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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陈丰涛此来并不是没有准备的,他知道陈丰成全家人一直都想知道,是谁害了薛爱媛。如果将这件事告知了陈丰成,以此为交易筹码,陈丰成就会帮他解决宅基地的问题。于是,趁着三杯酒下肚,和陈宝善聊起了家常。

“叔啊,我们弟妹可以说是全村最好的儿媳妇了,这么多年在家里里里外外操持着,待人友善,邻里都夸她好啊。”

薛爱媛坐在边上,见陈丰涛为她一顿的夸赞,心里也深感欣慰,抚摸着肚子。见陈丰涛的酒杯里空了,又缓缓起身要给陈丰涛倒酒。

陈丰涛急忙拦住,躲过酒杯,自己给自己满满地倒上一杯,又给陈宝善倒上一杯,大家融洽的很,唯独陈丰成坐在一旁,两只眼睛看着陈丰涛,一副并不是很友善的样子。见陈丰涛走过来,喧宾夺主的要给自己倒酒,急忙推开,转个身,故意责骂陈志斌吃相难看。

陈丰涛见陈丰成不买账,便不绕弯子,直奔主题。和陈宝善干了一杯后,便将那日在玉米地看见薛爱媛被人推倒的情形说了出来。

“那个人是谁?”

薛爱媛被害的事情一直困在陈丰成心里,对于陈丰成来说,什么都可以让步,唯独这件事他在心里发誓,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陈书记,你在村里做事情,为我们老百姓做事情,我们都看在眼里。”陈丰涛见陈丰成开始着急起来,心想鱼儿终于钓钩了,暗自高兴一番。但是要钓上大鱼,还须等一会儿,让这条大鱼死死地咬上一回儿,便装作一副可怜样。

“宝善叔,我不知不知道谁害了爱媛,但是我也有难处啊。这么多年在蓬口,一个入赘的女婿,日子不好过啊,要是说出来,是谁害了弟妹,就怕以后每个人撑腰,这日子就更难过了。”

老成练达的陈宝善一下子就知道了陈丰涛的意思,他是要陈丰成帮他解决宅基地的问题。陈宝善急忙端起酒杯,回敬了陈丰涛一杯。

“丰涛,你宅基地的事情,叔也听说了。叔是看着你长大的,现在老伴走了,儿子又在读大学,家里困难,好不容易盖个房子,又被卡在这里,心里自然不痛快。这样吧,我让丰成年后给你解决,你看怎么样。”

“爸,这件事……”

陈丰成一听陈宝善一口答应陈丰涛帮他解决宅基地的事情,一下子叫了起来。薛爱媛见陈丰成要驳回公公的决定,急忙在桌子底下给踩了陈丰成一脚,使了一个眼色,叫他不要说话。

见薛爱媛极力阻止,陈丰成心想大过年的,当着陈丰涛的面顶嘴,不合礼数,便憋着气坐着不说话了。

“那真的太感谢叔了,那我就先走一步。”陈丰涛急忙起身,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转身要走。陈宝善急忙起身相送,一直送到院子门口。

“爸,你这答应的也太快了,谁知道他知不知道,谁害了爱媛。再说他的事情不好解决,是他陈丰涛违约在先,你这么爽快答应他,我可被你害苦了。”

“甭管他知不知道是谁害了我们家爱媛,他宅基地的事情必须解决,因为这是你的责任所在。”

一家人回到堂内,继续吃饭。陈丰成知道陈宝善说的没错,可是如果这件事答应了,而最后又没有解决,就怕陈丰涛不依不饶。本来蓬口村已经是乱的一团糟了,这要是再多一个信访事件,或者陈丰涛煽风点火起来,只怕蓬口又不得安宁了。

“丰成,丰涛父母走得早,从小吃百家饭长大,怪可怜的。如今好不容易有个转机,你要是再不帮他解决宅基地的问题,于情于理你这个村书记都说不过去。到时候村里人怎么看你?说你陈书记没担当,说你陈书记没同情心?如果连老百姓吃喝拉撒、衣食住行的问题都解决不了,谈何脱贫攻坚,谈何乡村振兴?”

陈宝善的一番话看似平淡,可字字句句掷地有声。陈丰成应在嘴上,记在心里。对面前这个年过六旬的老父亲又肃然起敬起来,看似平时只顾着种田,不再过问村里的事情,其实心里还装着全村老百姓,像一个万花筒一样,村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装着、看着、想着。一遇到事情起来,处理的是游刃有余,面面俱到。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陈丰成一起床就打电话给了胡丽兰和陈丰涛,让他们两上午到便民服务中心,商量宅基地的事情,同时又叫上了黄慈玉和唐丰成。正准备出发的时候,电话铃声响了,陈丰成拿过来一看,原来是张嵘深的电话。

“陈书记,今中午有没有时间?来家里吃饭。”

“吃饭?”陈丰成一下子蒙圈了,大年初一都是自家团圆的日子,张嵘深这个时候叫他吃饭,真不知是何缘故。

“嵘深啊,是有什么事情吗?”

“哦,没有什么事情,就是大家聚一聚。”

“那这样好不好,我先处理一下村里的事情,等处理完给你回复。”

陈丰成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昨日陈丰涛的一出,到现在还历历在目。陈丰涛最多也是一介莽夫,与张嵘深可不能相提并论。之前汪书记就提醒他,此人用心不浅。凭自己的智商还是情商,怕是应不住。

好在陈丰成将张嵘深请客吃饭的事情告诉了薛爱媛,薛爱媛仔细分析了一番,叫陈丰成赶紧应下来。

陈丰成照着薛爱媛的意思给张嵘深回了电话,然后急奔村里。

此时,黄慈玉早就在便民服务中心招待着胡丽兰和陈丰涛。见这两个冤家头各朝一边,互不退让,只好坐在一旁,像似看犯人一样看着,生怕和上次一样打起来,心里想着村书记和村主任快点来。

陈丰成和唐丰成同时到了中心,两人站在外面商量了一番,决定一对一的解决,陈丰成负责解决陈丰涛,唐丰成负责解决胡丽兰。

一进便民服务中心,陈丰成先是支开陈丰涛到二楼会议室,唐丰成则留在中心,做胡丽兰的思想工作。

“丽兰,财旺的死请节哀。”

“唐主任,你可是要做主啊,这陈丰涛他见我男人死了,就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了。”

“陈丰涛他不是这个意思,你说的,你们之前有约定,这个我相信。”唐丰成耐心地和胡丽兰分析道:“陈丰涛虽说本质上有点投机取巧的意思,你想想,他的那个宅基地左边是马路,右边是你的房子,如果没有这一米,他家的房子就少了好几个平方。出于私心,他肯定是骗取你的签字,蒙混过关。但是,他绝不是因为财旺刚过世,有心欺负你的。即便财旺没有过世,他也会这么做。”

“我不管,总之他欺骗了就是欺骗了。他要是不让出这一米,我就死给你们看,反正财旺走了,我一个人也没法活了。”说着说着,胡丽兰便陶然大哭起来。

“死你也死不了,这上有老下有小,你怎么死?”唐丰成回道:“我们今天村委大年初一把你们叫来,就是想赶紧解决了这件事。陈丰涛老婆也死了,他不可怜吗?儿子还在读大学,生活上困难,你也不是不知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他来道个歉,你就不要计较了。”

胡丽兰虽说和陈丰涛因为宅基地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水火不容,但如今失去丈夫的胡丽兰何尝不是和陈丰涛一样,同是天涯沦落人,自然感同身受,对陈丰涛多了一份理解。

唐丰成的话也不是不无道理,往后的日子还得过下去。远亲不如近邻,邻里关系更要搞好。可也不能就这样被欺负了,不然日后还怎么得了。

“他说他没有欺负我,怎么证明?”

唐丰成见胡丽兰有些妥协了,于是趁胜追击,给胡丽兰想出了一个办法,让陈丰涛道歉,然后各自让一步,陈丰涛退出半米,这样两家达成协议,村里给作证。

胡丽兰见村里有心调解,且本来自家房子退出一米,唐丰成再往后退半米,已经不会影响房子采光了。便点头同意唐丰成的解决办法。

这边陈丰成一开始就训斥了陈丰涛一番,责骂他不该投机取巧,欺负邻居。陈丰涛也深感理亏,坐在那里一语不发,全无昨日的诡计多端。

“这样,你既然做错事了,给人家丽兰道个歉。女人嘛,哄一下就没事了。”

“她又不是我老婆,干嘛哄她?”

“你是猪脑子啊!我问你,你还要不要建房子了?你真是搞笑哎,现在是你没有房子住,不是她胡丽兰没有房子住,你搞不清了是吧?要你道个歉,你会死啊,你要掉一块肉啊?”

陈丰成见陈丰涛一根筋,死脑子不会转弯,差点没气晕过去。

“道歉没有问题。就怕她不同意。”

“肯定不同意。”

“不同意?不同意,你还让我道歉?”

“我说你陈丰涛一个大男人,这点胸襟都没有吗?你给我退出半米,村里今天给你们作证。”

“半米?”

“半米怎么了?少你几个方了,我告诉你,陈丰涛,如果今天村里不帮你解决,她胡丽兰这么闹下去,你怎么建房子?”

“我批都批下来了,我干嘛不能建啊?”

“你要是能建,你早就建了。你要是能建,你昨天还用来我家吗?你不就是怕一动工,胡丽兰在你家宅基地上要死要活,坏了运气吗?万里长城今犹在,你让他三尺又何妨?”

陈丰涛心里也没辙,村里给出的退出半米的解决方案着实让他左右徘徊,若是坚持己见,恐村里再不帮他,胡丽兰就闹得更凶,动工建房恐怕是遥遥无期,若是同意这个方案,则少了好几个方,心里多少有些不甘。

此时,唐丰成推开中心玻璃门走进来,与陈丰成两人窃窃私语了一番。只见陈丰成给唐丰成竖了大拇指,夸赞他厉害。

“书记,那如果要是今天我同意了这个方案,是不是明天就可以建房子了。”

“陈丰涛,你真以为你占理了,别不知好歹,得寸进尺,人家丽兰现在就看你一个态度,你要态度好,兴许你明天就可以动工,要是你还是这个吊样,我告诉你,你这房子就不要建了。”唐丰成故意激将陈丰涛一番。

“那好,我道歉,是我不对。”

“你跟我们道什么歉,你要道歉的人在二楼,自己去解决。”

陈丰涛只好乖乖的一个人走上楼去,见胡丽兰背对着门坐在那里饮泣吞声。陈丰涛最见不得女人哭了,便上前说上一番好话。

不一会儿,就见二人从二楼走了下来。

“怎么样,还要村里给你们出证明吗?”陈丰成问。

“不用了,我们自己商量好了。我明天动工,我雇请丽兰帮我烧饭给师傅们吃。”

陈丰涛脸上洋溢着满意的笑容,一个劲地感谢村里帮忙。最后,骑着电动车,带着胡丽兰回去了。

“我的妈呀,终于解决了。”黄慈玉长舒一口气,百般寻味地说道。

“是啊,再过三个月,村里又多了一幢新房子。过去我们农村里建房子,很随意,想怎么建就怎么建,一眼看去五花八门。现在不一样了,房子的大小、样式、面貌都做了规划,村民建房子还可以选样式,免费领取施工图。”

“是啊,有了施工图,建房子省了不少钱。过去大家要当居民户,个个往城里跑。等将来村里每家每户盖起小别墅,指不定城里人还羡慕我们农村呢。”

“那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嘛!”

正当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聊着时,已不知不觉到了中午。老大姐黄慈玉赶紧将陈、唐二人赶出了便民服务中心,锁上了玻璃门,嘴里叫着家里还等着她烧饭呢,骑着电动车飞奔回去了。

陈丰成也想起了中午的赴宴,见唐丰成站在边上,心想若是唐丰成一起参加该是多好。可毕竟不是自己请客,且张嵘深和唐丰成两人交情如何并不深知,贸然带唐丰成去,只怕是不合礼数。

“中午怎么安排?”

“哦,有人请我吃饭了。”

“我也是。那就散了吧,有事电话联系。”

陈丰成骑上电动车,出了村部,掉头往灵山去了。唐丰成并没有注意陈丰成的去向,只见他电动车上装着一个礼盒,心想估计是去亲戚家吃饭,便没有多想。而是急忙跑去小超市,也买了一个礼盒,骑着电动车去了灵山。

要请村里两个主要领导吃饭,张嵘深和家人们在厨房里忙着。张泽行在院子里洗菜,抬头一看,见村书记陈丰成来了,便对着厨房叫了一声。

正在烧饭的张嵘深急忙出来迎接,带陈丰成到书房里,泡了一杯茶,两个人聊了起来。

“陈书记大年初一还要工作啊?”

“哎呀,还不是陈丰涛建房子的事情,搞得是头都大了。”

正说着,只听见外面有人在叫张嵘深的名字,这声音很是熟悉,张嵘深急忙出门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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