彰德第一军凯旋返回相州。
韩枫和方飞则率特战队来到了澶州,因为石重贵的信使来了。
此次阳城白团卫村大战,晋军以伤亡两万多人的代价,斩杀了契丹人近一万五千余人,这是重大的胜利,因为契丹人都是马军,如果按照马步军1:4的战力比来讲,晋军占了大便宜。虽然契丹大军崩溃,可撤退的速度却极快,晋军骑兵只有万余,实在是有些追不上。而后面就是赵延寿的数万幽州汉军,出于谨慎,晋军停止了追击。
澶州大营里,见到韩枫石重贵大喜过望。
他对晋军大破契丹人志得意满,话里行间流露着骄傲和喜悦。他盛赞相州保卫战中彰德军的功劳,却没有提及没良心炮的事情,只是大加赞扬了彰德军运粮及时,军械支援大军的功劳。
韩枫神情一松,一颗心落到了肚子里。
果不其然,虽然由于签字画押,杜重威无法抵赖那些支前物资,但是对于战阵中彰德军起到的作用,却是按照预期做了轻描淡写。
GOOD!杜重威果然无耻,不过却正入縠中。
韩枫取出欠条递上,笑道:“皇上,此次支前物资成本合计十五万贯,除了相州应摊的五万贯外,还剩十万贯。正好去年水冶坊和磁州坊那边皇上应得八万贯,小子自己再补上两万贯,这欠条咱们就两清了。”
石重贵脸上肌肉抽动了下,心痛不已,朝廷大军是国库所出,而自己应得的是皇家内库,这能一样吗?那可是八万贯啊!
户部尚书冯玉附耳悄声道:“皇上,去年十数州推广了玉米和花生后,朝廷的租税增加了些,府库稍有盈余。收条暂且交给微臣,回头割取十五万贯给内库,嘿嘿!如此皇上还能赚到些。”
石重贵大喜,递去道赞许的目光,还是自家人懂朕!
韩枫耳朵耸动,心中兀自苦笑。
太尉冯道微笑不语,他虽然听不到冯玉在说什么,心中却挑起了大指:“原来那小子竟然和皇上分享了水冶坊的利益吗?我说怎的即使皇上的小舅子,冯玉百般进言要收回水冶坊,皇上只是不依,原来竟是如此。这小子忒会做人了,小狐狸一只,丝毫也不差于老夫,呸呸!老夫可不是狐狸!”
两日间,韩枫相伴石重贵纵情歌舞,亲自演奏了吉它后,告辞归去。
石重贵依依不舍,相送到北门。
暮色苍茫,韩枫等一行渐行渐远,身影消失在了地平线。
夕阳如火,烧透了天边的红霞。
红霞也烧透了韩枫的心,他轻吐一口气:“再见了,永远!”
回到了相州,第二楼庆功宴罢,韩枫一头扎进家中,从此蛰伏不出。
人间四月天,繁花如锦。
书房小院里,正午,阳光和暖,榆树下有一片阴凉。
躺椅上,韩枫懒懒的望望天空,接着看看肚皮上的玉米。玉米鼓溜溜的眼睛正在好奇的望着韩枫光溜溜的下吧,使劲用小扒手抓着,却什么也抓不到。玉米五个多月了,已经有了些意识,他正奇怪旁边躺椅上的那个老家伙,为何有胡须飘飘,而自己身下的这个家伙却没有。
辣椒在陈抟的肚皮上啊啊的叫着,小手不断的挥舞着。
韩枫一笑:“道长,辣椒是想和玉米玩了吧!”
须臾,地上的一个圆毯子上,周围有一圈护栏,两个小家伙好奇的在毯子上爬着,间或两只小脑袋凑到一起。啪,玉米竟忽然亲了一口辣椒。辣椒一愣,咯咯的笑了起来。
陈抟怒道:“小兔崽子,真是个小色狼,像你爹!”
韩枫大乐道:“道长,休要胡说,那是色吗?那只是两小无猜!”
疾风和闪电出现在了月亮门。
他们围着两个小家伙转个不停,玉米大喜,伸出小手摸摸疾风,又摸摸闪电,韩枫看见疾风和闪电的眼睛里竟有宠溺的笑意。
韩枫从小桌上啜了口茶,继续仰望天上流云。
流云在不断的变幻。
云卷云舒间,时光从指缝间悄悄流走。
间或,韩枫也会抽时间去与高冲和一众大匠到善应镇勘查下情况。
夏四月,二十四日,朝廷恢复邺都为天雄军镇所。
五月,丙申朔(初一),后晋实行大赦。
五月二十一日,杜重威从恒州擅自回到了汴梁。
作为重镇顺国军节度使,他镇守恒州多年,是天下第一等的藩镇。但他贪婪残酷,依仗自己是皇室贵戚,不守朝廷法纪。时常用边境设防的名义,搜刮官吏与百姓的金钱布帛,用来充实私人腰包。栽赃陷害,杀人夺产,大肆搜罗财富、美女、好马。此人又畏缩怯懦的厉害,每当契丹几十个骑兵入境,他就已经下令关上城门,登临高台。任由敌人驱赶着所俘掠的千百中原百姓从城下经过,从来不派一兵一卒出城拦截。
由此,恒州一带,北虏无所忌惮。
顺国军所辖属的城池,常常被虏兵所屠掠,杜重威竟也不出一兵一卒去救援,以至于恒州一带,尸骨暴露在荒野,千里村落几无鸡鸣。
今春虽然在阳城大战中侥幸得胜,他却吓破了胆。
恒州附近残破败弊,民怨冲天。杜重威又畏惧契丹人的强盛,连续上表请求入朝为官,石重贵当然予以严词拒绝,作为皇亲国戚,怎能不镇守抗辽第一线?杜重威竟然不再上报,突然放下军镇,率牙兵入朝。
朝廷百贯闻讯后,顿时一片哗然!
朝会上,桑维翰愤然奏报:“杜重威违抗皇命,擅自离开边镇。平时他依恃自己是勋爵旧臣多为不法也就算了。此刻,如果姑息他的非份贪求,等到边疆战场多事时,谁还肯去守土御敌?不如乘此时罢免了他,以免今后发生祸患。”
石重贵面色变换,兀自犹豫难决。
桑维翰苦口婆心道:“陛下,如您不忍心废除他,那就授给他近京的小军镇,就近监视,千万不可委任他去辖领雄藩大镇啊。”
石重贵不悦道:“疏不间亲,杜重威是朕的娘舅,一定不会有二心;只是宋国大长公主和他夫妻情深,急切想和他相见而已,侍中不要对他有疑虑!”
‘疏不间亲?’此话太重了啊!
桑维翰心中顿生寒意,诺诺退回朝班,从此不敢再议论国事,上书以足疾为由,请求去位修养!”石重贵压下了奏折,但却任由他养病在府。
五月二十四日,杜威向朝廷献上部曲步兵和骑兵共计四千人,二十五日,他又献给朝廷粟十万斛,刍草二十万束。石重贵将他所献的骑兵隶属于扈圣军,步兵隶属于护国军。
还没消停几日,接着,杜重威却又请求把这些兵马作为自己的军队,而粮秣供给由朝廷担负。杜重威又让宋国长公主去皇宫请求,让他充任天雄节度使。
宋国长公主潸然泣下,石重贵竟然答应了。
六月初九,朝廷下旨任命杜重威为天下第一镇,天雄军节度使。
黑冰台将消息传来时,韩枫豁然起身。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人要是作死,真是拦也拦不住啊。
石重贵啊石重贵,你以为自从阳城获胜,就天下太平了吗?不,天下危机四伏。你如此的骄横奢侈,将各地进贡献上来的奇珍异宝,不去赏赐众将士,统统归入了内府;你令内府大量制造器具玩物,扩建宫室,广搜民间美女。自后梁以来,只有庄宗李存勖如此奢侈,可是他也由此GAMEOVER了啊!
你建造织锦楼,编织地毯竟征用千名织工,耗时一年才完成;你又毫无节制地赏赐伶人,搞什么‘弄参军’来戏弄百官。
桑维翰劝谏你道:“过去陛下亲自率兵抗击胡人的进攻,战士受重伤的,也不过赏给数端布帛而已;现在伶人一说一笑合您的心意,就往往赏给十端布帛、上万钱币,还有锦袍、银带。这些若是让那些战士看见,怎能不心生抱怨?他们会说:“我们冒着刀锋剑刃,断筋折骨,竟不如那些优伶的一说一笑!”
桑相这是老成谋国啊,你却不听,反而百般打压。
这样下去,军队怎会不瓦解,你还靠谁来保卫家国呢?
你任人唯亲,你小舅子冯玉是个什么东西?只不过有枕边风和善于迎合你的心意,由此越发得到宠信。呵呵!他前些天在家养病,没有入朝,你竟对各宰相说:“自刺史以上的官职,要等冯玉病好入朝,才能任命。”
你知道吗?冯玉与你的亲信,侍卫司都虞侯李彦韬他们玩弄权柄,大肆索贿,门前的车马络绎不绝,由此朝政日益的败坏了下去啊。
呵呵!杜重威是个什么人?你竟然敢将天雄军节度使这样的重镇交给他吗?那可是魏博军,明宗李嗣源用它干掉的庄宗李存勖啊!呵呵,杜重威是石敬瑭的女婿你就以为没事了吗?前车殷鉴不远,你父亲石敬瑭就是明宗李嗣源的女婿啊,还不是夺了后唐的江山?蜀国又怎样,孟知祥还是李克用的女婿呢,还不是坐上了西蜀节度使就搞了独立王国?
前车之鉴才过去了几年?你怎就如此愚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