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庙堂之争

雾隐山，连夜梧桐雨，三更使人愁，又是一个未眠夜。“兰陵萧氏以军功授爵镇国公，世袭罔替，单单是爵位，这天下能有几家如你这般。况且你父亲手握重兵，权比当朝大司马，你想要潇洒于江湖，能做得到吗？”鬼谷先生伏案道。鬼谷先生，雾隐山隐士，通天闻知地理，文能治天下，武能定乾坤，世间难得之大才，且与江湖势力多有牵连，不过醉心江湖，不恋朝堂。与先生对面而坐的便是萧乾初，镇国公府世子。自幼长于兰陵，十岁那年，其父镇国公萧历与雾隐山鬼谷先生谈经论道，先生见他颖悟聪慧便收他为关门弟子，传之以言行，授之以文武，谆之以教诲。“老师，如今皇室无情，奸佞当道，如何能比得了这江湖？父亲一生披肝沥胆，上阵杀敌无不冲锋在前，身先士卒，朝廷近年来的边患又有哪一次不是我父亲亲自去？”萧乾初有些愤怒，忽然起身望向门外，雨淅沥淅沥的下着，使人愁，使人忧。“现下，朝廷欲卸下父亲权柄，若不是北狄犯境，太子力荐，我父亲该如何自保？”萧乾初眉头紧锁，忧心忡忡，他又想起了父亲的叮嘱。不久前，便是镇国公让他来雾隐山的，来之前更是对萧乾初再三叮嘱：“此次我远征北狄，凯旋之前，你定要在雾隐山，切莫还京。”“不必忧心，眼下太子监国，权衡朝野各方势力，打压奸佞，广施仁政，有他在，镇国公无碍。”鬼谷先生秉烛览图，指着地图中的建平城道：“算着些时日，镇国公抵达建平城的消息应该很快就传来了。”萧乾初左右踱步，心系父亲的安危，听了先生的话后也稍稍静心了些。北境建平城，萧字旌旗布于城墙之上。兵卒忙于修筑防御工事，城墙之上巡查的便是镇国公萧历。他身着盔甲，不怒自威，从容貌中就看得出是为久经沙场的老将。“近日我派出的斥候回报，敌军有十万之众，驻扎城外十余里处，且后方仍有增兵，至多两日便到，此战不会速战速决。”萧历对旁边的长史说：“抵达建平的消息朝廷应已知晓，烦请长史再派一队向朝廷述明详情，请求拨以粮草辎重。”“可是，大司马一党是否会借此发挥？”长史思考片刻道。萧历知晓其中利害，大司马徐甲或因以上奏，说自己养寇自重，如若陛下疑心就会十分麻烦。“此时也顾不得这么多，我军人数、粮草不足，倘若此时力战，怕是凶多吉少。战报抵达朝廷之后便又是他们的一番说辞，朝廷并非我一员武将，如若临阵换将必然导致军心大乱，此战将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你跟随我多年，想必也知道其中利害。”“是，将军，我这就去办。”长史深知萧历的忠心，自己对朝廷也是心有不满。萧历望着远处，轻声叹了口气。他知道此一战势必凶多吉少，把世子安排到雾隐山便是想着自己如有不测，萧乾初可借助些许江湖势力得以全身。京城江都，繁华背后暗流涌动。“启奏陛下，昨夜兵部收到北境军报，请求朝廷拨置粮草辎重。”大司马徐甲拿着笏板向皇帝说。朝堂之上人尽皆知，徐甲与镇国公政见不合，虽说兵部与大司马职权分割不清，但边境奏报理应兵部上奏，此次徐甲上奏摆明了是想要刁难镇国公。“什么？”皇帝显得很诧异“镇国公抵达建平几日了？”“以收到的军报日期看，刚满三日。皇上......”还未等到徐甲言毕，太子就打断了他。“陛下，镇国公久经沙场，从未如此般继续朝廷拨置粮草辎重，想必此役非同一般。儿臣认为，应付有司准备予以驰援。”“你是太子还是皇帝？让你监国，你就认为能坐朕的位置吗？”皇帝气得站了起来大喊，顺手拿起了御案上的香炉，想要砸向太子，不过却迟疑了一下，眼神瞥了下百官之前站着的老太师，手里的香炉也放下来了。这老太师名为钟则，太子的外公，家门显赫，世居高位。“陛下，儿臣并无此意啊！”太子见状十分害怕，便跪了下来。“老太师，北境之事您怎么看？”皇帝漫不经心地问了句，因为毕竟是太师，即使无实权，但在朝中的威望还是有的。“陛下，老臣以为，太子直言可行。”老太师微微弯，又言：“臣斗胆揣测圣意，是否疑心镇国公拥兵自重？”“太师所言甚是，国家军队近乎一般在他萧家手中，朕能不惧吗？”皇帝坦言道。“高祖以雍地起家，立马定天下，兰陵萧家居功至伟，凭军功封公爵且世袭罔替者，历代以来唯有萧家。历成宗、德宗、宣宗、英宗五朝，直至陛下，萧家掌军，可有拥兵自重之嫌？”钟老太师语重心长。在旁的大司马徐甲已经不耐烦了，便又想奏言。“陛下......”他的话又被打断了，这次是皇帝打断的。“太子，你先起来吧。大司马，你也不需进言了。北境之事朕自有定论，诸卿退下吧。”说完便离开了明政殿。诸大臣散去了，徐甲示意兵部尚书张德成慢些。“大司马，今日朝堂之上未能遂的了心意，北境之事当如何？”张德成小声说。“今日若非太师之言，陛下何须如此考虑。”徐甲微微一笑，心中像是又有了谋划，又对张德成说：“张尚书，今日午后，可否同在下进宫面圣？”“为大人马首是瞻！”二人互相行了揖礼告别，各自上了轿子回府。“你去告诉贵妃，让她想办法午后与陛下在。”徐甲掀开轿帘对旁边的手下轻声说。不远处，太傅荀承儒看到了这一幕，心想朝堂之上徐甲未遂了心愿定不会善罢甘休，他肯定又有了什么谋划。“柏诚，可知他在想什么？”荀承儒望向了徐甲的车架。“父亲，徐甲在朝堂之上想要刁难镇国公不成，想必定会再次陛下进言，或许就是午后。”荀柏诚如是说，“朝堂之上人尽皆知，镇国公府满门忠烈，可为什么少有人为其进言。”“他们是怕站错队。”荀承儒轻声叹息，“不过也好，今日我未进言便是想着，此时若为他进言，陛下难免又会想镇国公勾结朋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