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深冬,一日冷似一日。
天气奇寒,彰德军的练兵却如火如荼。
经过整编,彰德军下辖步军三军:彰德第一军,叶汉任都指挥使,韩虎任都虞侯,下辖4营骑军,两营车兵,共计三千人;彰德第二军,王继弘任都指挥使,樊晖任都虞侯,下辖2营骑军,四营车兵,共计三千人;彰德第三军,梁晖任都指挥使,韩龙任都虞侯,下辖2营骑军,四营山地步军,共计三千人;
此外,方飞特战大队,下辖三个特战中队,每个中队三都,全部配双马,共计一千余人;韩豹的彰德水军,现在已经有了三十余艘战舰,官兵一千多人。其实还能更多,只是有十数艘战舰秘密去了登州,归登州黑冰台调遣。此外,彰德军还建立了警卫营,都指挥使荆南,下辖十都,一千余人,战力不输特战队。
梁晖部其实列属朝廷乡军武定军,不过民生艰难,不能负担,各地武定军基本上走向了解体,梁晖部虽然对外还披着武定军的番号,对内早就列属了彰德军。
彰德军,韩枫任都指挥使,韩山任都虞候,杨树任参谋长,赵普任副参谋长兼记室掌书记。幕府层面,赵迥作节度掌书记,韩枫兼任都押衙,赵普任兼任节度推官,段鸿表现优异,被提拔为节度判官。
都押衙和都指挥使放大到朝廷,相当于枢密使和侍卫亲军统帅。一时间,彰德军兵强马壮,指挥权几乎尽归了韩枫。
都押衙和都指挥使集于一人,这其实很不正常,不符合分权原则。
符彦伦却无所谓,他和韩枫早就开城布公。符家已经有符彦卿身为河阳节度使(孟津、荥阳、广武),现在又有了符彦伦做彰德军节度使。这只能是权宜之计,朝廷绝不会容忍这种情况长期下去,必然会调入朝廷一个,从符家利益而言,由于符彦卿位高权重,被调的只能是符彦伦。
所以,韩枫就是下一任彰德军节度使。
符彦伦这是在为自己将来入朝做准备,二人又是义父子,更可以亲密无间。符彦伦当然一直很看中韩枫,但是,这里面也有权谋的考虑。彰德军真正的支撑是太行坊,既然如此,不如做顺水人情,为自己和符家建立一个强援。
不论何时,第一军都是韩枫的近卫军,主力中的主力。
第一军的四营骑军,全部是重骑。当然,由于战马只披皮甲,冷锻墨甲又只有三十多斤,负荷不大,可以连续作战。
第一军的两营车兵,加强了弩炮的比重,除了原有的火油弹外,还增加了神秘的武器。不过,非到万不得已时,韩枫不准备动用。
彰德军之所以能够迅速壮大,粮草上自然是玉米立了大功,否则,单数千匹战马就吃不消;经济上,韩枫在冀州和水军劫下的契丹人搜刮的财物起了重大作用。否则,万余大军的消耗相州还真是有些吃不消。
武器装备方面,自然是全赖高冲在太行坊的有效领导。
磁州和相州的矿山,铁矿石源源不断的运到了水冶镇,而林虑县的几处铁矿在轨道车的新技术下,开采效率大幅度增加。遇到露天的铁矿,红云的火药包开始发挥威力。矿石产量开始激增,已经直追磁州和相州几处铁矿产量的总和。
有了韩枫的原理图,在高冲的组织下,新一代高炉攻关成功。在水冶太行坊和林虑县太行坊拔地而起了十数座新型高炉,在煤气回用的技术下,炉温大幅度升高,铁矿石不再是海绵体,而是被直接炼化成了铁水,机缘巧合下,竟然偶尔会直接炼化出钢水。
两处太行都投建了大批的焦炭窑,除了源源不断的焦炭以外,大批的煤焦油被蒸馏釜炼化为沥青和轻油。加上源源不断而来的延州石脑油,轻油的产量和储备直线上升,已经开始源源不断的供给朝廷大军。
当然,对于朝廷只会供应轻油弹。至于加了黑糖与磷火的燃烧弹,只能留给彰德军自己。而且,有了乳化的古塔胶,高冲制作出了固体燃烧弹。
当然,不和谐音也有,工坊总是充满了血汗。
各处矿山里,增加了数千名奴隶矿工,每每承担着最危险的任务。虽然加强了矿井的加固,但是诸如瓦斯、渗水、坍塌的事故还是不断。经常有奴隶矿工悲惨的死去,事情报上来,韩枫面沉似水,冷冰冰的只有一句话:“这些我不管,我只要产量、产量还是产量。”
不是韩枫草菅人命,而是他等不及,大晋也等不及。
时间进入了十二月,腊八之后,韩枫下令全军休息一旬。大战即来,前段时间兵练得太狠,现在必须好好休整一下,恢复元气。
十二月底,先是好消息传来。
十二月十九日,青州粮尽,杨光远的儿子-杨承勋劫持了父亲,斩杀了鼓动杨光远反叛的节度判官丘涛等,送其首级给围城的李守贞,开门献城,上表待罪。而自六月围城以来,到此时,青州城内百姓饿死者过半。
朝廷以杨光远罪大,而诸子归命,难于显诛,命李守贞便宜从事。
李守贞入了青州城,派人秘杀杨光远于别第,诈称病死。这个断送了后唐的沙陀奸终于得到了应有的下场。接着,李守贞兑现承诺,起复了杨承勋,迁移外地调任洛阳以南做汝州防御使。
杨承祚最为幸运,因为韩枫的一封亲笔信,他仍做了登州刺史。
李守贞收到信不明所以,不过他和那小子投缘,登州又是天涯海角,自然不会驳韩枫的面子,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是不是幸运,杨承祚心里自知。自李守贞大军围困青州城以来,他自然是如热锅上的蚂蚁。在第二楼和大光荣借酒浇愁时,大光荣却神秘一笑…青州城破后,当他再度来到第二楼感谢大光荣时,大光荣又是神秘一笑…
随后,没了根基的他,就成为了黑冰台登州站的副站长。
开运元年除夕,清寒,雪花纷飞。
雪落有痕,大美无音。
这雪早上还稀疏,伴着早阳的初雪并不大,也不太密,如柳絮般的随风而舞。到了午后却逐渐浓密了起来。角城湖映着第二楼和安静的城墙,令古城的一角有了几分柔软,也多了一些朦胧。
韩府前园里,斑驳的墙角处,雪花在打湿着腊梅。
风雪缠绵,韩枫陪着韩栋、韩雪和巧儿在堆雪人。高冲,叶汉和方飞则在一旁围观。北侧的书房里,了音和晚晴抱着辣椒和玉米在窗前观望。玉米和辣椒不到三个月,鼓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盯着窗外。小葱头在塌上熟睡,瑶琴和小蝉在一旁守护,轻声的叙谈着。
这里的窗扇很美,冰裂纹里,镶嵌着多彩的云母石,最奢侈的是,居然还有几片透明的水晶。晚晴和了音不断用抹布擦擦上了雾的水晶片,屋里好暖,火墙烫手,室内温暖如春。
晚晴看着窗外的墙角,轻声低吟:
“浮生偷闲去,
云烟起处来。
老墙斑驳处,
数枝蜡梅开!”
了音轻声道:“嗯,雪如云烟,腊梅点点,好清新。唉,有时我真是分不清,我夫君和你夫君似乎心灵离的比和我还近,二人总有说不完的话,和我却不太多。也许是臭味相投,他们都爱吟诗作赋,我就是被他一首冬日望远所迷惑的。
山鬼煖或呼,
溪鱼寒不跳。
晚景愈堪观,
危峰露照残。”
晚晴笑道:“写的真好,仙气飘飘。姐姐,待一会他们睡了,我们抚琴参详一下可好,这些日子可把我累坏了。”
了音刚要答应,突然,一只小手啪的打在脸上。原来是辣椒看她们二人说的欢,不理自己,正在发威。忽然,玉米咧嘴哭了起来,一股臭气传来,晚晴无奈笑笑,赶紧去给玉米换尿布。
窗外,雪稍微小了些,巧儿和韩雪蹦跳着拍着双掌,脸上红扑扑的。
一个雪孩子立在了雪地,黑色石子镶嵌的眼睛,短树枝做的眉毛,鼻子还涂上了红色,脑袋上顶着个草帽,活灵活现的。
郭佳跳的最欢,夫君太会玩了。
忽然,有个雪团飞来,正打到她的领口,溅起来的雪花飞进了脖子里,凉凉的。定睛一看,原来韩枫正弯腰团着雪团,郭佳二话不说,顿时也团起雪团回击了过去。
方飞大叫:“嫂子,枫哥儿打你,你干嘛打我?”说着弯腰团雪,片刻后,叶汉手里擒着一个雪团,大怒道:“我又没惹你,干嘛给我一雪团。”说着,手一扬,高冲笑着侧头躲开:“小样,早就防备你这招了。”
韩栋、韩雪和巧儿也呼喝着参与了进来,院子里顿时闹成了一团。
墙角腊梅处,韩樑拂去肩头雪,叹道:“兄长都十七了,贵为一方都指挥使,却还像个孩子,实在是太不稳重了。”
一旁赵普笑道:“天才和儿童有时只有一线之分,这是赤子之心。但是,你兄长阴狠起来却是…唉,比如说我,就是一个受害者。”
韩樑晒道:“得了吧,赵兄一来,就做了彰德军的副参谋长,还兼了记室掌书记,如果你不担当些压力,众人怎能服气?”
赵普叹道:“说的也是,去前堂,数术我还有些问题,你给我讲解下。”
韩枫则带着几人来到了厨房,取来几个洋铁皮方盒加满水,放到外面的小院。然后开始熬糖,糖化浆后迅速熄火,然后将糖水煮熟的山楂用竹签子川成串。在糖浆里打了滚,码在盖帘上,然后放到院子里。不一会糖浆凝住,韩枫一笑,递给几个弟妹。
“哇!好好吃啊,酸甜可口,兄长所创美食中,以这糖葫芦为最,真是…。”韩栱嘴塞满了糖葫芦,以至于马屁没有说全,边说边抓起一把就跑。
韩雪和巧儿不依,在后追逐。韩栋跑过院门时,方飞脚一伸,韩栋扑倒在雪地中,方飞抓住那几串糖葫芦笑道:“小胖子,就你嘴馋。”
闹了一会后,韩枫取来铁盒,泡在了热水中,不一会取出来个冰坨。
冰坨只冻上了边缘一层,里面还是水。韩枫在上面凿开口将水放掉,就成了一个冰罐子,再将一截小蜡烛尾部沾水黏在罐子底,最后将事先和冰块一起冻上的细绳绑在小木棍上,冰灯就做好了。
韩雪、巧儿眼巴巴的看着,周围的几人不明觉厉。
韩枫点着了蜡烛,冰罐里立刻绽出一片晶莹的华彩,“琉璃灯,好美呀!”韩雪和巧儿兴奋的满脸彤红,“兄长将星星给摘下来了”。天色已暗,于是黑暗中就有了流动的灯火,从一个院子流动到另一个院子。
韩雪和巧儿对小冰灯迷恋万分,久久不肯停息。韩栋的冰灯则在他去书房炫耀时,被刚睡醒的小葱头抢了去,瑶琴只好跟着跌跌撞撞的他满院子奔跑。
明月高悬,第二楼云海间里热气升腾。
众人团团围坐,吃着火锅。没有什么能比鸳鸯暖锅更有过年的气氛了。如果气氛不够,那就来上两桌。自然是男人一桌,女人和孩子一桌。
形势吃紧,符彦伦和赵迥没有回乡探亲,韩枫回不了水冶,韩昌辞全家来到了相州,周文也跟着回到了阔别几年的相州城。叶汉与方飞就在相州,高冲自然是在太行坊尾牙后也赶了来。陈抟在,红云自然也来了相州看望师傅。一时间,韩府里人气兴旺,热闹非凡。
年夜饭的热烈之后,众人来到了角城湖畔。
不多时,一道流星窜上了夜空,紧接着天空中爆出一个火球,耳中传来隆隆的闷雷声。夜空里,绽放出朵朵绚丽的花火,流光溢彩。花朵不断在变幻着形状和颜色,有的像天女散花,有的像缤纷的雨伞,有的像是蒲公英。银色的、黄色的、红色的、绿色的、蓝色的不断在变换,似天空中翩翩舞起的彩蝶。
隆隆的雷声响彻了相州城西北一隅的夜空,夜空变成了花火的海洋。烟花在夜空中明灭,映衬着众人的脸庞在明灭中。
忽然,几个斥候奔了过来:
“报,节度大人,都指挥使,前几日,契丹人大举入寇,卢龙节度使赵延寿引兵做先锋。契丹人的兵锋已至邢州,顺国节度使杜重威已遣使兼道去了京城。”
符彦伦和赵迥闻讯大惊。
这时,何必悄悄走了过来,将韩枫引到了一旁,小声道:“少爷,京城那边传来消息,皇上欲御驾亲征,却正赶上身体不适。他已下旨,命天平节度使张从恩为北面行营都部署、鄴都留守马全节、护国节度使安审琦会诸道兵去邢州,武宁节度使赵在礼屯兵鄴都。”
该来的还是来了,韩枫深吸了一口气。
穿越者的优势是预判未来,但是知道未来这事,不知是一种幸福,还是一种悲哀!也许是一种悲哀,因为,你无法享受当下。
雪花漫天中,战马飞驰而去,蹄声如雨,踏碎了长街的宁静。符彦伦、韩枫、郭佳、荆南、叶汉、方飞、赵普一行人冲出了南门,须臾,在风雪中他们径直冲入了彰德军大营。顿时,军号声起,大营里灯火次第亮起,如同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