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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阎和罗的记忆

我被那一声声的嘶吼吓的连连后退,那多和骑着战马,舞者三叉长矛直接往我奔来,身后也是震耳欲聋的踏步声。那马离我越来越近,我仿佛都可以感受到它呼出的气,我骇的拿手挡住了头,我根本避无可避。

身边依旧是打杀声,到处都是兵器交接的碰撞声,像乐曲一样铿铿锵锵,此起彼伏。我试探性的把手挪开,面前的两军已经厮杀在了一起,我为什么会没事?那马明明已经要撞上我了。

“啊...”突然一个小兵举着一把刀朝我砍来,我没来的及躲,那刀就直接刺入了我的身体。我不可置信的看着那把刀,刀身锋利,带着青铜的光泽。我却没有一点疼痛,我身后传来一声痛苦的呜咽,我转过头,身后的一个士兵胸前被刀刺入,手捂着胸口,痛苦的叫着。

那小兵直接把刀拔离了出来,又和另一个敌军杀了起来。我身上一点事情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我突然想起了食梦鬼的事件。难道这里跟那食梦鬼的梦境一样,全是过往发生的事情,可这似乎太过真实了。

不断的有人倒在我面前,身上鲜血淋漓,刺骨的刀伤明晃晃的扎在了我的眼睛,看的我心惊肉跳。这就是古时的战争么,血腥而残忍。我站在战场中间,望着那片厮杀的士兵。

血已经汇成了一条溪流,浸染盔甲,从我的脚下缓缓的留过,我闻到浓烈的血腥味,或许这就是死亡的味道。面前被锁链锁住的阎和罗一言不发,低着头沉默着,这可能,就是他生前的回忆吧。

我的眼睛又抬了起来,望向多和的方向,他骑着战马,正和敌方的将军来回厮杀着,那敌方将军攻势凌厉,招招致命,而多和却也接的沉着冷静,不落下风。敌方的大旗插在地上,在黄沙漫天中飘扬,一个大大的秦字舞的刺眼。

整个战场仿佛都已经凝固,所有的焦点都集中在了这两个将军的大战中。那秦国的将军骑着马飞快的冲去,多和拉着缰绳,一个侧身,马堪堪躲过。左手的三叉长矛直接朝那秦将军的马肚子刺去,那秦国将军的战马一声痛苦的嚎叫,直接跪倒了下去,那秦国将军重心不稳,从马上摔了下来,马身上的血直接留了下来,如泉涌般,鲜艳刺目。

那些小兵见这将军倒了下来,四五个人舞着刀剑对倒在地上的秦将军同时刺去,那将军那刀护着身子,滚落开去,手上的刀直接滑过那几个兵卒的脚,只听到到唰唰的声音,那些小兵全都应声而倒,痛苦的捂住脚踝。

那将军站了起来,一刀一刀结束了这几个士卒的生命,血溅开了一地。“啊...”多和一声嚎叫,直接从马上翻身下来,手刺着长矛冲了过来,那将军将地上的刀用脚轻轻的一提,刀顺势飞了起来被那将军稳稳当当的接住。

多和似乎已经红了眼,大声的嚎叫,秦国将军神色坚毅,双刀左挡又砍。我看的也是心惊肉跳,我的眼睛已经完全定格在了这两个将军的厮杀中。二三十回合下来,双方竟然没有一个显出疲态,不分伯仲。

两人眼神坚毅,咬紧着牙关,谁都不敢有一丝懈怠,因为有一丝的破绽,最后的结果都是死。我的手心都已经出汗了。围在他们身边的士兵谁也不敢上前,这偌大的战场仿佛就只剩他们两个。

两人还未对峙多久,突然那秦国将军身形一闪,双刀挥舞,朝那多和砍去。多和反应也是飞快,见招拆招,不让拿秦将军占到一丝便宜。两人互不相让,又是大斗三十多回合,双方的盔甲都已经残破不堪,全身是伤。那秦将军喘着粗气,握着双刀的手都有些颤抖,多和也不好过,脸上一条长长的伤口,不断往外冒着血。

“此处乃是我国土,岂容你们侵犯。”多和用手抹去脸上的鲜血。“你我各自为政,身不由己。竟然无法选择,那就痛快的再打一场。”秦将军把身上的盔甲直接撕开扔在地上,裸着上身,将手中的双刀丢在地上,挑起地上的带血长枪,握在手前。

“为国而死,虽死不悔。”多和将头上的头盔摘下,爱怜的细细的抚摸,然后再放在地上,手扯在受伤的肩头,直接将玲珑甲撕开。空气中的杀气越来越重。“喝”一声嘶吼,双方脚步一动,往对方冲去。

我突然有些心痛,看着那两个男人,舞者手中的武器,刀枪剑影,刀刃沾血滑过皮肤,两人却从未有一丝退后。当厮杀的硝烟散尽,多和已经满身伤痕,腰部已经血肉模糊。三叉长矛插在地上,多和靠着长矛,冷冷的看着面前握着枪,跪在地上已经垂死的秦国将军。

“对不起。”多和淡淡的说了一句,长矛拔离地面,三叉长矛刺入那将军的身体,鲜血顺着长矛止不住的滴下。那将军缓缓的抬起了头,看着面前的多和,竟笑了起来。“我...果然还是赢不了你呢,多和。”眼皮慢慢的垂下,头一垂,失去了生息,血从嘴中滴了下来,在地上溅开了花。

多和悲怆的一笑,身体一晃,倒了下去,血从腰部渗出,晕染开来,触到了那在风沙中纹丝未动的头盔,头盔上的红缨随着风不断的在舞动。周围的厮杀依然在继续,但仿佛已经凝固,带着一丝悲凉的悲伤。

画面渐渐消散,原来我们依旧在这个房间里,我竟发现我已经流下了眼泪。“刚才乃是我死前的战争,和我相斗的那秦国将军乃是我的最好的兄弟,只是我们各为其主,身不由己。你知道为何我会变成人人憎恶的这幅模样么。”阎和罗缓缓的抬起了头,深邃的眼睛里竟流出了眼泪。

“当日那场战役之后,我们的国家被打败,城池被毁,变为秦国领土。而我的君王,我一生守护,为之效忠的君主,竟然为了苟活,讨那秦王欢心,屠戮我九族,将我列为叛国之人,这是多么可笑,我耗尽生命守护的国家,领土,到最后,我却落得了叛国,屠灭九族的下场,连我那个刚断奶的芽儿都没能逃脱。我一生戎马,为国征伐,到头来,却连自己的妻儿都保不住,我的恨,我的憎恶,谁能懂,谁能懂啊!”阎和罗大声的嚎叫起来,我从未见过如此的他,现在的他就像一个孩子,无法抑制的哭泣和悲伤。

我沉默着,我不知道该如何说话,这个生前所谓的护国英雄,却在死后落得如此下场,我想换做谁,都会恨吧。阎和罗的眼泪浑浊,不住的流下。“所以我没有去投胎,我只为了我的妻儿报仇。我闭关修炼鬼法,刻苦的不敢有一丝懈怠,我的恨蒙蔽了我的心,我的法力进展飞快,而当我法力大成之时,当我再次出来的时候,秦却早已经被灭,朝代早已经更迭。时间已经过去500年,我突然傻了,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我为了报仇的这一天准备了这么久,却什么也做不了。我心中积压的恨意顷刻爆发了,既然这个世界容不下我,那我,就毁了它。”阎和罗的眼泪不再留下,最后一句话说的冷酷而残忍。

“所以,你就找来了其他七个神通恶鬼,组成八部鬼神,统领千万恶鬼,为祸人间。”我看着他,心情复杂。阎和罗点了点头,“只是当我们征伐中原,大行其道之时,突然出现了一个法力神通的人,他自称道士,靠着两把斩邪雌雄剑诛杀恶鬼。我不相信,我们这些鬼神,都是修炼百年之辈,怎会输给如此一弱小人类。我召唤出了上古的六部魔王,那人却浑然不惧,在那祭坛之上,斩尽我万千鬼军,诛杀了我七部鬼神,将那六部魔王重新封印,却惟独没有杀我。他废尽了我的法力,将我封印于一支狼毫毛笔。他每日为我颂念咒法,希望洗尽我一身戾气。我受他恩惠,身上的怨气渐渐的消失,与那人生活在了一起。那人乃是你们道家祖师爷,张道陵。”阎和罗慢慢的说着,而我在旁边,耐心的听着,听着这个已经过去了2000多年的故事。

“人果然是人,寿命也总是有限。他虽然法力神通,却最终躲不过生死轮回,我与他一起生活整整100多年,他活到了136岁。他收服我的事情谁也不知道,而我活在这狼毫笔里过了千年,辗转多人之手,到最后我都觉得自己就是一支笔了。我很痛苦,我出不去,我不明白为什么张道陵当初将我封印在这笔里,洗净我一身的戾气,却在死前不放我出去,我被困于笔中千年,痛苦而寂寞。”

“千年之后,是不是一个叫做吴余先的人得到了你。”我缓缓的问道,脑海里的拼图又多了一块,一大块地方已经显出了完整的形状。

阎和罗看着我,点了点头,继续说了起来。“我落到这个吴余先的手里,他是个绘画的天才,少年成名。他得到了我附身的这支笔,他如获珍宝。可当年突然战乱,他本富饶的家被破,财物尽散,举家逃到了云南,到了一个寨子里。那时的他,虽有天才之名,生活却是极为贫苦,父母在这战乱中死去,他变为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与自己的妻子相依为命。突然有一天,我竟发现了我可以和他说话,我孤单了千年,终于有人可以和我对话了,我很高兴。

他虽然贫苦,但是志向远大,不管家底是富是贫,他都从未改变,他希望能够画出一幅让世人惊叹的画。我和他成为了朋友,我也不知道再和人成为朋友是好是坏,但我却义无反顾。我把我所有的故事都告诉了他,他听完之后却告诉我,他要为我和张道陵画幅画。他用了两年的时间,画出了两幅画,一幅便是张道陵捉鬼,还有一张是我。他是用我附身的笔画的,当时的我却动了一些歪心思,当时的我戾气已深,反噬自身,我把那召唤六部鬼王的口诀藏于了两幅画中。我困了千年,那洗净的怨气又重新回来了。可是吴余先画完这两幅画之后,本就羸弱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竟就这么死去了。他的夫人却没有将这两幅画公诸于世,反而连同我一起陪葬在了吴余先的墓里。我又重新陷入了无边的黑暗,无限的焦虑与孤独。”阎和罗的语气渐渐的淡了下去。

“那么,为什么你会失忆呢。”我赶紧问道。阎和罗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失忆前的记忆已经断了,我根本想不起来。”我沉默的看着他。“将你锁住的人,也可能是消除你记忆的人,他们要召唤这六部魔王了。”我对他说道,如果阎和罗不知是为何失忆,那一定就是那老头子干的。

“这六部魔王现世,无人能够阻止,就算是我也不可能。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那个救我渡我的张道陵了。罢了罢了,这世界还是乱了好。”阎和罗苦笑了起来。

“你忘了祖师爷渡你的原因了吗?”我捏紧了拳头,大声的呵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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