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骑马的清军士兵一路疾驰，在知府衙门外翻身下马后，人就东倒西歪有些站不稳了。
知府门前的兵丁一拥而出，扶住了他。
骑马的清军士兵，“许大人，我要见知府许有恒！苏州失守了，无锡告急！无锡告急！”
骑马的清军士兵在被兵丁们的搀扶下飞奔进了知府衙门。
知府许有恒没有升堂，却坐在大堂上一声不吱，只久久地盯着眼前那个一身灰土的人，见那人连连呼着“许大人”，这才问一声，“江苏巡抚的急件？”
骑马的清军反倒不说话了，只瞥了眼扶他进来的亲兵。
许有恒突然命令他的卫兵顺子，“下掉他的枪！”
顺子立即下了骑马人的枪，见许有恒又冲他们摆手，他便和卫兵们退了下去。
许有恒说，“江苏巡抚的急件呢？”
骑马的人左右望了望，“生死攸关啊！许大人不怕隔墙有耳？”
许有恒楞了下站起身来说，“你跟我来。”
许有恒带着那人来到知府另一处背静的房内，蓦然转过身来，盯着骑马的人。
骑马的人用袖子一抹脸上的灰土，“有恒！你真的认不出我了？”
许有恒淡淡地说一句，“不就张志明嘛……”他又把对方定睛看了看，“你从哪来？怎么连嗓子也哑了！”
张志明，“水！水！”他接过许有恒递过的茶杯，一气喝了下去。
张志明，“日本一别，我们也有八年没见面了吧？”
许有恒一拍桌子，“胡说！”
张志明一楞，“有恒……你？”
许有恒问，“八年来你仅仅为一兵勇？”他伸出了手，“江苏巡抚的急件呢？”见张志明莫名所以地看着他，就冷冷地笑着又说，“乱党已在武昌、上海造反，你莫不是来策动我造反的吧？”言罢他高喊了声，“顺子！”
顺子从门外一头就冲了进来，“到！”
许有恒一指张志明，“拖出去，砍了！”
张志明正要动，被顺子一把抱住了，两人动手时又冲进了两个亲兵，将张志明按倒在地。
许有恒，“现在你好说了吧？”
张志明，“不说！”
许有恒说，“那就砍了！”顺子听言“嗖”地下拔出了刀。
张志明被按在地上兀自一声嚎叫，“砍了也不说！”
许有恒这时见状却笑了，“不错，还是那个张志明嘛!”他冲顺子挥挥手，“放开，你们都出去吧！”
顺子带人走了，张志明一骨碌就从地上跳了起来，腰一弯从靴子里又掏出了一把枪来，顶在了许有恒的脑袋上。
许有恒笑了笑说，“明明知道你还藏着一把枪，张志明志明……”
张志明举枪的胳膊放下了，他望着许有恒笑了，许有恒也笑了。
许有恒说，“千钧一发之际，我不得不防。”
张志明，“理所当然，不然我也不放心……”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递给许有恒，“这是黄兴的信，上海已经光复，组织了江浙联军，正在东进。”
许有恒拆开了信看了一眼，问，“怎么作一身清军打扮？”
张志明，“这样才好冒死闯进城来啊！”
许有恒看着信，点点头，“同盟会的意思，要我马上起义？”
张志明指指信，“黄兴的意思，只要联军一攻城，你就里应外合。”
许有恒，“行。城里八个营，我手里有三个。”
张志明，“足已！江南光复只是时间问题。我来还有件更重要的事……孙中山先生已在返国途中，他从船上发来电报，建国、创造共和要军队，要建设，所以要钱！为此孙先生日夜焦虑！”
许有恒说，“临州府库里有，但不多……”
张志明说，“那笔富可敌国的巨款呢？你把当年参赅成俞白的事忘了？那可是闹得纷纷扬扬，举国皆知！”
（三）
成俞白正坐在临州城内成府他的书房里，手握一把一尺来长，十分精致的刀把玩着。
“嚓”地一声，他将刀从鞘中抽了出来。只见刀身寒光闪闪，成俞白仔细地端详着，又用一块绸布在刀身上擦拭着。
门外传来了管家成富安的声音。
成富安，“成爷，我们该起身了……”
成俞白将刀入鞘，抬手将它放在了刀架上。他站起身来并没这就出门，却是先去了成府后面母亲的卧室。
成俞白在母亲的床前立住了，他看见富安的妻子安嫂早已侍立在床边了。
成俞白对母亲说，“为一城百姓做点事。母亲安心养病，儿去去就来……”
成母无力地摆摆手，“不，不太平呐，去去就回，婉芸也正怀着了……”
成俞白点点头，无声地退到了门边对安嫂说，“安嫂，要侍候好我娘……”见安嫂点点头，他这才转身出了门。
（四）
临州城大街的一转角处，灯火辉煌，热闹喧天着。这里是城里最兴旺的一家妓院“如意楼”。
更夫停住了脚，伸头朝里望望，摇摇头，叹了口气，他手中的梆子又敲响了，“笃、笃、笃，笃笃”，而后蓦然一仰脖子喊到，“知府许大人有谕，造反的革命党就要打过来了啊！”
如意楼里，楼上楼下，生意格外的兴隆着。
在二楼雅室宽阔的厅堂里正开着五六张麻将桌，桌边坐满了人。他们各人的身后都或站或坐地有一个妓女陪着，而其间是上茶、添水、递热毛巾把子侍候的小丫头，往来穿梭。
“如意楼”的客人们一见成俞白进来了，都一齐站了起来，点头哈腰地招呼着，“成爷！”“成爷您来了！”“到底是把您给盼来了！”
如意楼的头牌妓女媚姑见着成俞白就迎了上来。
媚姑，“成爷，您这回是来接我的吧？”
成俞白，“接是要接的，”他望了媚姑一眼，“但，我都不急，你急什么急？”
媚姑，“正逢着就要天下大乱了！你是两年前就答应过我的！”
成俞白一笑，“我现在依然答应你！”
媚姑，“这答应不是等于没答应？成爷，狗急还要跳墙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