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蓬口的唐丰成,根据陈丰成给他的任务,他先是要装作若无其事的在家里,听听蓬口这一片的声音,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果不其然,还未等唐丰成休息片刻,唐作进、唐作陈、唐作梅找上门来。叫着喊着要退回田地,否则就赖着不走。唐丰成并没有和他们解释太多,反而耐心的记下他们的诉求。
这几个村民见唐丰成一言不发,也不知如何是好,便问唐丰成到底能不能做主。唐丰成有礼相待,却没有给出实质性答案。
唐作进急了,就指着唐丰成的鼻子,破口大骂:“入赘的没个好东西,养出来的都是胳膊肘往外拐的。”
唐丰成一听,瞬时间火冒三丈,群众骂自己可以,但是骂了自己的祖宗就不行。见这几个群众骂个不停,掀起桌子上的茶杯外地上一摔,喊道:“你们都给我出去!这是我家。”
面对唐丰成的雷霆大发,几个村民不敢出声。本来闹到人家家里来,就不占理,现在还骂到人家祖宗那里去了,自然心虚的很。
“你们自己做了什么,你们心里清楚。”唐丰成回道:“你们一辈子种田为生,难道还要让下一代也一辈子种田吗,三十年后还有人种田吗?不要只看见这茶杯里的水,要看见那河里的水。”
种田的人最清楚种田的辛苦!前来闹事的几个村民被唐丰成问的无言以对,也深感唐丰成说的不无道理,便慢慢地退了出去。
消下气来的唐丰成感觉刚才自己的一番话有点过头了,镇里的领导交给他们的任务是摸清底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可是现在已经和他们闹翻了。本来他们来交涉是一个好机会,借机可以查到什么。现在倒好,一时性急把锅给砸了,说到底还是缺乏工作经验。
“刘镇,事情搞砸了。”唐丰成将事情前因后果和刘天一汇报了一遍,自责而又略带委屈地说:“第一次处理这个事情,没有经验。”
“这事情急也急不来,陈书记工作经验丰富,对村里情况也熟悉,你可以咨询他一下。”
唐丰成本想打电话给陈丰成,思来想去,此事在电话里也说不清楚。于是,骑着电动车往平山赶来。
正当唐丰成赶到陈丰成家的时候,薛爱媛已经出院在家休息。平日里忙惯的薛爱媛正在帮家里晒薯条干,拄着拐杖,弯着腰拾捡着。
唐丰成似乎每次见到薛爱媛都有点不好意思,站在门口不敢进去。还是薛爱媛转身间看到唐丰成,腼腆的笑了一笑,朝着屋内喊了一声。
得知唐丰成来家里,正在洗碗的陈丰成赶紧放下手中的活,出门来迎接。唐丰成跟随着陈丰成进了客堂,见放在八仙桌上购房广告,不由的问:“你也准备买房了,土鳖。”
“你才土鳖呢。”
“你不是土鳖是什么?早就叫你买房,你当时说什么来着,还是乡下好。”
陈丰成见唐丰成故意讽刺他,斜斜的瞅了他一眼,说了一声滚,这边又拿出酒,叫陈宝善到内屋用盘子乘出一大盘花生。
“干什么?”
“喝点酒,干什么?”
“你的酒量,跟我喝酒?”
“怎么,配不上?”
两个人你推我就,不知不觉就喝上了。唐丰成将今天几个群众到家里闹事的事情说了一遍。
“兄弟,你做的好。我以前就是太心软,拿这些人没有办法,有时候还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我打电话给刘镇长,刘镇让我来找你,商量一下怎么办?”
“喝酒。”
“我说正事呢,等下喝。”
“我说的就是正事啊。”
唐丰成看了看陈丰成,再看了看他端在手里的酒杯。想了想,问:“你的意思是和他们一起喝酒,然后把他们灌醉,再撬开他们的嘴,探得内幕?”
“知我者,主任也。”陈丰成笑着说:“以前我也不知道这个酒有这么神奇,后来还是爱媛告诉我的。你不知道,上次在唐叔那里吃饭,我提着一罐酒,结果在他家睡了整整一晚。”
酒是个好东西,能让人把你当自己人,酒后吐真言。向来酒量不错的唐丰成顿时胸有成竹,觉得要是喝酒能解决问题,那就不是问题,毕竟那些来闹事的几个群众,他们多少酒量,平日里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就在三人喝着酒聊着天的时候,在厨房已经忙碌了一阵子的薛爱媛端上来一盘菜。唐丰成急忙连声道谢。却又匆匆喝了几杯,和众人告别回去了。
翌日午时,唐丰成果真在小塘源饭店摆下了一桌饭菜,早早已经通知了昨日来闹事的几个村民。
“各位老哥,昨日不好意思,头回当村主任,比娶老婆还累。”唐丰成端起酒杯,客客气气地给他们赔礼,说:“要坚持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是我的不对,小弟干了。”
“唐主任,你这是鸿门宴啊。”村民唐作进说。
“哪里,哪里?作进哥,你言重了。我这不是搞好群众关系吗?”
来吃饭的唐作进、唐作陈、唐作梅三人见唐丰成一副诚恳的态度,人家正端着酒杯,又不好拒绝,便也端起酒杯干了。唐丰成马上又给他们倒上三杯,二话不说又是一顿的干。
“不行,不行,不能这么喝,这么喝要罪的。”
“好,好好,我们先吃菜。”
唐丰成又是一顿的给他们夹菜,上桌的都是野货。三人平日里都是田里的种田的,平日里那舍得这么吃。今日见桌上如此佳肴,心想不吃白不吃。各个抢着吃喝,忙着要谢谢唐丰成。
酒过三巡,吃的满桌是杯盘狼藉。唐丰成见三人已经是喝的晕头转向,撑肠拄腹。想是到该问的时候了。
“各位自家的老哥们啊,兄弟我哭啊。”
“兄弟,你说,谁他妈的欺负了?”唐作进问。
“没有谁,是自己没有本事,这个村主任当不好。”
“哎,作伟说你可以,你就可以。”唐作进拍了拍唐丰成的肩膀回道。
“可是,你看看我才上任不到几个月,蓬口村居然成了信访村,而且还都是我们蓬口的,估计下步镇里要撤我的职务了。”
唐丰成假装苦闷,端起酒杯直往嘴巴里灌酒。
“丰成啊,你说你爸这一代都是蓬口人了,你为什么还是帮着平山人呢。”唐作进打着隔,摇着脑袋回道。
“就是啊,作伟辛辛苦苦把你推上去,你现在……”
唐作梅心直口快,正要说出来,却被唐作进桌子底下一脚给踹住了。唐丰成见唐作梅收了口,没有细说下去。再问下去只怕是探不出什么事请来,不如做长久之计,放长线钓大鱼。
“我对不住父老乡亲们,尤其是在座的几个哥们。以后但凡你们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对啦,这才是兄弟吗?你说你当个村主任,不帮兄弟帮谁呢?”
说罢,四人走出饭店,各自回家。
这边,将近年底,唐作伟正帮着堂哥唐作强忙着年底收账和应酬,带着两个堂弟四处风光。
这日,邀请了市里某个局领导正在酒店里吃饭。包厢里其乐融融,一派祥和之气,众人是喝得烂醉如泥。只见唐作伟提着小酒壶,起身走到局领导身边。
“唐局,我们可都是石泉镇人啊,以后多照顾照顾小唐啊。”
这个唐局也是喝得心醉神迷,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回敬唐作伟,回道:“哪里,哪里,相互照顾,相互照顾。”
说罢,二人又干了一回。随后,唐作伟提起酒杯,绕着桌子敬着坐满半桌的领导。
“作伟,听说你们蓬口村这回热闹了。一下子多了十六个信访户,此事你晓得不?”
唐作伟笑了一笑,急忙摇头说自己不知。
“看来蓬口村没有你唐主任不行啊。”一个唐局带来的刘科长说道。
“刘科,你看你说的,都是组织的安排,都是组织的安排。”
“哎呀,这个村官啊,我觉得是最难当的官。你看我一个局级干部,有政府,有市长帮我们后面撑腰,一切按规矩办事就行了,提拔不提拔那都是排资论辈的事情。”唐局回道。
众人嬉嬉笑笑一番,宴会也在神魂颠倒和吹嘘溜马中结束。唐作伟和唐局搭着肩走出酒店,他的两个堂弟和其他干部也谈兄论弟起来,跟在后面。
常言道:酒不醉人自醉,可有些时候看起来都醉了,其实并没有醉。唐作伟见唐局意犹未尽,心想这唐局今晚估计还未尽兴,日后若是在行业考核上卡一卡,堂哥那边不好交待,索性请他们去唱歌跳舞,陪高兴了。
于是,唐作伟拦着出租车,将唐局一干人等送上车,请他们去KTV唱歌。唐局等人嘴里推脱,可早已是心理瘙痒,半推半就地上了出租车,山公倒载了起来。
“哥,KTV要请姑娘的,花销不少吧?”唐作海问。
“兄弟,菇蓬拆了,哥哥欠你的,但是跟着哥哥做,有你肉吃。”
唐作海自从自家菇蓬被拆了,一直待业在家。唐作伟又没有当上村主任,总觉得亏欠唐作海。村里已经不是他唐作伟说了算,便只好带着唐作海做起消防生意。
“上车,少废话。”
于是,两辆出租车直往城北五星级酒店驶去。不一会儿,众人就已经坐进了大包厢。
从下车后直到包厢里面,唐局嘴里都嚷嚷道:“作伟,你这是干什么?我不是说了吗,带我回家。这是唱歌的地方,我只会拉尿吹哨,哪里还会唱歌啊?”
“唐局,你放心,我们就是来唱唱歌,没有其他的。你看你,公务繁忙,适当放松也是必要的嘛!”
“作伟,怎么说话的?是唐总,要注意你的言词!”刘科长提醒道。
“哦,对对对,是唐总。”唐作伟弯着腰,笑道:“唐总,里面请!”
包厢里灯红酒绿,歌声掩盖了每个人说话的声音,可是关起门来就显得安静多了。过了几分钟,只见包厢门被打开,一个化妆像似涂腻子粉的女人领着一群穿着鲜艳的姑娘进来。包厢里的歌声突然间不知道被谁给掐了,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唐总,你看看,哪个您称心的?”唐作伟恭维道。
“哎,不要不要,不用这么麻烦,我们兄弟喝点酒就好了。”唐局长拍着唐作伟的大腿,另外一只手提起泡着菊花枸杞茶的水杯。
“唐总,你可不要误会啊,她们只是服务生,就是帮我们倒点酒。”唐作伟见唐局百般推脱,便凑近耳根子提醒,说:“兄弟们需要啊?”
唐局本当着下属的面不敢太放肆,唐作伟知其心意,便给他找了一个借口。唐局岂不欢心,便叫道:“兄弟们,你们平时辛苦,你们先选。”
一个“先”字意味深长,下属们立刻明白了意思,一个个就让来让去,知道唐局的爱好,有意将身材最好、脸蛋可爱的留给了唐局,其余的各自领了一个。
这时候,混乱中又不知道是谁开了声音,歌声再次盖过了人的说话声,包厢里歌舞升平。
大约晚上一点钟,众人玩累了,唐作伟结账之后,又急着跑到酒店前台开房,给已经被灌得酊酩大醉,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唐局和他的下属干部安排睡觉的地方。
“快把身份证拿出来。”
“我们没有带啊。”
唐作伟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发现自己也没有带身份证。平时在农村待着,谁会出门带个身份证。
“帅哥,你好,我们都没有带身份证,你看都半夜了,能不能通融一下。”唐作伟拿了一百元钱塞给酒店大堂前台服务生。
那服务生将钱推了回来,说:“不用,他们都是熟客,我这里有数据,调用一下就可以了。来,帮他们刷个脸。”
“作伟?我要和作伟兄弟一个房间,而且还要一个大床房。”倒在大堂沙发上的唐局突然好像清醒了一样站起来,直扑到唐作伟身上,紧紧的抱着。
忙碌了一阵子之后,终于将众人安排妥当。唐作海和唐作兴一个房间,唐作伟自己和唐局一个房间。
到了房间后,唐局便一个身子栽到床上。唐作伟心想该不是要我给他宽衣解带吧,可两个男人也不方便啊。
“作伟,今晚那个女孩子都可以说要和我交流人生。”
唐作伟一下子明白了唐局的意思,可是刚在在歌舞厅的那些女孩子都领了小费散了,现在去哪里找来啊。
“作伟,人生你知道是什么吗?”
“唐局,您说。”
“这人生啊,就是吃喝玩乐。”
唐作伟哪敢怠慢,跳起身来,冲出房间直奔歌舞厅。好在那个女孩正在前台和姐妹们聊天。
“什么?不去,他都可以当我爸爸了,我不去。”那个女孩回道。
“五千,去还是不去?”唐作伟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
女孩看了看鲜红的钞票,似乎有点心动了。
“那个房间。”
“三零二房。”
女孩点了点头,唐作伟领着女孩进了房间。然后自己又退了出来,跑去了隔壁唐作兴和唐作海的房间。
“哥,你不是和唐局睡在一个房间吗?”
“唐局人家有妃子。”
“啊,嫖娼啊,会不会被抓啊?”
“你笨啊,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五星级酒店。”
“那你今晚和谁睡啊?”
“今晚,我和你睡。”
唐作伟一个身子扑了上去,兄弟三人打闹了起来,走廊里都能听到他们的声音,唯独隔壁三零二房却没有一点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