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花锦畈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脑门上,一道耀眼的金色光芒,缓缓升腾而起,完全将杨浩的身体包裹在了里面。
杨浩的意识开始模糊,不知不觉间,便失去意识,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梦中的杨浩,似乎已经完全和原主融为了一体,梦中的景象,全部都是原主生活里的片段,书斋苦读,和自己的学友一起逃课去看金家大小姐游春,为了补贴生计,只能在街头摆摊,为乡里的贩夫走卒写字画画,代写书信。
碎片化的记忆,随着时间不断向前推移,最终还是来到了他死前的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夜里下起了大雨,吹的他房间外的芭蕉和修竹七零八落,房间隔扇窗也被风雨吹的噼啪作响。
时间已经是三更,可是为了能够赶在当今圣上去泰山封禅的时候把太祖本纪写全,他只能熬夜查看必要手边那本叫做《太祖稗史》的书,希望可以把其中有用的资料提取出来,加入到自己编纂的太祖本纪里面。
和一般的史学书籍不同,这本书更像是市井中某些小书坊印刷的传奇小说,里面记载的,都是太祖皇帝席元真如何斩妖除魔的事迹,席元真都怀疑,自己的上官袁琦铁定是脑袋秀逗了,才会让自己把这样一本书里的内容写入太祖本纪。
虽然心下对袁琦这货满是腹诽,可是为了自己的饭碗,他只能硬着头皮去看那本书。
在这本书里,他看到了一个相当奇怪的故事。
太祖皇帝在去世前三年,曾经带领自己手下武学道术最高的几位卫士去了一趟镇魔山,想要把镇压在山下蚩尤的头颅。
到达镇魔山后,他便独自一人进了山里,并且在夜里独自进了山。
这一夜的镇魔山,山崩地裂,电闪雷鸣,无数猛兽咆哮,震撼山河,其中更是有着激烈的金铁交鸣的声音,似乎有人在山中进行着激烈的交锋。
这场仗,足足打了一夜,直到破晓时分才停息,卫士们生怕席元真出事,奋不顾身的冲进山中,想要去寻找他的踪迹,终于在破晓时分,在山口处见到了他的踪迹。
此时的席元真,已经是遍体鳞伤,手中一柄天外陨铁制成的方天画戟,也已经从中间折断。
见到卫士们在山口迎候着自己,他只说了一句“朕杀了他,只可惜,还是让他跑了”,便彻底昏迷了过去。
杨浩坐在书桌前,仔细的揣摩着太祖德那句模棱两可的话,实在搞不懂太祖到底杀了谁,又让谁跑掉了。
一阵狂风吹过,柚木制成的格栅窗不堪挞伐,从外面被吹开,冷风夹杂着豆大的雨点顺着窗户的缺口吹进了房间。
杨浩感觉有些冷,连忙起身去关窗,可是就在他来到窗口前的那一刻,一个巨大的黑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杨浩此时,并没有发现那个黑影,关好窗子后,就重新坐在了窗前的书桌上,准备继续看书。
可是那个黑影,却猛然向前一撞,直接没入了杨浩的体内。
随着黑影与自身融合在一起,杨浩的眼神开始变得呆滞,他缓缓站起身,从不远处取出一条麻绳,踩着脚下的太师椅把麻绳拴在房梁上,直接把自己的脑袋套进了房梁上的麻绳圈里面。
“别,别这样,他这是要害死你呀!”
此时的杨浩,似乎已经完全游离在自己的身体外,眼见自己就要这样结束自己的生命,忍不住狂喊出声。
之前那个准备上吊的杨浩,似乎被他的声音惊动,缓缓转过脸,面色苍白,脸上带着无比诡异的笑意。
“啊!”
杨浩吓得惨叫着坐直了身体,眼见花锦畈和迟来老道正满脸严肃的站在自己身边,这才醒悟过来,原来之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场梦。
只是这场梦太过真实,杨浩都觉得自己刚才真的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你很好,果然没有骗我。”
花锦畈满意的点了点头,伸手从怀里取出一条干净的丝绸绢帕擦了擦脸上的冷汗。
“不过,我还是有些问题想要问你,和我去五军都督府走一趟吧。”
“花副统领,我看您是真的糊涂了,这小子要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又怎么可能会在白天到处乱跑。”
迟来老道抓住花锦畈的手,一点都不留情的将她甩开,把杨浩挡在了自己身后。
“你真的是有些过分了,他不过是一届书生,可你不止对他施展了九阳搜魂术,还要带他去五军衙门,老道倒是想替他问你一句,他到底犯了什么罪?”
“我这也是职责所在,现在正是非常时期,我们朱雀卫任用的人,不能不慎重。”
花锦畈一把将自己的手从老道士的胳膊里抽出来。
“不过,既然迟来道长你已经发了话,那我就听您的,你,把我之前送你的锦囊还我。”
花锦畈说着,向杨浩摊开一只雪白的手掌。
杨浩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对自己怎么样,只能讪讪的将她之前给自己的锦囊从怀里取出,直接递到了她的手里。
花锦畈将锦囊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块晶莹无瑕的玉牌,不由分说的抓过杨浩的右手,咬破他的食指,从里面挤出几滴鲜血,滴在了玉牌上面。
那玉牌似乎有灵性,鲜血滴落在上面,立刻闪耀出莹白色的光芒,把滴在上面的鲜血完全吸收。
花锦畈将玉牌握在掌心,口中默默念诵了几句,重新把玉牌还给了杨浩。
“从今天开始,你便是我朱雀卫编外的人员之一,而这块玉牌,便是你身份的象征。”
说这话的时候,花锦畈面容肃穆,就像是在和杨浩交待一件关系到万千死生的大事。
“明日午时,准时去五军都督府报道,我们朱雀卫一向以军法约束部众,规矩森严,要是你错过了时间,别怪军法无情!”
花锦畈说完,转脸看向了身边的迟来老道。
“道长,时间不早,我先回去休息了。”
花锦畈说完,施展轻功,不过转眼间的功夫,人已经消失不见。
“诶,小家伙,要是早知道如此,我真的不该劝你加入朱雀卫,我之前,一直都在以为自己是在帮你,可是现在看来.......”
看着花锦畈离去的背影,迟来老道无奈的叹了口气。
“道长,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这件事,是我自己要做的,与其他任何人无关。”
杨浩笑着拍了拍迟来老道的肩膀,低声安慰道。
“今天的天色太晚了,等改天吧,我请你喝酒。”
“你这小家伙的性格,果然够敞亮。”
迟来老道朗声长笑,可是看向杨浩的眼神里却满是担忧。
“只是,你这性格,却似乎并不太适合做官。”
“那你觉得,当官的人,性格又该是什么样的?”杨浩笑着反问道。
“那就要看你是想当好官,还是贪官了,要做贪官,其实很容易,只要你学会溜须拍马,欺上罔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遇到好处向前冲,遇到事情往外躲,以你的聪明才智,相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飞黄腾达,官运亨通。”
迟来老道似乎来了谈性,拉着杨浩坐在摇摇欲坠的甲板上聊了起来,打开酒葫芦喝了几口酒,就势递给了杨浩。
“不过,以你这样耿直的性子,只怕像这样的官,你是绝对做不来的。”
杨浩接过酒葫芦重重的喝了一口:“做不来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就去做一个好官呗。”
“做好官?”迟来老道笑的嘲讽。“你要做一个好官,那就意味着,你要比那些贪官更奸,更狠,要不然,恐怕你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他们搞的尸骨无存。”
杨浩默然不语,他想到了之前死在谢鹏飞手下的陈云在,这两个人,都是保皇四卫中白虎卫的人,只是因为政见不合,就可以残忍的将其置于死地,当今官场上的凶险,有此可见一斑。
虽然知道官场凶险,可是,杨浩还是愿意到那里面去搏杀一番,作为新时代的青年,他不止渴望能够在这个世界飞黄腾达,心里也同样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冒险精神。
“那就比他们更奸,更狠呗,道长,你有没有听说过陈云在和谢鹏飞的名字。”
“他们两个都是白虎卫里面的千户,目前正在邕州这边办案,你问他们干什么。”
迟来老道有些奇怪的看着他。
“他们的职位,比那个女人大还是小?”
杨浩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指着花锦畈离开的方向问道。
“看来,你是真的不了解保皇四卫。”
迟来老道叹了口气,耐心的向杨浩解释道。
“虽然同样都是皇帝跟前的侍卫,可是,这四卫之间,却是以朱雀卫为尊的,锦畈这丫头虽然年纪不大,却是心竹的亲传弟子,更是她未来看中的接班人,其地位之尊崇,又岂是一个小小的千户可比的。”
“看来,我是找了一个不错的靠山呀,云在兄,看来你的仇,我很快就可以替你报了。”
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怨鬼信印,杨浩嘴角上挂上了一抹莫名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