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看出老板娘这次来的是真格的,吴忌叹了口气,双腿微曲,老老实实的扎起了马步。
时间悄悄地流逝,在晨光的照耀下,客栈的屋顶上,一个单薄的身影双腿微微颤抖,却还保持着标准的马步姿势。
老板娘看着吴忌的样子,原本严肃的脸上却多了一抹莫名的笑意,心里暗想,这小子虽然平日不着调,但练起来却格外认真。那些所谓的五大圣地中不世出的天才纵使有着天纵之资,可又有谁能有这样十年如一日的毅力和刻苦?
自从自己收养他,到了现在时间转眼已经过了十五年了吧,吴忌在客栈门口撒尿的场景仿佛还历历在目,现如今吴忌却已经从一个流着鼻涕的男孩长成了一个眉眼清晰的少年。自己教给他的动作,他也几乎练到了大成。大妈想到这儿脸上露出一丝笑,转过身悄悄地走下屋顶。
这套与传统修行功法背道而驰的动作又岂是老板娘说的那么简单?与天地间的元气相比较,人的身躯如同蝼蚁一般,正是如此,前人历经无数失败,才想出了引动天地元气进入丹田来修行的法门。纳天地于内,将全身的血液肌肉骨髓都当做是丹田来储存元气,还要以元气改造血肉筋骨,人的肉身何以承受?如果贸然将元气引入肉身,轻则修行之路断绝,重则爆体而亡。
如今少年每日练习的动作正是纳天地于内必不可少的准备工作,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练习改造身体,使得肉身能够承受元气,将元气化为滋养血肉,筋骨的养料!直至将自身化做一天地!这方才是老板娘所言的修行正道!
不知过了多久,罪城客栈的屋顶上,练完马步的吴忌瘫倒在地上,颓然的望着远方的太阳,口中呢喃:“万恶的老板娘!等我有钱了,看我不用银子砸死你!”
仿佛是看到了自己腰财万贯,用银子砸的老板娘直跳脚的场景,吴忌傻傻的望着天,脸上露出一丝笑。
“笑个屁啊!你是捡到钱了还是吃到屎了?天天早上就知道坐在屋顶上偷懒!客人来了没看到啊!老娘这些年白养你了!”
骤然而来的河东狮吼把吴忌从美梦中惊醒,吴忌挣扎着爬起身,循着声音看去。只见老板娘不知何时已经正掐着腰摆出一副泼妇骂街的姿势,站在客栈正门口朝着自己大吼。
吴忌也不接话,加紧步子从屋顶上爬了下来,低着头从老板娘手中接过递来的抹布,熟练地搭在自己肩上。
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接过抹布的间隙还不忘抬起头给老板娘谄媚的笑上一个。一看就知道,不知道练习过了多少次。
正好迎向一个正要进门的酒客,吴忌立马摆出一副千篇一律的笑脸“哟,雷哥,可有些日子没见您了,今天吃些什么?”
边说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扫向老板娘的脸,发现表情逐渐由阴转情,这才暗地里常常的舒了口气。
客栈的老板娘,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吴忌知道老板娘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这些年对自己也是当亲儿子在养。
“如果不是老板娘收养自己,自己早就成为了山林中的枯骨了吧?”吴忌这样想着,手上的活却也没停,送菜擦桌一刻也没闲着。
转眼间,时间已经过了正午,吃完饭的客人陆续结账离开,一名喝的酩酊大醉的光头大汉东倒西歪的向大门走去。
他壮硕的身躯穿着一件满是刀剑劈砍痕迹的铁甲,一把黝黑剑鞘挂在腰间。蒲扇般大的手掌虎口结着厚厚的老茧。一看便知道是常年使剑,手上沾着数不清鲜血的老江湖。
“客官,不好意思,您好像忘了付账。”吴忌快步,弓着身子迎了上去,脸上堆满了笑。
“付账?”光头男子猛地一回头嘿嘿一笑,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事。
只见大汉猛地一伸手,钢铁般的胳膊便已搂住快步迎上来的吴忌的脖颈,他低下头喷着满嘴的酒气,胳膊上青筋暴起,暗暗使力,心想这次一定要让这个不知好歹的小杂役一点颜色瞧瞧!
而他的另一只手也刷的一声,拔出腰间的长剑,精钢的剑锋射出道道寒光晃过吴忌的双眼。
“那要问我手中的剑答不答应了!”
“店里的规矩,吃饭不给钱,可是会被扔出去的。我看大叔你年纪不小了,可不忍心下手。”吴忌仿佛没感觉到搂着自己脖颈胳膊上的力量,脸上仍挂着人畜无害的微笑。
光头男子诧异地低头看看了自己身下若无其事的少年,怒极反笑,“扔我出去?就凭你?我血牛……”
说着,他刚要再加把力,让这少年吃些苦头,可是话还没说完,却发现自己的胳膊不知何时已被一只手牢牢抓住,大汉想要挣脱,却发现那白净瘦弱的手却仿佛有着千钧的力道,竟如同钢爪一般!
那钢爪一般的手猛地一使力,亡魂皆冒的大汉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自己身着铁甲有着接近五百斤分量,当年在与西楚征战时,身着铁甲的自己再顶上巨盾,甚至可以正面挡住西楚铁骑的冲锋!
可是今天自己居然被这少年一只手抓着,一把扔到了天上!
“这不可能!一定是我喝多了!一定是这样!”空中的大汉惊恐的瞪大了双眼,似乎被这突然的情况吓丢了魂。
而在他下方的少年脸上却还带着一丝笑,只见他深吸一口气,提跨,侧身,出腿,一个干净利落的侧踢带着风声狠狠的砸在了正在下落的大汉胸前。
下一刻,只听“彭”的一声。
光头大汉的身躯在空中夸张的扭成了一个弓形,硕大的身躯狠狠的砸在客栈外的道路上,扬起一片茫茫的沙尘。
沙尘散去,街道上,躺在地上的光头大汉的胸前厚厚的铁质胸甲凹陷出一个拳头大的坑洞,仿佛在诠释这一脚的威力。
少年站在大门前,脸上仍带着微笑,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慢慢走到大汉身边,蹲下身子,慢悠悠地捡起大汉手边的长剑。
“谢谢惠顾。”少年带着嘲弄扔下这四个字,拿起剑哼着小曲走向了酒店,边走边兴高采烈的向着酒店内大喊“老板娘,今天咱们可赚了啊,这长剑最起码值五两银子呢。”
躺在地上的大汉刚刚从昏迷中苏醒,正要说几句场面话撑撑场面,听到这喊声,怒极攻心,一口鲜血再也忍不住,从口中喷了出来,竟又晕了过去。
客栈剩下的食客却没有一个感到奇怪,仍旧吃着自己的饭喝着自己的酒,更有罪城的老人不屑的声音时不时的传来“又是个雏儿!”声音里仿佛在嘲笑光头大汉的无知,也仿佛在炫耀自己在罪城的老资格。
不知不觉已到入夜时分,客栈打烊了。吴忌将客栈的一切都收拾妥当,然后关上客栈斑驳破旧的大门,用门栓牢牢拴住。
接着,他借着微弱的星光麻利钻进被窝,双手搭在被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照常发出一声常常的叹息。修行啊!修行!自己何时才能修行?想着想着,少年就这样在星光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