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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花影重门·传奇

传奇·遥远的父母在拼命地催促,拼命地给她介绍男朋友,什么阿猫阿狗都推到她这里来之后,终于上演了假装生病这一招。遥远在买好了机票通知父母自己马上回家的时候,母亲却在电话那头说:“你干嘛乱花钱?赶快把机票退了去!你只要找个男朋友,你爸的病就好了!”

遥远并不是没有喜欢过男生的。但她喜欢的人都很奇怪,或者说喜欢的原因很不明朗,极不主流。她喜欢的第一个男生是因为对方身上总是有一股好闻的肥皂味。很多女生喜欢男生运动完汗水淋淋荷尔蒙爆棚的样子,而她讨厌透了,她只喜欢那种安静如空气,绝对不会出现汗臭味,烟味,酒味,干净到无味的男生。而她只跟一个男生W交往过。那次,她觉得有男孩子能看上自己便是懂自己的好,加之他无论从人品还是成绩都合格,最重要的是够干净,于是就交往了起来,当然这种交往是纯粹遥远式的,到最后分手的时候,彼此也不过是牵牵小手。

他们分手的原因特别值得深究一下:本来是跟W交往的遥远被W的好朋友M深深吸引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W和M是学校里某社团的一对搭档。W男是个白净斯文男子,而M男却长得其貌不扬甚至有点猥琐,矮个子,头大,肩宽腿细,脸宽,下巴呈铲型且地包天,但是他身上却有一种遥远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气质,叫气质可能不恰当,是一种散发着智慧光芒的江湖风采,不是流氓混混作风,是江湖气,就是低调的华丽的潜在性的大哥,不靠皮囊不靠耍狠却能在男人群体中做老大的那股劲,又特别幽默才华横溢,是遥远梦想中的男人!

W对M也是一样崇敬的不得了,业务上的事都听他主导,心甘情愿毫无怨言,也许M的气质深深的吸引着W和遥远这一类人吧,从第一次在台下看到M的表演,到第一次被W带着跟他一起吃饭喝酒正式认识,几天的时间内,遥远便深深的迷恋上了他,从来连玩笑都开不起的遥远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只要见到M总是很主动,各种主动,当然M也很认真的回应她,至于是不是出于爱情她不知道,但是已给足了她无穷无尽坚持下去的勇气,女人如果崇拜男人,尤其是遥远这种偏执狂的崇拜,让她为自己和M设计的爱情几乎是完美的。不肯让W碰小手的遥远,在无数个睡不着的夜晚,想得最多的是怎么样才能成功献身给W,因为她在亦舒的小说里懂得了一个道理,要想让一个对自己没什么感觉的男人记起自己,就得睡了他。

有一天,她感觉自己鼓足了全部的勇气,去敲他寝室的门,可是他不在。又有一次她给全寝室的姑娘买了热播电影的票,让她们集体外出,并借故约他来自己的宿舍,那天他的确来了,可是就在他来之前的两个小时,她发现自己来了大姨妈,或者是因为太紧张心力交瘁,或许是本来就该来而被亢奋的她彻底忽略了,她不确定这样的情况是否适合他们的第一次,他会嫌弃吧,会不高兴吧,会不知道自己宝贵的第一次是献给他的吧?于是又作罢了……她依然狂热的幻想着,哪怕只是献身最后却不能跟他走在一起,她也毫无怨言,对于雄性丧心病狂式的崇拜,让遥远发现了自己隐匿的小宇宙,拥有战无不胜百折不回的勇气……只是在她还没有真正成功的时候,已经有别的姑娘抢在她之前献身成功了,也许还不止一个,他渐渐不再有时间和精力敷衍她了,后来毕业了,他们分开之后就断了联系。时至今日,每每律取笑遥远连尿道Y道都分不清楚时,她就会想,要不是那次的大姨妈,老娘现在说不准娃娃打酱油了已经,你个弱鸡。

几年之后,遥远似乎终于把M完全淡忘了,她的世界里再也不曾出现过像M一样的雄性,随着年龄越来越大,随着西蒙娜波伏娃读得越来越透彻,她越发难以接受异性,他们肮脏,自私,愚蠢,小气,故作幽默……婚姻,爱情,家庭,生育,统统是对女人的压制,是男人打着爱的名义的占有,不公,满满的恶意……而脱光了做那种事情的时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爱情了,那么难看,比动物更难看,就算是爱的,要是真的走到这一步,她还是觉得龌龊,恶心。她很艳羡向北那样的爱情,也很羡慕楚翘身边总是不缺乏爱人陪伴,可是一想到她们会跟男人做那种事情,她的心里就会涌起很矛盾很复杂的感觉,矛盾到不想继续跟她们做朋友。所以现在遥远的真正完美的爱情,是两个人相爱,但自始至终都不在一起做那种极其难堪的事情,就算是M从天而降也不行了。

遥远的父母非常非常爱她。他们只有她一个孩子,伯伯叔叔姑姑家里清一色全是男孩子,所以她简直是全家人的掌上明珠,他们要保护她,小到不能被蚊子咬到,母亲甚至培养出了一种神奇的本事,不管睡得多熟,只要听到蚊子的嗡嗡声就会立刻跳起来,一定要把蚊子打死才能继续睡觉。她不能在路上随便吃烤地瓜嗑瓜子吃棒棒糖,不允许在大街上哭闹,从小到大不被允许穿短裙子,虽然她有一双极致美腿……尤其要被限制的是异性,完全杜绝与男性的身体接触,发现她放学走出校门时离男生距离小于两个身位都不行,除了爷爷以外的男性亲戚,姑父,表哥,堂弟都要保持距离,跟男同学不可以打闹,仅限于一起读书学习这种,每天在她耳边念叨的就是女孩子要自尊自爱,自尊自爱,男生如何危险……

遥远几乎对男人不感什么兴趣了,瘦子却出现了。第一次见到瘦子她就有一种古怪的感觉,那大概不是什么爱,只是在他的身边觉得很舒服,听他说话会想笑,被他无视会特别特别恼火,她喝下了平生最烈的酒,也把一个人装在了心里头。可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让人能够一见钟情的类型,而瘦子又是在女人堆中打滚的,自己实在是太过于普通……就算是有关系,也不过是玩玩就算了中的一个,他又是在遥远的北京……种种综合起来,这份突如其来的好感注定是无望的。她现在已经不是那个一心想献身给爱人的小女孩了,仅有的一点意气用事也已经消失殆尽。关系理得清楚了,在头脑中是完全可以放得下的。只是在心中,时刻都还有模模糊糊的一种东西存在,挥之不去,她一直自得其乐,潇洒写意的一个人的世界,开始长出了荒草,再也不完美了。

于是她很着急有一个在本地的,身边的,老实的,靠谱的,各种条件都与瘦子完全相反的人来填补她心中的那种空虚。现在她已经跟相亲的第三个小伙子恋爱三个月了。她中意他的当然是综合的条件,长得不好看,但是也不难看,程序员职业稳定,不是凤凰男家里没有负担,收入尚可,人虽然无趣,但是够老实,在一起三个月连她的手都没有拉过也没有表现出不满。最近几次见面,居然穿的都是不同的衣服,虽然永远都是同一条裤子,但遥远知道他是很在意自己的了。后来遥远主动牵了他的手,某种程度上,是拿他做了个实验吧。从前她根本不在乎别人拿自己的感情经历来取笑自己,她甚至很享受自己是一个怪咖,那些因为自己是处女而感觉丢脸或者苦闷的女人,才是傻瓜,因为她们实在是太不爱惜自己了。

跟程序员先生相处久了,他们形成了一种固定的关系模式,吃饭只选遥远爱吃的,看电影都看她喜欢的类型,出去玩,去的是遥远没去过的地方,走路他走外侧,坐车她靠窗户……遥远感受到了有一个人很宽容的陪伴着自己,真是太舒服的一件事了,她也尝到了小心翼翼的被配合着的滋味。只是当她看到程序员先生对于好笑、感动的事麻木不仁,却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低级趣味的梗笑到不能自已的时候,她知道,永远也不会得到想象中的脸红和心跳。程序员先生偶尔也会有意无意的提起结婚啊,孩子啊这一类的话题,遥远马上就会有画面感,然后就感觉到心慌气短,总是不自觉的把自己挪得离他更远……只有那么一次她想,反正要找个男人结婚,那还不如找个对自己好的,干脆就跟他结婚算了,不用担心他出轨,不必每天跟他分斤拨两,甚至不必在他身上多用什么心思,这一辈子一了百了!可是下一个念头马上蹦出她的脑海:他什么时候才能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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