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在空中飞溅,战马的嘶鸣,伤者的惨叫和刀剑的击撞声在这片广袤的草地上交织着。
那些咆哮着冲向车队的玄甲府兵脸上的狞笑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深深的恐惧。
这些黑甲的骑士就如同地狱里的恶魔一般,沉默着进行着一场杀戮盛宴!
草地上,一名黑甲骑士手中的长剑闪电般刺向面前的玄甲大汉的胸膛,那大汉却也是一个狠人,纵使剑光凌冽,却也不闪不避迎着长剑,一声暴喝,手中的长刀带着凄厉的啸声已是劈向黑甲骑士座下战马。
“自己身上刻有符文的玄甲经过无数次战斗,不知道挡住了多少的刀枪箭矢。即使被他刺中也只会是轻伤,可是他没了坐骑,却是必死的结局!”
大汉狞笑着,眼前已然浮现出黑甲骑士摔下战马,被乱刀砍死的场景。
然而现实却是残酷的,那闪电般的长剑触到他身上刻有符文的玄甲,竟如同刺入奶油的餐刀,摧枯拉朽般的刺入了他的胸膛。大汉瞪大了双眼,颓然无力的倒在地上。眼眶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这些黑甲骑士的长剑居然也是刻有符文的利器!
而在他的身躯倒向大地,死亡来临的最后时刻,在他眼角的余光中,那被他斩中战马的骑士,没有丝毫慌乱,在战马倒地的瞬间,骑士纵身跃起,空中一个翻滚,便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紧接着一道剑光亮起,雪白的剑光在空中划过一个圆弧,三个妄图想要捡便宜的玄甲府兵咽喉处的玄甲不约而同出现一道细细的裂痕。鲜红的血液从裂痕中翻涌而出,三个玄甲府兵颓然的捂住自己的咽喉,几个呼吸之后,便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草地上传来的厮杀声越来越低,终于,某一刻,草地上的厮杀声彻底消失不见。
满是尸体的战场上,三个黑甲的骑士浑身浴血蹒跚着在尸山血海中行走,时不时给还没死透的伤者脖颈上补上一剑。满是血腥味的战场气味,难闻的刺鼻,多呆上一秒也会让人反胃。可他们的动作却平静而又淡然,竟如同是在自家的花园中散步一般。
吴忌悄然站在盾墙之后,看着矗立在尸山血海中的三名骑士,脸色稍微发白,心中却早如同翻江倒海一般,“这是何等的精锐!在他们的面前,殷国号称无敌的玄甲府兵竟是如同土鸡瓦狗般可笑!
能够拥有这样精锐的护卫,这支车队的主人又该是何等的身份?”想到这里,吴忌心中一颤,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自己看来又卷入了了不得的大人物的争斗了呢!”
吴忌用力的嗅了嗅鼻子,嘴角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
正在吴忌感慨自己多舛的旅途时,刚刚平静下来的草地上此时异变突生。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声从远处传来,
草地旁的密林中,一个佝偻的黑袍老者身影朝着车队缓缓而行。
“殷国玄甲真是越活越过去了,想当年……”接着又是一连串剧烈的咳嗽声。
老者走的很慢,离着车队少说还有百米的距离,寻常人要想传话给人听到,纵使不要纵声吼叫,也要用比平常大上许多的声音才行。
可是老人说话的声音却很轻,轻的仿佛是在对着自己呢喃自语。
这么轻的一句自语,却偏偏一字一句如此清晰的传入草地上的每个人的耳朵中!
如此诡异的场景,一时间,众人汗毛一阵耸立。
站在车队一角的吴忌,看着缓缓而来的黑衣老者,脸上却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他的脑海中不禁浮现起那穿着月白色长衫翩然站立在罪城客栈前傲然低语的身影。
如今在此又再次见识到这样的神通,吴忌眼微微眯起,“想来他也是剑阁的人了。”
就在此时,车阵之中嘎吱一声,吴忌回过头去,只见车队主人的车厢幕帘已经被掀开,一个锦衣少年和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已经下了车。
锦衣少年手里持着一把纸扇,装模作样不停地扇着。扇面上雄浑大气的泼墨山水画时隐时现。只见他向前走了两步,望着远方的黑衣老者,猛地将折扇一合。开怀大笑,两只眼睛笑地眯成一条细细的线。
“今日左眼一直跳个不停,还想在这偏僻之处能有什么喜事,没想到竟能在这荒凉之地见到剑阁吕老,当真是大喜!不知吕老此次来这荒凉之地所为何事?”
那老人看着锦衣少年手中的折扇微微皱眉,转而又迅速换上笑脸,向着锦衣少年低了低头,缓缓开口,“咳咳……大殿下,老朽这次来,的确有件大事要办!”
说到这儿,一阵咔吱咔吱的筋骨爆鸣,那被称作吕老的佝偻老者竟一下直起了身子。
“细说起来,是要向大殿下借一样东西。不知大殿下可否割爱?”
锦衣少年一脸诧异“欧?”
“既然吕老都说了!我哪里还有不答应的道理!”
他手握拳,猛地拍了怕胸口,想要给自己的话增添些说服力,却好像是用力过度,一下岔了气,猛地低头咳嗽起来。
黑袍老者的脸上见了锦衣少年的囧样,笑意更浓,
此时一阵风吹来,老者脸上笑意猛地消失,浓浓的杀意再也掩饰不住,身影呼的一声消失在场中,风中徒留一句凄厉的声响:
“老朽这次来,就是要借大殿下你的项上人头啊!”
空中一道乌光陡然亮起,电光火石之间便已射到了锦衣少年的面前,仿佛下一秒便要射中少年的面门。
少年此时却还是低头痛苦的咳嗽着,哪里看的到这快若闪电的乌光?眼看着少年就要身首异处。
“哼”一声冷哼从少年身旁鹤发童颜的老者口中响起,一道翠绿的藤蔓凭空而成,斜刺里陡然刺出,狠狠的撞在乌光之上。
“彭”的一声响,乌光失去动力颓然落在草地之上,竟是一把刻有符文的乌黑匕首。
锦衣少年听得响动,诧异的抬起头,正好看见乌光与藤蔓相撞的一幕,“啊”的一声叫出声来,颤抖着嗓子,不住的重复“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赫然是被吓破了胆。
此时乌光刚逝,车阵中的侍卫都严阵以待,可是黑袍老者却仍不见踪影。
面对这样一个骤然消失的垂暮老者,车队幸存下来的人竟是前所未有的紧张,如临大敌。
不知何时,站在尸山血海之中的三名黑甲骑士面前空气一阵恍惚,空无一物的前方骤然出现老者持剑的身影。
此时一直沉默的黑甲骑士骤然开口,处于正中的黑甲骑士断喝一声“杀!”
唰唰唰,一连串长剑划过的破空声接连响起,三把长剑带着骑士一往无前的气势决心,向着身前的老者身影斩去!
每一道剑光都是如此的凌厉,在空中布成一道剑网,将老者所有闪避的路线一一封死,仿佛下一秒,这个垂暮老者的身影就要被这无可阻挡的剑光斩成碎片!
可是就在此时,老者的身影又是陡然变得模糊。下一瞬,老者的身影竟已一分为三。三个一模一样的身影一起张嘴嗤笑,“雕虫小技!”
说完便自顾自的拔剑向前,刺出。仿佛眼前的剑光都是虚幻。
鲜血狂暴的喷出,将蓝天染成了血色,三名骑士的头颅高高飞起,鲜血自他们的脖颈飞溅而出,身子缓缓前倾倒下。
自铁甲下露出的双眸怒目圆瞪,直到死他们也不明白,如果是幻象,老者的剑是如何割下自己的头颅的?如果是真实,自己的剑又为何如同像是斩到空气般,一一落空?
老者的身影仍是缓步前行,转眼间便已走到了车阵的盾墙之前。
眼见被盾墙挡住了前路,他满是皱纹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情绪的波动。轻轻抬脚,前跨,竟然好像眼前的盾牌不存在一般。
下一刻,不可思议的一幕陡然出现。
厚实的盾墙竟如同水流般,漾起道道圆环状的波纹,眨眼间老者已经迈过了厚实的木盾,出现在了盾墙之内!
盾墙之后的侍卫见此异象,脸上的错愕之色一闪而逝,转而一声怒喝,抽刀便斩!犀利的刀光穿过老者的脖颈,狠狠的斩在木盾上,扬起一阵四散的木屑。
黑袍老者微微抬头,阴冷的目光牢牢射向远处鹤发童颜的更木老人,仿佛眼前挥舞利刃的侍卫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虫子,冷冷说道:
“修炼到我们这个阶段,世俗间的武力又如何伤得到我们?何必徒劳送了他们的性命!更木!出手吧!”
远处,被称作更木的老者却仍闭眸静立,牢牢侍在锦衣少年身旁,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
看着眼前有着诡异神通的老者,车阵中的轻甲侍卫首领却仍是冷冽如冰,一声暴喝“仗义死节,正在今日!”
话音未落,便已抽刀冲了上去,
锃锃锃锃一连串长刀出鞘的声响,剩余的侍卫也是毫不犹豫,挥刀向前!
压抑的闷哼声接二连三的响起,纵使这些侍卫悍不畏死,刀法高超,面对着鬼魅般的老者。也是不住的倒下。转眼间已是死伤了大半。
剩下的小半侍卫见到同伴的惨状,肝胆欲裂,脚步却并不迟疑,已是再次冲了上去。
没有人注意到,远方被称作更木的老者,轻轻悬垂在两侧的双手正在微微颤抖,五个指头随着莫名的律动不住的摆动,似乎在感受着什么,计算着什么。
就在最后一名侍卫满身浴血,颓然倒在那黑衣老者的身前,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时候。
老人缓缓抬头,花白的头发无风自动,一抹抹翠绿色的光芒从虚空中向着老人的上空不住的汇集,就仿佛是一条流淌着翠绿汁液的溪流。
下一秒,只见他浑浊无神的眼眸陡然一睁,刹那间竟如同雄鹰一般锐利,
“找到你了!”
话音未落,老人右手向着远方凭空一指。顺着他的手指方向,一颗巨木傲然矗立在远方。
嗖!嗖!嗖!无尽的破空声在耳边响起,天空中流淌的翠绿溪流已是化作无数锋利的枝条,遮天蔽日般向着远处的那颗巨木激射而去!
一时间,无边落木萧萧而下!
木屑飞溅,尘土激扬。万千枝条转瞬之间便将那颗巨木撕成了碎片。
眼看着远方巨木已被撕成碎片,名为更木的老者正要松上一口气,耳边却是传来一声冷笑,黑袍老者阴森的声音从每个人的耳边响起。
“十几年了,没想到更木你还是没有一点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