话是这样说的:“当初我和你几个响头磕在地上,拜完把子咱俩就算是天地可鉴的生死之交,而今赵王和我随时都会丢掉性命,你拥兵数万,却不肯对我们出手救援,当初你口口声声所谓的‘不求同生但求同死’的誓言在哪里啊?如果你真守信用,那就即刻进攻秦军,大家抱定一同战死的决心,说不定还真有打败秦军的希望。陈兄意下如何?”

陈馀听完张黡、陈泽复述完张耳的话,回道:“二位回去替我告诉张耳,我觉得即使我亲自带兵前去援救,也终究不能救他,恐怕只会白白地全军覆没。他得这样想,我不去送死,其实还有一个好处,他死了之后,起码还有我为他报仇。如果我现在和他一起赴死,那么连个为他报仇的人都没有了!”

其实,张耳早就做了陈馀有可能会拒绝救援的准备,所以他在张黡、陈泽出发前仔细叮嘱他们,如果见到陈馀之后他还是不肯发兵救援,那就拿出身上带着的武器威胁他!面对眼前巧舌如簧的陈馀,张黡、陈泽既没有同他辩论的能力,更没有反驳他的心情,二位倒是干脆,直接拿出匕首架在了陈馀的脖子上,说道:“少废话!如果你不发兵,今天爷爷我捅死你丫!瞅你丫的操性,快点儿下令发兵!”

面对赤裸裸的威胁,陈馀不敢怠慢,于是便让张黡、陈泽领了五千人先去试试秦军的力量。张黡、陈泽二人一看,能够从陈馀手里要得这样一支队伍,也实属不易,于是高兴地扭头便领着这五千兵勇杀向了秦军。

讲到这里,我们先不着急看张黡、陈泽二人同秦军交战的结果到底是什么,因为有一点千万不要忽略,那就是陈馀貌似被威胁而妥协借兵的背后,实则透露着陈馀不可告人的阴谋和老辣。

首先,陈馀在那种情况下不能不答应借兵,所以他借兵给张黡、陈泽属于唯一选择,这不存在智慧与否的问题,换做你我也一样,简言之,没得选。

其次,陈馀借兵五千,这里面就很有说头了。他把这支人数不怎么多的队伍交给张黡、陈泽,并让他们领着去跟秦军交手,结果无非有二:要么张黡、陈泽打赢秦军,要么被秦军打败。如果张黡、陈泽打赢了秦军,那非常好,那就表示他陈馀在营救张耳的关键问题上还是出力最大的,他依然可以享受一份不错的名声。如果张黡、陈泽被秦军打败了,那也非常好,这正好说明他陈馀拒绝救援张耳的理由是成立的:我早就说了,不是我老陈不想救你,而是即使去救也是白白送死!

而且一旦张黡、陈泽失败了,陈馀还可以把这个责任推到张耳身上:我早就说和秦军打就是白白送死吧,你不听,结果你非要牺牲掉两个兄弟之后才肯承认自己是错的。

而陈馀之所以仅仅发兵五千,是因为他知道,五千人和秦军正面交战,无异于以卵击石,基本可以断定必死无疑,所以他要的就是这个失败的结果,他要通过这个失败来洗刷掉自己不仗义的恶名,还要证明给全天下人看:他张耳是错的,我才是正确的,绝非我不仗义。

好了,我们再回来看看历史的发展。

实际上,张黡、陈泽这两个傻小子领着这五千兵同秦军交火后不久,便全军覆没了。历史的走向证明了陈馀的老辣。

什么才叫职场高手?高手不是和人比狠的时候从不服输,高手也不是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随时随地想出什么高招对策,真正的高手是他想做点什么复杂的举动时,表面上表现给周围人看的行为都是那么的简单、普通,让你觉得寻常的不能再寻常,岂不知,在潜移默化之中,高手已经消灭对手于无形,同时实现了自己多方面都能赢的复杂的目的。

这才是高手!

所以武侠小说中说,高手到了一定程度不比具体门派的招式这些表面的花架子,而是比看不见摸不着的“内力”或者叫“内功”,类比一下职场,其实也是一个意思:表面看似无招,其实招招都能致命,比一般的招数要狠的多——江湖上,管这种现象叫做“无招胜有招”。

南开大学的南门一进门左侧,也就是一进门广场的西侧,有个“省身楼”,是以著名数学家陈省身命名的楼。关于陈省身这位数学大师笔者了解的不多,但是他的名字我很喜欢,因为很有职场哲理——人要善于及时反省自己身上的问题。

各位读者,读到这里,不妨也“省”一下自己的“身”:凭借你现在的“内力”,在职场中算是什么级别的高手呢?

各位扪心自问后,我们再回来看看赵、秦前线的战事。

陈馀的“五千兵送死”策略进展的很顺利,这一下谁都不会说陈馀是忘恩负义的人,恰恰相反,很多人会觉得张耳有点为了自保,过于失去理性,不近人情。

当然,陈馀可能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一招使完了之后,对张耳一方的伤害是巨大的。因为,在此之前,还有一些驻扎在钜鹿城附近的别的将军可能还想试着营救一下张耳和赵王,经过“五千兵送死”事件之后,这让这些将军们都坚定了一个信念:眼前血淋淋的例子在这里摆着,即使打也是白白送死,还不如原地扎寨静观其变,起码比较保险。这样一来,张耳和赵王就彻底丧失了被营救的任何一个机会,于是他们做好了自杀的准备:与其让秦军虐杀,还不如自己来个痛快的。

正在张耳马上要结束自己生命的时候,突然外面传来了厮杀声,张耳连忙跑到城墙上看,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竟然有人带兵来救他了,而且让他更加没有想到的是,前来救援的竟然是他!

谁是这位神秘的勇士呢?不是旁人,正是项羽。

话说项羽杀死了有“卿子冠军”之称的宋义之后,名声威震楚国,随即楚王迫于项羽淫威,授予他代理上将军的职位,项羽相当于凭借暴力取得了楚国的最高军事指挥权。

众所周知,项羽和秦军之间有着血海深仇,面对被秦军围堵的赵国,项羽很想杀一杀秦军的嚣张气焰,于是当即派英布领兵两万渡过黄河援救钜鹿。

面对前来营救的两万精兵,张耳重新燃起了继续斗争的希望,积极调整兵力,以求做好楚军的内应。

项羽有一件事情做得还是很到位的,那就是他首先截断了章邯运送粮草的甬道,迫使王离军队的粮草随着时间的推移将会变得越来越短缺。稍后,项羽便率领全部的楚军渡过了黄河,过河之后,项羽为了不给士兵们任何心理上的退路,他让大家凿沉了渡河用的船只,砸毁了做饭用的锅碗瓢盆,烧掉了军营,所有人随身携带仅三天的口粮,以此让所有将士明白,接下来的这场战争,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是打赢秦军,要么是全体战死。

项羽领导下的楚军一到钜鹿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包围了秦将王离,话说王离作为章邯的得力干将也不是好惹的,双方一见面就厮杀起来。

历史书中有过统计,在这场楚、秦的鏖战中,双方先后共有九次比较猛烈的交锋,不过令项羽比较欣慰的是,虽然在这次战争中他的部队损失很大,但是最终还是大败秦军。

可见,在现实生活中,人的潜力是巨大的,只要我们肯对自己下狠手,给自己压力、逼自己一下,不要给自己留下失败后的退路,全力以赴,或许过程会苦一些,但是成功却已经在不远处向我们招手致敬。

这一场战争中,项羽最大的收获是活捉了秦将王离,战败后的章邯侥幸逃脱。

比较有意思的是,之前那些援救钜鹿的诸侯国的军队都持有观望态度,因为谁都没有把握能够打赢章邯,而且即使勉强打赢,想必大家也都明白,这也是一场杀敌一千而自损八百的买卖。

所以,项羽在同秦军玩命的时候,诸侯军的将领都在不远处观战。

随着战争的展开,各位观众席上的将领看到项羽的军队打了鸡血一样跟秦军玩命,楚军士兵表现出了以一当十的豪气,边杀边喊的声音惊天动地,这些诸侯军的将领们脸色便不再那么好看了,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凶狠的军队,由此他们也意识到,项羽是一个非常值得敬佩甚至敬畏的同行,哪天要是跟项羽闹翻了,后果不堪设想。

项羽这个人有的时候有些举动还是蛮有意思的:项羽打完这场恶战之后,特意搞了一个party,召集那些作壁上观的将领们一起来参加。

接到邀请函的将领们生怕自己迟到,大家都提前来到了会场,就在大家进入项羽营帐的辕门时,或许是出于对之前袖手旁观的愧疚,更或许是出于对项羽的敬畏,都不约而同地跪下,一点点挪动到了项羽面前,所有人耷拉着脑袋,没有一个人敢抬头正视项羽。

具体party上大家是怎么样轮着给项羽拍马屁敬酒的,此处略去,我们只需要知道,从此之后项羽成了各路诸侯军的上将军,也就是成为大家的总统帅。

自此,项羽的名望和实权达到了顶峰,而且其个人所达到的高度已经远远超越了之前的陈胜、项梁这两位一度熠熠生辉的反秦政治明星,可以想象,如果他最后能够打败秦军,夺了秦二世胡亥的皇位,那么项羽将理所当然并众望所归地成为一个新的朝代的开拓者。此时此刻,这样评价项羽是一点儿都不夸张的,不管你同意还是不同意,你我说了都不算,而项羽手里的枪杆子最有话语权。

等大局稳定之后,有两个人不得不同对方见面了,虽然他们的碰面将会是十分尴尬的——这两个人就是张耳与陈馀。

前面讲到,项羽以“破釜沉舟”的铁腕和魄力打败了章邯的军队,成功解围了钜鹿城,一度达到个人职业生涯的巅峰,而赵王与张耳在鬼门关上跑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人间,可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按照常规的礼节,赵王赵歇和张耳这时必须出城拜谢各国将领,虽然事实上对得起这份感谢的只有项羽,其余的所谓各国将领都是厚着脸皮打酱油的。

在这个背景下,张耳与陈馀不得不再次相见。他俩见面后,根本没有什么寒暄,张耳先开口为强:“姓陈的,你丫今天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给你一个说法!”

陈馀一张死人脸似地说道:“陈某人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对不起张兄的,还请明示。”

张耳激动地喊道:“别人看不出来,难道我还不了解你吗?我派去的张黡、陈泽之死难道不是你陈馀幕后推动的吗?表面看,好像他们是被秦军所杀,实则是中了你陈馀借刀杀人之计!”

陈馀斥责道:“想不到你对我的责怨如此之深!别整那些冠冕堂皇的,说白了,你不就是为了要我手中的这个将军印吗?”

陈馀随即解下官印,扔到张耳面前。

张耳本想质疑陈馀为何不来营救他,岂料陈馀直接耍无赖,搞起了辞官这一套,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随口回复道:“你的官不是我封的,要辞官你找封你官的人去。”

陈馀不再搭张耳的话茬,站起来就出门了,只留下将军印和张耳在大厅中互相对视。

刚才张陈二人争执的过程被张耳的一个门下食客看到了,此时见陈馀已走,便一溜小跑窜了出来,给他的主子献计。

此人说道:“人要想成功,就得及时领会关键时刻老天给你暗示的天意。依我看,现在陈将军给您将军印,就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如果别人白送您都不要,老天爷也会看不下去的!”

张耳一想,觉得也对:反正是他姓陈的主动给我的,我干嘛不要?更何况他之前对我见死不救算是不仁不义在先,我这样做也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

随即,张耳便把陈馀所丢的官印拿起来,挂在自己的腰带上,这就相当于夺了陈馀的军权。

出乎张耳意料的是,就在他把官印挂在腰间的那一刻,陈馀竟然又回来了。

陈馀一进门,发现张耳正摸着腰间的官印美滋滋地欣赏,立即就爆了:“我靠!趁我刚才去趟厕所的时间,你就已经把官印挂在自己腰上了,还他妈故意显摆给我看!张耳,从此你我恩断义绝!”说完,扭头冲出门外。

据《资治通鉴》记载,陈馀出了门之后,带了几百个亲信去黄河岸边以捕鱼为生,从一个国家公务员转型为中等规模的私营企业主。

回顾一下张耳和陈馀从一开始的蜜月期走到最终的决裂,让我们这些旁观者觉得惋惜只是一方面,更多的倒是引发了我们对职场中所谓“友谊”的思考。

正如本节的题目所说,职场中可以有情人,但是不会有“闺蜜”。

笔者先对这个问题做一个阐述,真心希望有幸读到本文的职场人士,能够在成功的道路上少走一点弯路。

首先,笔者认为,成年人和儿童对待“友谊”的态度是截然不同的。小孩子眼中的“友谊”很单纯,无非就是只要和对方在一起玩得开心,对方就会被划入“伙伴”的范畴。而成年人眼中的“友谊”,尤其是职场中的所谓“友谊”,往往都会掺入利益因素。

直接给出干货结论:职场中的两个人,如果利益一致或者无利益冲突之时,“友谊”基本就会相对牢固,一旦有利益冲突,尤其是这种利益冲突较为剧烈时,往往“友谊”就会经受不住大家各自的屁股所处位置的考验。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别说我们这些养家糊口的普通人,就连国际大国之间也是这样一条处事原则。比如说,苏联和美国,在二战中因为利益是一致的,他们面对的共同敌人是轴心国,当时二者的配合还是相当默契的。二战结束之后,利益格局发生了变动,二者都想争当地球村村主任的角色,那就会立即换成冷战甚至军备竞赛这种对立的架势,而之前二战时期建立的友谊则瞬间荡然无存。

可见,世界上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不过,这对当事者的心胸和格局有一个较高的要求。

为了避免个别读者的理解走偏,在此还要特别说明:希望大家不要偏激,自此回到工作单位,见谁都要防着,看谁都是不可靠的,那就走偏了。我们还是应该坚信人间自有真情在,同时我们更应该坚信,真情是一件比较珍贵的东西,也正是因为比较珍贵,所以才不会时时在处处在,所以在职场中一定要及时甄别哪些是经受的住利益考验的友谊,哪些是不靠谱的虚情假意,这才是能够在职场中做到不受伤害的根本所在。

毕竟,我们都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小孩子。

毕竟,“利益”二字是成人世界的职场角逐中永远绕不开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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