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装青年左手指尖飞快地在他的个人终端屏幕上划了几下后,散发着柔和淡蓝色光茫的显示屏幕上就出现了几张亚廉的照片以及相关资料。
看着面前的光屏,劳伦斯没有抬眼,一边不急不缓地询问着交易物品的资料,一边在拉鲁每回答完一项后,就在光屏上划下一个勾或者叉,表示资料经核实正确无误或者资料不齐。
“交易货物的名称?”
“人类。”
“性别?”
“男。”
“年龄?”
“按照骨龄,因该是7或8岁。”
“能力?”
“没有具体检测过,但他能在疾风狼追杀下撑过4个小时,且正面战斗2个回合,体能等级应该至少达到8级,至于精神力,我们也不知道。”
劳伦斯饶有兴趣地看了眼后头被背着的小男孩,手指轻扶鼻梁上投射出一片阴影的金丝银边眼睛,继续问道:
“来历?”
听到这个提问,拉鲁心中一顿。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他是知道斗兽场规矩的,一向只收至少有些许犯罪前科的人,为此他和老大还特地做足了准备,应该没有问题,可是…可是…,要是事情败露了…”
西装青年刚才的威胁之语一直萦绕在拉鲁耳畔,挥之不去。
没有听到想要的回答,西装青年从屏幕前抬起了头,那令人感觉如芒在背的眼神一下子扫向了坐在对面的拉鲁。
心理的那根弦猛然绷紧,最终,拉鲁一咬牙,说道:
“他是孟斐拉丝城的孤儿,小时候就靠当地居民的救济过活,但他仗着自己体能优异、身体敏捷,就到处偷抢别人的东西,还曾经因为事情败露,打残了一个还没成年的女孩,只是他太过于狡猾,一直没被人抓住,可谓是诸多恶行,罄竹难书!
但是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很不巧的是,他上次偷盗的对象正好是我们战队的成员,犯罪当场就被制服,于是他便被带回了我们战队。”
拉鲁说完很是忐忑地悄悄望向劳伦斯大人的脸,却只见他面色上并无一丝异样,只是左手指尖在屏幕上划了几下。
而身后哈通背上的亚廉则是慢慢抬起了头看向拉鲁,眼神里满是兴味,像是正在观赏着一场事不关己的演出,拉鲁则是其中一个十分重要的丑角。
*
西装青年面无表情地最后问道:
“为什么选择将他作为交易货物,来跟我们斗兽场进行交易?”
——
「这不明摆着为了钱吗,还用问?」
虽然拉鲁很想直接把自己的心里话直说出来,但是他知道这是斗兽场交易的固定流程,必须回答。
深吸了口气,拉鲁将事先准备好的台词义正严辞地说了出来。
“这个小子从小受孟斐拉丝城的百姓救济,不知恩图报就算了,居然还敢做这些偷鸡摸狗、伤天害理的事,若将他送到政府部门,恐怕会因为年龄过小的原因,不久后就被释放,到时候长大了又会成为当地百姓的一大祸根,那还不如将他送到斗兽场来……
虽说斗兽场很是凶险,但是这小子就应该受到应有的教训,再说了这种程度的罪行,以后还是有机会可以出来的。所以
在我们看来啊,斗兽场一定能对于这孩子的成长起到绝佳的作用!这一切都是出于对你们的信任……!”
听着耳边拉鲁的慷慨陈词和绵绵不觉的奉承之言,劳伦斯仍旧一副面色不动的样子,给人一种他真的在听对方说话的错觉。
……
……
谈话结束。
西装青年指尖轻轻敲击了几下蓝色光屏后就收起了个人终端页面,他伸出右手再次优雅十足地端起桌上那杯侍从重新沏煮的红茶,淡色薄唇慢慢抿了一口。
从身后的一个侍从手上接过一条刚递来的白色丝质手帕,劳伦斯在嘴角的位置上沾了沾,然后就把那条手帕又丢回给了身后那名侍从。
待将自己收拾妥当后,西装青年这才抬眼看向哈通和亚廉所在的方位,微眯了眼睛说道:
“将他带上来给我看看吧。”
拉鲁一听要看货,就急忙朝着哈通使眼色,让他赶紧将货物带到前面来。
后头站得腿都麻了的哈通完全没想到这位劳伦斯大人会突然叫自己。
惊慌之下猛地一抬头,在他看到西装青年那双深灰色的薄凉眼睛后,哈通整颗心脏都紧张的漏跳了一拍,就像是被毒蛇紧紧锁住了一般。
最后,还是在拉鲁气急败坏地出言提醒下,哈通这才急忙背着亚廉走上前去。
刚一站定,就看见西装青年眉毛微挑,眼神有些发冷地盯着亚廉晃荡个不停地左腿道:“这是,左腿断了?”
说到这,一股威压霎时袭来,而房间中除了三个黑色劲装侍从和哈通背上的亚廉不受影响外,拉鲁几人都感觉自己上山跟压了座山一般。
因承受不住巨大压力,他们的脑袋和腰背都被朝下压低了好几厘米,哈通更是因为体能较弱的原因差点一个踉跄跪到地上。
金丝银边眼睛投射出了一片阴影,劳伦斯转过头看向拉鲁,平淡的语气中透着股风雨欲来的危险:
“你没在资料中提到啊。”
拉鲁心跳如鼓,此时他感觉自己整个胃里都在翻涌,强忍着脾胃翻涌、头晕目眩,他结巴着磕磕巴巴地解释道:
“这…这是、是在来、来的路上摔断的,他、他本来想跑,没跑成,就自己摔得…,还没来及写到资料上…,真不是我们故意期瞒!”
拉鲁简直撑得上是在用生命演戏了,两粒老鼠眼愣是睁了原来的两倍大小,其中更是水光涟涟,那模样简直要多诚恳有多诚恳。
然而,在见惯了各色牛鬼蛇神的西装青年面前,这幅堪比垃圾的低劣表演真是假得不能再假了,简直侮辱了“表演”这门艺术***手段。
劳伦斯盯着拉鲁闪着泪花的眼睛看了半晌,才从口中吐出了一个字:
“哦?”
那最后微微上扬的语气一下子就像一把大砍刀狠狠砍在了拉鲁的脑袋上。
他坐在沙发上,一声都不敢吭,低着的头都快被压弯到裤裆那里去了,眼睛在脸上睁的快是以往的三倍大了,头上的汗水也一颗一颗滴落在了手臂上。
不理会拉鲁惊慌错乱的神情举止,西装青年从沙发上缓缓站起,双手习惯性地插放在了兜里。
他从茶几的一头转过一个圆润的角度后优雅绕过,踱着步子慢慢走向哈通,准确的说是走向哈通背上的那个小男孩。
渐渐的,拉鲁和哈通几人感觉压在自己身上的山峦终于慢慢消失了。
微松了口气的同时,早已汗湿全身的拉鲁坐在沙发上抬起了头,目光随着西装青年的身影游移。
而哈通察觉到对方裹挟着庞大气势向自己走来,连头都不敢抬一下,生怕自己一个畏缩就大喊大叫了出来,只是后面抓着亚廉腿部的手渐渐收得更紧了。
趴坐在哈通背上的亚廉感觉到身下之人已经汗湿了的后背和自己腿上传来的力道,他很不舒服地挪移着自己的身体,尽力将上半身挺起,想借此减少相互接触的面积。
这时,劳伦斯已经走到了哈通的面前,那双并拢在一起的黑色锃亮皮鞋最后踏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噔”的一声,西装青年在距两人大约一步远的距离处顿住了脚步。
双手插兜地随意站立在那里,他像是看不到哈通一般,眼睛只是盯着下头的亚廉。
转动着那双深灰色的冷漠眼眸,劳伦斯细细打量了一番哈通背上的小男孩,没有感情的眼睛深处透着暗藏的精明和算计。
毫无疑问,他是在估量眼前的货物究竟价值几何。
*
“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为了让小男孩放松警惕,西装青年再次露出那完美的笑容,与先前的笑容相比没有哪怕是一个微小角度的改变。
亚廉掀起一路上都微闭着的眼帘,长长的睫毛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露出里面暗紫色的眼眸。
眨了眨眼睛,亚廉故作天真地应道:
“叔叔,我叫亚廉哦,季亚的亚,廉洁的廉。”
西装青年脸上的笑容分毫不变,只是稍稍低下了身,凑近了小男孩的脸继续问道:“那亚廉小弟弟,能告诉叔叔你的来历,以及你的左腿是怎么断的吗?”
坐在沙发上的拉鲁闻言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眼神慌乱地看向劳伦斯大人,惊惧地喊道:
“不是,大人,大人我刚才不是说了…”
“闭嘴。”
西装青年在转头看向拉鲁的瞬间并没有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只是声音中透着淡淡的阴冷,一下子就使那原本看上去谦逊有礼的笑容变得诡异起来。
拉鲁猛的感觉脑海中传来针刺的疼痛,心里意识到这是对方的精神力攻击,顿时再不敢多言一句,只是内心不断祈祷着那个小子不要乱说话。
他微微转头小心地朝亚廉的方向使着眼色,那看似凶狠却色厉内荏地表情好像在说着:
要是你敢多数一个字,老子就立马崩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