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月呼出一口气,收收心神,故作恭敬,道:“敢问前辈如何称呼?”
“嘻嘻嘻,将死之人,何必知道?”
勿月看他的气质和打扮,猜他是久居深山修行之巫师,此等人一般自视奇高,于是又道:“想那天下诸多宗派皆有高隐,备受世人传颂,以前辈这样的气派,在下之见,不输任何一派高隐,若是无人知道您的大名,岂非一件憾事?何况您还是冥族人,冥族能出前辈这样的高人,更是难于登天,我等今日即便要死,也望能知道前辈的大名啊!”
去!大家哪里想知道他的名号,但大家知道勿月如是说,无非拖延时间耳,只待转机出现,故而必须陪勿月将戏演下去啊!
可是真会有转机吗?茫然啊六人,只得走一步看一步。
啧啧啧,六人兮,果然相处日久,心有灵犀矣。
但见苏灵、勿知、小屋鹏连连将头点,嘴里还异口同声道:“是啊!死也要知道前辈大名。”
果然,这巫师看面前四个少年颇为诚恳,心中喜极,寻思片刻后笑道:“小公主倒是很会说话啊!不过......你们要是不知道自己死在谁的手里,想来也确实会遗憾吧?”
巫师岂会不知勿月在拖延时间,但是自己一身本领却不名扬天下,确也不甘心啊!故而自愿中计也。
勿月见对方心动,继续故作慷慨激昂,道:“我等今日会不会死,已然在前辈的鼓掌之中了,但我冥族被万古幽怨之气所困数万年之久矣,资质愈发不及天人、阿修罗和人族,甚至不及妖族,可怜啊!我等今日知道冥族有前辈这样一位高人,焉能不大喜过望?感谢上苍兮,怜我冥族兮。”
听完这话,别说这巫师了,其余五人也都感动啊!但听巫师笑道:“不愧是我冥族公主啊!有见识。在下兰阳子,乃冥族一中巫是也。”
勿月听罢,心中已然大怔,脸上表情自然更是夸张,其余五人也俱都惊讶。
只道是中巫级别的高人,三界六道本就稀而尊,冥族更是十个手指头数得过来啊!而此人比中巫也娜厉害多了。
却说中巫兰阳子之前已然通过村长的眼睛看见了六人,猜到巫和药三定是隐了身,但他貌似无所谓哩。
此时,勿月故作深情叹道:“大师果然是冥族之光啊!”
“嘻嘻嘻嘻,公主过奖了。”中巫兰阳子撸着自己的山羊胡,一脸得色兮。
躲在隐身袍里的巫和药三此时是观众,二人心中大赞勿月戏演得真好啊!
果然,勿月话风突转,声口黯然道:“可惜,可惜啊!”
中巫兰阳子听罢,果然错愕,道:“可惜什么?”
勿月叹道:“以兰阳子前辈的修为,若是能够为冥界苍生效力,早就功成名就了,成为冥族百姓心中的大英雄了,焉能还是一位野生巫师?更无须委身于人,躲躲藏藏,竟成为勾结外敌的民族叛徒,想到此,吾等心中焉能不为前辈痛哉?”
这话说完,中巫兰阳子的脸色立时铁青啊!只道是“野生巫师”是个什么鸟?伤疤被戳中了乎?兰阳子兮,痛痛痛哉。
勿月又声情并茂道:“我父王已经在秘密通缉冥族叛徒了,大师若是能立时弃暗投明,前途依然可期,何必在这里被埋没呢?何况您还是冥族的中巫啊!焉能为人王和妖王效力?”
兰阳子听罢,心中大怔,右手拧捏山羊胡,暗自思忖:“难道冥王已然知道......不可能,想来这小儿定是在试探我。”
勿月兮,鬼精鬼精,看出他的动作微僵,已然断定戳中他的痛点矣。
勿月兮,已有信心用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中巫兰阳子放了自己一干人,于是再道:“我父王已经派人将叛徒五乎正法了,前辈可知否?”
中巫兰阳子久居此地,又无人通报外面消息,焉能知道?
但他听到勿月说出五乎的名字已然大怔,只道是这些叛变者的信息俱都密不透风,彼此也不知道,可他偏偏知道五乎乃是同伙也。
勿月说了五乎的名字,又看他脸色,心中了然哉。
中巫兰阳子此时心中震撼,暗忖:“难道冥王真的发现了我们的人?五乎真的死了?”
咿呀呀,他虽仍然怀疑,却也不敢不信哩。
勿月继续察言观色,知道自己已然胜券在握,但还必须强化强化,于是还道:“不仅如此,我父王还派人捣毁了叛贼和人王、妖王合作的大矿,救回了上千的冥族同胞,并顺手除掉了人族大将屋蒙和妖族大将雅傲,前辈可知否?”
我嘞个去,这五乎、屋蒙和雅傲一起管理大矿的事,中巫兰阳子恰恰是知道的啊!
如此,他不得不全信了勿月的话了,心中暗忖:“若是杀了他们,便把自己的后路堵死了,何况这娃说的在理啊!以我的修为,如此委身于人,躲躲藏藏果真是大材小用矣,难道真的站错了队!”
这时,勿月声口铿锵,道:“哎!若是前辈早就效忠我父王,今日人生已然大放光彩。想前辈和我父王无冤无仇,又是冥族屈指可数的高人,怎能背叛自己的民族,为外族谋利呢?定是有难言之隐啊!若是前辈能够弃暗投明,实在是冥族之大幸。我父王若得前辈,如虎添翼啊!前辈,莫要辜负了自己这一身本领啊!莫要辜负了复兴冥族的大业啊!否则,焉能不让每一个冥族人痛心哉?”
啧啧啧,勿月这一番话,投入了真感情,真是酣畅淋漓,慷慨激昂,感人肺腑啊,在场的人无不听得热血沸腾。
这时,中巫兰阳子的脸一抽一抽,呜呼,他忽然觉得自己最近这几年真是混错啦!今日竟然被一个小儿点醒,焉能不沮丧耶?
话说这中巫兰阳子乃是大巫勿丽的师弟,故而他还真有苦衷哩。
勿月见他神色略带恍惚,知道自己计谋得逞矣,所谓糖衣炮弹,炮弹已发,接着就该送上糖衣了,勿月兮,真乃鬼精鬼精。
但听勿月声口柔和且带黯然,道:“我知道兰阳子前辈必有苦衷,否则焉能背叛自己的民族?这些年,前辈的心中也一定昼夜煎熬吧?”
中巫兰阳子听了确有感动,不过更多是做作,但见他长叹一声,道:“是很痛苦啊!知我者公主也。”
勿月继续道:“但若是前辈愿意弃暗投明,我一定在父王面前大力举荐,以前辈的修为,不是帅才,也在相位,何必被人利用,在此劳苦,做一个野生巫师呢?”
我嘞个去,中巫兰阳子听这“野生巫师”四个字,着实扎心,勿月还特意强化了语气。
可是,勿月口中说的“不是帅才,也在相位”直指其心也,这比大巫勿丽承诺的还好啊!
中巫兰阳子心中感叹:“过去几年真是混错方向了。”
登时,他心念一闪,“这几个小儿不能杀,权且给自己留条后路吧!”
想毕,他故作痛苦之色,道:“公主之言句句戳中我的心啊!我果真是有难言之隐啊!其实,我一开始就想放你们走了,否则怎会让这些恶物罢手呢?”
这时,勿知上前一步,欢喜道:“原来如此啊!前辈的心果然还是在我冥族这边。”
“那是自然。”
勿月道:“那么前辈可愿弃暗投明?”
中巫兰阳子难色道:“我早有这想法,奈何一步错、步步错,怕冥王不容啊!”
勿月心中暗喜,“上当了。”接着故作欢喜道:“大师此言差矣,冥族正待曼陀罗泪降临,故而求贤若渴,父王将我等派出,便是为求各方豪杰相助,您还是冥族人,一旦回归,我父王岂有不重用的道理?我说了您不是帅,也是相啊!”
“可是......”中巫兰阳子拧捏着山羊胡,不能抉择,只道是他想要功名利禄啊!可又惧怕大巫勿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