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憬淮说的要对付程云祁对付程家,并不是说着玩儿的。韩知潞也很清楚他是认真的,因为他眼中的恨是那么直白,她从没有怀疑过他的话。
只是她没想到,陆憬淮会把程云祁查得那么透彻。连她都还只是知道他外面有个叫薛小玉的女人,倒是不知这女人现在已经怀孕了。
“怎么?没想到程云祁表面上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其实背地里也没比我干净多少,很意外?”
韩知潞看向他,声音沉静如水:“是,很意外。”她很意外,他已经有孩子了。
如果是这样,那她就更要尽快跟程云祁分开了,以免情况越来越混乱。或许……她是不是应该先搬出去住?
尽管程云祁不经常回来,但那栋房子还是他的。断绝关系的第一步,应该从搬离他的家开始。
陆憬淮并不知道韩知潞在想什么,只是对于她的坦然承认有些意外。看着她若有所思的脸,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升起一阵烦躁。
另外一只手捏着女人的下巴把她的脸抬起来,逼迫他直视自己的双眼:“既然认清了程云祁的真面目,希望你能收回不该有的心思,老老实实待在我身边。趁我对你还有兴趣,把我伺候得开心了,或许等到我对你兴致全失的那一天,还能让你捞点儿好处。”他凝着她的眼,“韩知潞,不要挑战我的耐心,知道吗?”
韩知潞的眼睛也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她忽然开口:“你为什么……那么恨程云祁?”
陆憬淮恨她倒还好说,在他的认知里估计是认为自己抛弃了他转投其他男人的怀抱。可程云祁没招他没惹他,顶多就是抢了他的女人,至于让他恨成这样吗?
男人眼中闪过一道阴凉的颜色,他放开女人尖细的下巴,语气略带讥讽:“韩知潞,你还演戏呢?如果不是有那场意外,我现在还在城北监狱服刑呢。八年,呵,现在也不过才刚刚过半而已。五年的刑期翻到八年,还不是全拜程云祁所赐?我凭什么不恨他?我没弄死他还留着他一条命已经算仁慈了。韩知潞,你敢说这里面没有你的一份功劳?”
韩知潞彻底怔住了,就连手腕上被男人紧抓着的疼痛也似乎感觉不到了。她觉得她的理解能力并没有退化,可为什么陆憬淮说的她完全听不懂?
什么叫五年的刑期翻到八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韩知潞此刻是震惊的,极其震惊。她的外表有多平静,内心就有多震撼。她似是忘记了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陆憬淮的脸。
五年之后陆憬淮重新出现在她的生活,莫名的恨意、莫名的报复。起初她只以为他是对当年的事心怀不甘,或者恨她嫁给了旁人。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儿。之前她就觉得这一切发生得太过诡异,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没有理由一样一股脑扔向了她,令她措手不及。她一直觉得自己可能忽略了什么,或者是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而陆憬淮这一番话,却像是当头棒喝,让她完全呆住。
韩知潞盯着男人赤红的眼,顺着他握着自己手腕的力道反手握住他的手,眼睛死死盯着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五年刑期翻八年?这些又跟程云祁有什么关系?”
女人的神情既紧张又迫切,看得陆憬淮有些怔忡。
他仍维持着原本的姿势没有动,沉黑的眼紧紧盯着韩知潞的眼。在沉默的几秒内,心中转过了很多想法。忽然,他开始有些不安,甚至是害怕。
他怕自己做错了事,恨错了人。
陆憬淮突然松开了韩知潞的手,目光移开看向路边的路灯,哑声道:“够了,我不想说了。跟我回去。”言罢便转身往那辆保时捷911走去。
韩知潞还处在巨大的震惊中久久不能回神。她忙追上陆憬淮的脚步,整个人都站在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陆憬淮,你今天必须把话给我说清楚!”
“我说了,我不想说。”陆憬淮淡淡地看向她,“旧事重提有意思吗?”
韩知潞紧紧盯着陆憬淮,发现他似是在有意无意地躲避着她的视线。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从没有过的情况。
他在逃避。
韩知潞的脑子现在很乱,她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但又好像没有。现在只有眼前的人能给她解开疑惑,可他又是一副闪躲的模样。她沉默地思考了几秒。
陆憬淮侧过身准备开车门,韩知潞忽然握住他的手臂。男人的动作微顿,因着女人手心温软的触感而心悸。他调整了下呼吸,转过脸看向韩知潞:“你又要干什么?”
此时韩知潞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她抬眼看向他:“你喝酒了,我来开吧。”
陆憬淮一怔,说不清心里那一瞬间闪过的是什么感觉。微酸,刺痛……
他抿了下唇,默不作声。在韩知潞率先坐进驾驶座后,沉默地站立了几秒便去了副驾。
车子一路开往华景苑,很反常的车内的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前面的信号灯由绿转红,韩知潞慢慢将性能优越的跑车停在停车线前。十字路口的横向道路是一条很宽的大路,所以红灯的等待时间就要长一些。她双手放在方向盘上,眼睛看着信号灯旁边正在倒数的数字,忽然出声道:
“你不是要带那个娇娇走吗?”
话音落下男人的身体微不可见地僵硬了一下,然后他便有些不自在地将脸转向车窗,眼睛看着窗外:“没劲。”
韩知潞扯唇笑了下,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脸看向他,那目光澄澈又坦诚,看得陆憬淮有些烦躁,甚至想要躲避她那种洞悉一切的眼神。
“陆憬淮,这些年,你有很多女人吧?”
陆憬淮的身体顿了下,转过脸看向韩知潞,脸上又变回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怎么?你吃醋了?”
韩知潞静静地看着他的眼,忽然笑了下,转过了脸。此时信号灯已经变绿,她不紧不慢地发动车子。
许久,车厢里才响起女人清淡的声音:“陆憬淮,你可能……会后悔的。”
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但陆憬淮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脸色一瞬变了,再也没有嬉皮笑脸,平静得苍白。他再次转过脸,看向车窗外的景色,忽而觉得口中很是苦涩。
是,他会后悔。他现在……就后悔了。
韩知潞握着方向盘的掌心有些湿润,心中像破了个大窟窿一样,没有痛感,只有深深的无力。她在心内嘲笑了下自己。
她何尝没有后悔过呢?这五年来的每一天,她都在后悔。
韩知潞似是想明白了什么,又好像没有。两人再没有说过话,一路无言地回了华景苑。
此时夜已深,住宅区内安静得只能听见夜风吹过的沙沙声。韩知潞和陆憬淮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此时房内只有客厅还亮着灯,其他地方已经暗了下来。想来保姆兰婶和楠楠都已经熟睡,这灯还是为他们两人留的。
韩知潞沉默地脱掉了脚上的高跟鞋,穿上摆放在玄关口的拖鞋,径直朝着楼梯走去。身侧的男人忽然拉住她的手,皱着眉问道:“你去哪?”
韩知潞转过脸:“上楼啊。”
“你知道我住哪个房间吗就上去?”陆憬淮看着韩知潞的脸,忽然笑了下。
“你住哪个房间关我什么事?我是要上去接楠楠回去。”
陆憬淮面色一僵,神色有些烦躁:“你这个女人怎么回事儿?怎么还在别扭?我不是跟你回来了吗?你还赌什么气?”
“我没赌气啊。”
陆憬淮一噎,瞪了她一眼:“我这里有什么让你不满意的你非要带孩子走?啊?你不就是成心跟我对着干吗?酒吧里我就喝多了说了你两句,你看看你,记仇到现在!还非得让我下跪道歉你才能不别扭啊?”
陆憬淮有点喝多了,所以跟往日清醒时比思维就稍微有一点凌乱,说话也没什么顾忌,想什么就说什么了。
韩知潞看着他,忽然笑了下:“陆憬淮,你没毛病吧?”
陆憬淮看着眼前这个油盐不进的小女人,气得脑门儿疼。他大手一拽,嘟囔了句“多余跟你废话”便按着她的后脑勺吻上了她的嘴。
韩知潞没料到他会忽然来这一招,当两人的嘴唇相触的一瞬间,韩知潞忽然闻见了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劣质香水的味道,眉头一皱。
陆憬淮这边正吻得投入,冷不丁地被怀里的小女人咬了下舌头。他痛得一下缩了回去,韩知潞趁着这个空档一下子就给他推开了。
她皱着眉,满脸的嫌恶:“你别碰我!”
陆憬淮看着她脸上的嫌弃与反感,胸膛里的火噌噌噌地往上冒。今天晚上韩知潞似乎特别不给他面子,软硬不吃。他一把抓住她的肩膀,眼睛盯着她:“你那是什么表情?嗯?我让你恶心了?”
“对,你让我恶心。”韩知潞丝毫不畏惧地抬眼看向他,“陆憬淮你最好定期去医院做做检查。你连娇娇那种风尘女子都碰,也不怕得病!你自己嫌命长那是你自己的事儿,不过你那根东西要是碰过那种脏女人就少来碰我!我还想活命!”
韩知潞连珠炮的一串话让陆憬淮愣了愣,他看着她,忽然笑了下。
“我没碰过娇娇。”顿了顿又加了句,“我就是以前在酒吧跟人谈事情的时候带过她几次。我陆憬淮也不是什么女人都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