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月宫有多寒冷。
也没有人知道月宫有多绚丽。
月宫,一直以来就是十二重天上最神秘,也最美丽的地方,每当“月”散发出清澈的月光洒向世界,都会让人有无限遐想。
玄也不例外。
他一直在云梦,在魔界、阿修罗王界和十二重天界的交界处住着,或者说守护着。
三股势力交界处,必定凶险,鲜有人敢在此逗留,玄却例外。
因为他是战神,是天上天下,唯其独尊,战力睥睨一切的存在。
他也会觉得月宫好美,从云梦那里远远眺望,天体“月”上面已经看不见月宫了,但玄还是觉得可以看见心上人的曼妙的舞姿,好似那圆圆明亮的月就是爱人的俊俏的模样。
月的主人就是月神,止落!
止落是月的主人,是月的守护者,月也是止落的家,至于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谁也不记得了,好像很久以前人们想起月的时候,就会想起月上那个勾魂摄魄的美人儿。
可是仰慕止落,终归也只是仰慕,那些人连觊觎之心都不敢有。
这天底下谁不知道战神玄和月神止落两情相悦,情投意合啊?胆敢有人冒犯了止落,玄可能会立刻出现,冒犯者必然免不了一顿毒打,这可不是玩笑话,当真是有那么几例惨案,才让这些人安分守己,不敢动歪心思的。
云梦其实也挺美的,这是止落说的,玄因此也愈发喜欢这个地方,这个地方除了见不到止落之外,也没什么不好的。
玄站起身来,去到了云梦最高的地方——忘川。
他随便挑了个地方,轻轻拂去灰尘,随意倚靠着,被扎成马尾的长发垂在了岩石上,左手抱着他的水晶头盔,右手握着水晶圣剑,胸前一块花纹古怪的水晶盘,那是玄的护心镜。
安逸的时刻,玄开始思考一些问题。
想来这云梦,近百年没有动乱了,他快有些适应不了这种宁静,这三族交界之地,不发生点什么,还真让人难以置信,天界人都说他战神威武,神威之下让魔界和修罗王界息事宁人,不敢造次,可是真正的原因断不是这样简单,单单是魔都永夜城里的那位暴戾恣睢的主,就不可能让魔族军队这么军纪严明,安分守己。
更何况,没有魔族暴动,玄就负不了战伤,就没什么理由老往广寒宫里跑,毕竟负了伤他才找止落治疗,近百年没见到止落,心里也难免憋得慌。
魔族怎么就不联合修罗族发动一场战争,大举入侵天界,这样就可以早点击溃这些宵小之辈,也早些安宁,他心想。
现在这个现状,让身为战神的玄感觉到无力。
“没有一个对手。”玄无奈道。
无论是永夜城的天魔月仑,还是刹魔宫里的天障,都是他的手下败将,自守卫云梦以来未尝一败,说出这么傲气凌神的话,有这么狂妄的想法也不为过。
不知道为什么大罗天上的那位正主对待魔族和修罗族这么畏手畏脚,天界不是没有实力重创这两族,甚至覆灭了他们,也许决策者的行事需要更加周全,玄也只是执行者。
吼!
随着一声狂暴的龙怒,云梦上原本氤氲的灵气,被随之而来的狂风卷的消散而去,露出了碧绿的云梦大泽,玄悄悄有些不喜,心想这么美妙的地方,来的时候不该动静小一点吗?摆这么大阵仗给谁看?
以龙为出行之骑,如此高调行事,定是大罗天的帝宸宫里来人了,难道是来宣布什么重要的事。
不过一会功夫,三头巨龙拉着一辆黄金战车出现在了玄的下方,就浮在了碧绿的云梦泽上,本来这巨龙战车应该出现在玄的头顶上空,可是他们却绕行,故意把位置停的比玄的位置低,这是天界大军的将领们对战神的基本尊重。
黄金战车上,为首的着黄金铠甲男子,单膝下跪,双手抱拳,毕恭毕敬地说道:“末将玉钦,拜见战神!”
玄悠哉地坐了起来,不以为然地问道:“我怎么没有听过你?”
玉钦一阵汗颜,怎么说也是天界小有名气的战将,怎么到玄这里还是籍籍无名的呢?因此他心中有些不服气。
玄瞥了他一眼,问道:“你来做什么?”
“回禀战神,末将奉天君之命,前来战神处领命。”
听过这话,他思索了一会,又问道:“何时你就成我部下了?天军中我不记得有你这等人。”
“回战神,天君见末将有些本事,前些时候,封末将做了南凌真君,天军副将,此番前来,是奉天君之命,接替您值守云梦。”
玄冷冷地盯着他,盯得他后颈直发凉,犹如一柄锋利的长剑架在了脖子上,无法大口喘气。
“就你?”
这话,是质疑,是不满,是抵触,因为魔族和修罗族还没有消灭,迟早有一天他还要回来,他还需要一个对手,混乱的云梦是整个世界最混乱的地方,这里才有可能找到对手。
但是,这道命令直接打乱了玄的思绪。
但是天帝就是天帝,每一道命令都是天命,天命不可违,即使玄的战力睥睨一切,可天帝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末将一定鞠躬尽瘁!”
月宫。
月宫中有一颗桂树,如水晶一般晶莹剔透,整棵树高达五百丈,叶子金光闪烁,硕大的月桂散发出磅礴的灵力,这颗月桂有着不死不灭的传说,存在的时间已经不得而知。
止落从宫中一角缓缓地走出来,身着云纹明月裙,犹如出水芙蓉,远观不可亵玩。
止落之颜,俊俏而明丽,超凡而脱俗,云隐青丝,月淡修眉,明眸宛若流波的水月,窈窕婀娜地立于月桂之下,一阵灵风飘来,仿若转瞬便要飞去,实在动人心目。
止落每天都盯着月桂看,她有时候觉得这月桂就是自己,纯洁无瑕,守候在这月宫之中。
“你来啦?”止落轻轻开口,问着月宫的来客。
“你怎么知道是我?”
止落看着宫门口渐渐缩小的影子,心中稍稍有些悸动,说道:“手持圣剑,头戴龙角冠,身着水晶战甲,这天上还有哪般人有如此风采,再者这方唯你身上的戾气过重,神树自然表现得有些不喜。”
“不问问我为什么来吗?”
止落轻轻笑道:“你若是想说,自然会说,如若不然,我便是把你绑在神树上严刑拷打也无济于事呢。”
玄径直走向那棵高大的月桂,就是止落口中的“神树”,两手中的剑随意丢在一旁,脱下他的水晶头盔,也随意搁置着,然后坐下来,随意倚靠着神树,闭目养神。
止落见这般模样,开玩笑道:“也是你才能这样,若是换做他家神仙这样亵渎神树,定要被天帝拿了去重罚。”
说来也怪,神树即使排斥他的戾气,可也不作抗拒,寻常人等若是神树不让靠近,必然曳曳生风,颤巍不已。
玄甚是无奈,道:“天帝撤了我的职,让我做个闲散人等……”
“也好,守了云梦战场万余载,你也该好好歇歇了。”
“当初我夸下海口,要这世间安宁,便寻你一同归隐,可如今这般却如何为好?”
“你有这般武力,整个世界都没有你的对手,再者魔界、修罗那二族慑于你的神威,已经不敢造次,天帝知其安宁,还特意把你遣调回来……”
玄摇了摇头,叹道:“与你说这些,你亦不知我所想,终归你不是个至强者。”
止落转过身去,微闭双目,脸颊两侧绯红,轻声细语道:“你可知我在乎的却不是你能否灭了魔族、修罗族,在乎的是你的心意呀!”
大殿内寂寥无声,良久,才传来玄微微的鼾声,他已经卸下战甲,长发散落,一身玄衣。
止落脚步轻移,在他跟前蹲了下来。
也许……只有在广寒宫里,他才可以放下所有戒备,放下手中屠魔无数的圣剑,丢下战痕累累的头盔,脱下沉重无比的战甲,才可以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安然入睡,这万年来最安逸的时刻莫过于此。
止落细手一翻,拿出了一件白毛披风,这披风是月华帝君送给玄的,九尾天狐一族的命毛织成,九尾天狐一族的至宝,有温养心神的功效,老狐君曾赠与月华帝君,帝君再赠与玄,他又送给了止落,总对她说用不到,战场上到处都是血与火,恐玷污这么个宝贝。
可止落也不曾舍得拿出来披着,至今还保管如初,即使她知道这披风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止落把披风给玄轻轻盖上,然后用手抚着他的额头,拂去他的风尘,拂去他的戾气……
她一直看着玄入睡的样子,看得出神,喃喃道:“倘若你这么执意,我愿陪你走下去,也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