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德光目眦欲裂。
又是这只神秘之军,竟然在最后关头挽救了晋军的颓势,他大喝道:“铁鹞军出击,务必把他们留下!”
统军副使,左右铁鹞军统帅高莫瀚正要领命,赵延寿突然冲了过来:“皇上,大事不好,邺都今早遇到了晋军战舰袭城,城中燃起大火,几处粮料库被烧毁了。”
耶律德光大惊:“什么?晋军这是要断我后路。传令!耶律阮,赵延寿,你们负责断后!麻答,你部立刻星夜回师邺都,大军随我徐徐后退。鸣金!”
夜色中,火把遍野。
契丹大军脱离了战斗,徐徐退后。李守贞、皇甫遇、高行周、符彦卿组织骑军追击。赵延照部死命的返身阻拦,耶律阮等且战且退,耶律德光不断的派出千人队,回身组织反扑。
彰德军战车和符彦卿战车汇合在一起,隆隆向前,王继弘部回到战车,重新将两截骑枪换了连接件,继续前冲而去。
晋军追杀了十里。
契丹大军退而不乱,晋军停止了追击,返回澶州大营。
晋军从清早鏖战到黑夜,尤其是高行周、符彦卿部,一直没有得到过喘息,血染征袍,汗透征袍,实在是打不动了。
晋军返回,契丹大军退军三十里后下寨。
晋军打扫战场。
此战,契丹大军和晋军各自死伤过万。此战激烈异常,死的人却不多!
死的人其实很多。
因为这些人都是在搏杀中倒下的。动辄数万的死亡,其实不是发生在对战中,而是一方崩溃后,在逃跑中被绞杀的,或是在投降后被绞杀的,这才是阵亡最集中的时刻。
回军时,符彦卿一把搂住符彦伦:
“八弟,这回你彰德军可谓是大放异彩,你们的战车怎么会这般厉害,那火网是什么?床弩为何这般密集?这战车怎会在行进中可以发射?你们不厚道,给我的那些战车上可没有?”
符彦伦笑道:“四哥,这是第二代战车,你那是第一代。”
高行周大笑道:“符八,你兄长最擅长车阵,这回你可把他比下去了。哈哈!符四,这回你兄弟风光喽!”
李守贞笑道:“这也是那小子弄得吧?”
皇甫遇抚须叹道:“三千铁林军一下就完了,那可是重骑,重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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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将回转大营,石重贵亲自在澶州北门迎接,众人翻鞍落马,纷纷上前行礼,符彦伦道:“皇上,彰德军前来复命!”
石重贵上前扶起:“符爱卿,你符家满门忠烈,彰德军立了大功,在危急时刻扭转了局面,此战,你们首功。对了,怎么不见韩枫那小子?”
符彦伦笑道:“皇上,他昨日率领水军去袭击邺都,消息刚刚传回来,今晨,邺都大火,几个粮料库被樊烧殆尽。哦,他们再之前收复了洹水县城,现在正在沿河袭扰,不让契丹人的后路安稳。”
高行周点头:‘皇上,看来这才是契丹人退军的真正原因啊!微臣建议,令大营水军星夜赶往永济渠,步水协同,这正是刘裕当年怯月阵的战法啊。’
石重贵点头:“甚好,这这么办。”
大帐里摆酒庆功,契丹人败了,众将兴致盎然。
石重贵十分开心,‘都说契丹人厉害,我大晋也不弱。可以喘口气了,嗯,宫殿可以扩扩了,冯皇后已经说了很多回了,真想那小蛮腰啊,啧啧!’
酒喝得痛快,众将渐渐有了醉意。
李守贞笑道:“符八,你还不知道吧?皇上让那小子去朝廷,那小子却不干,非要回相州。皇上对那小子可是青眼有加,这不,皇上和他定了三年之约,三年后那小子就会被召到朝廷。老李我也着实喜爱这小子,是个痛快人!”
符彦伦醉眼朦胧:“那是,我儿子能不厉害?”
众人面面相觑。
石重贵讶异道:“什么?他是你儿子,有故事?你和他母亲?”
符彦伦满脸涨红:“皇上,那小子刚拜我为义父,他还姓韩!”
石重贵一拍大腿:“哎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竟然被你抢了先,嗯,我长女年方十四,貌美温柔。符八,你来做媒,许给他了。”
众将大惊,皇上竟然如此宠爱这小子,这是要上天啊!
符彦伦叹道:“晚了,皇上,那小子已经有媳妇了。不瞒皇上。我也是慨叹不已,如果早下手就好了,微臣的女儿也正当年啊!”
石重贵讶异道:“这小子竟然完婚了?”
符彦伦道:“还没有迎娶圆房,但是在府衙的手续都办过了。”
石重贵大喜:“没有圆房就不算数,让他们退婚。”
冯道摇头:“皇上,不妥,律法手续完备,律法不容更改!”
石重贵不虞,符彦伦道:“皇上,这个恐怕不妥,那小子娶的是河东军都虞候郭威的长女,而且,据微臣所知,正是郭佳献计,河东军在沂州东北山谷中埋伏下吐浑骑军,这才一战成功啊。再者,郭威采用的诱敌、疲敌、最后一击的战术,也是因为年前的一场酒。”
哦?众将都来了兴趣,这战术似曾相识啊,纷纷催促符彦伦快讲。
符彦伦道:“那场酒有三人在场,郭雀儿、郭荣,还有就是韩枫。那小子想他媳妇了,驱驰千里只为了看上一眼,他们伉俪情深,可是惦记不了啊。”
众将大惊,符彦卿叹道:“如此看来,这场场胜利都没离得开这小子啊!”
符彦伦道:“四哥,你可谓文武双全,写出不少兵书战策,可这小子更厉害,这些胜利,这些战术,都是那小子的格物军论的应用而已。”
符彦卿大惊:“什么,军论?”
符彦伦道:“军论!里面阐述了千年以来,游牧民族和我中原军队的特点和流变,从七个维度详细的分解了如何战胜契丹人。这不同于具体的兵书战策,这是高于兵书战策的军争根本之论,那小子叫它军事辩证法。”
冯道抚须大笑:“格物军论这般厉害,诸位,这儒学也能入军啊!”
武将们纷纷递去鄙夷的目光,那小子是俺们武将好不?
众人连连慨叹,石重贵却已经悄悄地回到了后账,他有些惘然。
这小子竟娶了河东军都虞侯的女儿,岂不是河东军的女婿了?那刘知远不遵从我令其东出太行的命令,明显是在保留实力啊。唉,如果不是我在父亲驾崩时,压住了调他回京任顾命大臣的旨意,我们也不会走到今天。
真是有些令人头痛啊,这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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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知远在书房里沉思:“郭威,你女婿这回在与契丹人大战中可谓是大放异彩,军报上说了,永济县保卫战,反击打草谷,马家口大战,他都居功至伟,算来他千把人的彰德军,杀死的契丹人竟然不比我河东军少多少啊!”
郭威谦逊道:“那也只是凑巧,他还年轻嘛!”
刘知远叹道:“这小子我实在喜欢,如果能来我河东就好了。你再去封信,你已是副都指挥使,他如果肯来,那都虞侯就给他了!”
刘知远叹道:“那小子给佳儿来信了,说他和皇上做成了不少生意,皇上还和他做了三年之约,三年之后必须去京城。”
当啷!茶杯掉地。
刘知远叹道:“这小子那般厉害,谁都不会放过啊!”
郭威笑道:“节度大人莫急,这小子迟早会归到您的帐下。”
刘知远脸色一喜:“哦?此话怎讲。”
郭威道:“契丹人强大,今年侥幸胜了,来年还会卷土重来。而且,这场战火是在我大晋的土地上肆虐,契丹人焚掠千里,民生更加的疲惫。皇上这次虽有担当,但他纵情声色,不知抚民,大晋实则未脱危局。
而我河东,山川险固,民风强悍,静则稼穑,动辄就是强大的骑军,我们只需要静守待机。所以我才说,这小子迟早会归到您的帐下。
刘知远沉思道:“静守待机?不错,就静守待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