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次日,马家正堂,马铋在向父亲郁闷的诉说着昨日的败局。
马铋道:“父亲,如刚才所言,昨日孩儿和那杜仲文商议好,本想借着上元诗会,令镇上的读书人和商户与他韩枫离心,不想那小子借力打力,反而趁机将那些人都蛊惑了。实在是令人恼恨啊!
孩儿已经减少了生铁的供应,要不孩儿让干脆断了他们生铁的货源如何?否则恐怕接下来可不好办了啊!”
马老太爷闭目思量,过了一会睁开双眼道:“不妥!”
马铋问道:“为何不妥?水冶坊是孩儿在管,这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马老太爷道:“你如只断了铁七的生铁来源,现在天气渐暖,煤球炉本身就会渐渐停止,也伤不到韩枫。但是,此举过于的明显,有害于我马家的声名。你如断了镇上铁铺的生铁,那还不是会引发众怒,岂不是帮了韩枫。”
马铋沮丧:“那就这样算了,孩儿实在是心有不甘。”
马老太爷道:“铋儿,小不忍则乱大谋。天气暖了,那羽绒厂和煤球厂的日子都不会好过,你何必急于一时?为父还是那句话,要么不动,动则必下狠手。
你还是抓紧控制好水冶坊,壮大我马氏工坊,多聚拢些资金。去冬天气诡异,今年收成未必好,我马家趁机再聚拢批田地。记住,我马家的根本还是田地。
倒是这个柏门学舍你要当心,你去找杜仲文,让他也办个私塾,钱不是问题,我马家出资。”
马铋道:“水冶坊我会加紧,可搞私塾有什么用,不就是些小孩子?”
马老太爷瞪了马铋一眼:“你懂什么,现在是小孩子,可他们的父亲是小孩子吗,小孩子长大之后呢?凡事要看长远,这才是大事,这是归心问题,懂吗?为父苦于不识字,你又不学无术,抓紧旦儿几个兄弟的功课,我马家能否改换门庭就要看他们了。”
被打脸了,马铋郁闷道:“哦,孩儿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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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阳光下来了,昨也下了一场小清雪,今日转成了蒙蒙烟雨。水冶镇重新披上了白装,在早阳和晨雨的朦胧中,如诗如画。奔跑中的韩枫不由得停了下来,沿着珠泉河看去,小镇、古屋、静静的河流。韩枫的心有些醉了,不由得轻轻吟道。
“清晨,
是细织的烟雨,
是四季的柔波。
*
可曾?
拥一夜清雪,
点银妆素裹!
*
点中原!”
谭知伦奇怪道:“疯子,这是什么?这是诗还是词?怎么不讲格律?”
韩枫笑道:“轮子,随便玩玩的小令而已,怎么想就怎么读,哪里来的那么多规矩,成天生活在规矩里面,不累吗?不想透一口气吗?”
杨树大笑:“疯子,说得好,就要自由自在,挺好玩的。”
范大成总结道:“胜在原创,格式前所未有!”
众人嘻嘻哈哈了一番,去吃早点,随即回到学舍。
烟雨已经停了,艳阳挂上了天空。
上元后第二日,柏门学舍筹备委员会聚首。
筹备委员会成员包括周先生、韩枫、谭知伦、范大成、杨树和韩良,管家韩忠的儿子,韩枫特地向叔父从米行要过来的。
韩枫道:“方才说的大家清楚了哈,接下来我们逐条审议。”韩峰介绍了计划书后,大家开始逐条商议。
会议确定了几个事情。首先请胡老七修缮学堂,将后院的两间厢房扩大为教室,再将后楼一层辟为教师办公室和后勤用房,周先生则搬到二楼书房。再请胡老七多打造些黑板和课桌椅,这样改动不大,十日内估计可以完成。韩良负责筹备,周先生顺便看着。
审议到课程安排时发生了争议。
谭知伦道:“韩枫,你将课程设定为全日,上午四节,下午二节,这个不妥。首先,工匠子第在家里要帮着做事,如果全天,那生源会减少;其次,分节是不是太多了,这和当前习惯不一致;再说,如果占用全天,我们还有学业,估计家里那边不会同意。”
韩枫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想当然,痛快道:“知伦提的好,是我思虑不周,没有结合当今的具体情况。”
经过商议,课程确定为上午四节,下午可选择是否自习。下午几个同窗一起修习,既可以相互砥砺,又有周先生从旁指导,对大家的学业反而有好处。韩枫赞成,趁机说了韩樑和韩栋也参加下午的修习,他们两个也是周文的学生,大家自然应了。
关于分节多,韩枫做了说明,说是这是从儿童认知规律出发,时间过长注意力会下降,而更换内容也是大脑休息的一种方法,大家深以为然。
课程方面,周先生和谭知伦负责国文,范大成为主和杨树负责数学,韩枫负责自然常识。杨树兼体育,每旬三次,开体育课很新奇,韩枫解释了身体的重要性,跑团成员自是大力支持,周先生则要求加入跑团。
数学课与常识课的教材韩枫已经编好,至于国文教材,先从拼音和三字经开始,其他周先生已经编制的差不多了,开学前能够完成。
只是教材方面大家挠头,雕版印刷太贵了,不是学舍能够用的起的,而且太慢了。看来只好让学生们抄笔记了,可是学生还不认字呢。
众人苦无对策,韩枫神秘一笑:“学生自由妙策。”
韩枫回家将油磨机搬了来,铺好桑皮纸,覆上蜡纸,拿起滚子。大家莫名其妙,不知其然。韩枫神秘一笑:“几位上眼,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当蜡纸被拿开时,奇迹般的桑皮纸上印满了密密麻麻的字体。教室里一片寂静,大家目瞪口呆,这也太神了吧!
韩枫解释了原理,周先生和几个同窗顿时激动万分。他们原本看到韩枫的那些教材时就很奇怪,字体一致像是印制的,但又不似雕版般工整,字体也小得多。虽然奇怪,但技艺秘方是忌讳,大家不方便问起。
这油墨机如此的方便迅捷,大家不由将韩枫视为天人,这也…太给力了!当天刻写当天即可印制出来,这几乎是从来不敢想象的。
周文深鞠一躬:“韩枫,你这油墨机对学问的传播可是翻天覆地啊!”
韩枫连忙扶住先生,笑道:“先生,油墨机只能适应小规模印制,大规模的还是要靠印刷,但这油墨机大家必须保密,今后柏门学舍估计会有不少反对势力,有了它,咱们就具备了绝对的舆论优势。”众人深以为然。
接下来范大成提议:“既然有全日,那是否厨房先请个师傅做午餐呢?只是如此我担心资金是否会紧张?
韩枫笑道:“橙子说的很对,该省就省。大师傅就算了,韩家正预备开酒楼,可以顺便提供学舍午餐,教务处的人,哦,现在只有韩良一个,在灶房顺便热下即可,这就叫外卖。”
周文大笑:“你小子办法可真多,还外卖,真是新鲜。”
安排筹备分工时,经周先生倡议一致决定,招生入学的事务由周先生和几个同窗负责,韩枫时间就算了。韩枫确实太忙,有时间还不如多编写下后续的教材,这个除了他没有人能搞定。只是这几天韩枫必须辛苦下,先要给大家开小班。
问题都解决了,众人开心,同去小酒馆庆祝,之后就开始分头忙碌了起来。
韩枫真的很开心,‘有志同道合者的感觉就是好啊!’。
韩良更是开心。
他是韩家的家生子,虽然说已经坐上了管事的位置,现在却来到这草创的学舍,,而且现在教务处又只有他一个人,和杂役也差不多。
可是,大少爷允许他旁听课程。虽然说他也上过两年私塾,认识些个字,可柏门学舍教的是什么?神仙一样的学问啊!他在这里可以一直跟到初中毕业,自己这是得了天大的机缘啊!
接下来,韩枫除了每天上午给大家上课,就又悠闲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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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抟也很开心。
韩枫又来朝元洞,这小子元日之后好长一段时间不见了。不由分说拉住韩枫就对弈起来,他已忍了很久,虽说和青云对弈也成,可青云的棋风太稳重,可不如和韩枫这小子下棋来的痛快。
陈抟在指责韩枫的死缠烂打了两次之后,二人喝着奶茶聊起了陈抟的新作《浑天新说》,韩枫自是大加吹捧了一番。
陈抟笑骂:“你小子尽会说好话,也不看看这封面的落款。”
韩枫接过陈抟递过来的书却愣住了,只见封面浑天新说四个大字的下面却写着韩枫和陈抟两个名字,而且将自己排在了前面。
看着欲言的韩枫,陈抟抢先开了口:“韩枫啊,这浑天新说虽说是我编写的,可却是你的学问,你已经将关键点全部说出来了,老道我可是个君子,君子不夺人之美啊!”
‘道长OK!’韩枫心里感佩。
“道长的美意小子心领了,小子同意算是我们两个的学问,不过还是要将道长放在前面,小子排在后面就好。”
“那可不行,这浑天新说是你首创,我只是解决了些细节。老道对这学问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能贪人之功,不可坏了我这十数年的修行。”
韩枫一笑,给陈抟续了茶:“道长,修行不修行的先不论,我却是从这浑天新说的推广而言的。”
陈抟沉吟:“推广?”
韩枫点头:“对,推广。道长大名昭著天下,小子只是个无名之辈。这浑天新说乃惊世骇俗之说,您说如要天下接受这学问,那么,应是您的学问好呢还是一个无名之辈的学问好呢?”
陈抟思忖一番:“好吧,此说确实惊世骇俗,就将老道放在第一位。不过这确实委屈了你啊,老道惭愧。”
韩枫道:“道长客气了,道长学究天人,著作等身。本无需靠这浑天新说扬名,反而可能会招来不少非议。将小子放在第二位那是在提携小子。”
陈抟一笑:“这小子,狡猾得很,真是洞察世事人心。”
韩枫却道:“道长,浑天新说虽然好,我看结尾却稍有不足。”
陈抟诧异:“何为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