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涛会是幕后黑手么?我当时觉得很有可能。
对金涛这个人,我还有一种熟悉而又厌恶的感觉。我的前世一定经常接触这种人。为此,我乱了阵脚频频出错。现在俞三台已经对我产生怀疑,等这事结束之后,他一定有很多问题问我。当然,我也有很多问题要问他。
但我现在还顾不上这些。到了这个地步,我要把计划进行到底。
黄江意味深长地问:“二位如果不能说明身份,这个事可就难办了。”
俞三台说:“这有什么难办的。大不了一拍两散。”
我不能容忍一拍两三,我刚要说话,却被俞三台一个眼神给憋了回去。我明白他眼神里的意思,他是对的,我不能太积极。
过去,金涛是拿贷款资金放高利贷。现在,他的成本能比银行还低,收益却比银行高几倍甚至十几倍。而黄江呢,他从此再也不需要冒险给金涛贷款了。我们的加入,对他们都大有好处,我们应该把主动权抓在自己手里才对。
“周先生不要动不动就说散伙的话嘛!”黄江看出我们的想法,“这事对咱们大家都有好处。你们找到这样的漏洞,投入肯定也不小,现在终于能变现了,你们舍得放弃吗?”
黄江的话说得很漂亮,他避开了我们我着他的把柄,也避开他找人埋伏我们。现在双方的利益和安全互相咬住,又得相互防备。是只能进不能退。
俞三台说:“是你们太不爽快。这又不是一锤子买卖,长期合作,你们总会了解我的人品的。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嘛!”
金涛立即反驳道:“话不是这么说。你们在幕后,我们在前台。我跟黄行长的庙都在这,离了这庙,我们就不是佛了。一旦出了事,你们拍拍屁股就走了。再说,万一你们是警察怎么办?”
俞三台说:“如果我们是警察,早该把身份伪造得天衣无缝,才好哄骗你们吧?”
金涛说:“就算不是警察,万一你们卷钱跑了,黑吃黑怎么办?”
这倒是个问题。我完全有能力不动声色的把资金全部转移,我们就是靠这个入伙的。
我说:“我们的身份的确不方便奉告,如果二位觉得不安全,咱们只能另想别的法子。”
黄江等的就是这句话:“愿闻其详。”
俞三台抢着说:“还是请金老板先划个道吧。”
金涛想了想,说:“我看至少二位的行动都要在我的监视之下。而且你们两个要分开。”
俞三台一挥手,厉声道:“不行!免谈!”
见他挥手,黄江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金涛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往套间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说:“我觉得可以。”
俞三台瞪着我,大鼻孔一张一合喷着热气,我只装作没看见。
我继续说:“我跟黄行长需要密切配合,所以我留下。周先生你去监督金老板。抱歉金老板,请允许我这么说。”
金涛摊开手:“我无所谓。”
俞三台说:“我不同意。我必须……”
“如果我坚持呢?”我抢着道。
俞三台冷笑道:“那你可以试试。”
他让我试试,但我却不敢。天知道俞三台会做出什么事。
黄江和金涛两个人表情倒很有趣。他们看到这一幕之后更糊涂了,搞不清我和俞三台到底是什么关系了。
黄江试探道:“如果周先生是担心钱先生的安全,您大可方向。我可以打包票,他在我这里是安全的。银行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说:“他担心的是他自己的利益。毕竟核心技术在我这里。”我一语双关,即指赃款,又指魔爪,这话只有俞三台听得懂。
“嗨!就为了这呀!”黄江一拍大腿,“如果是因为这个就更不用担心了。周先生您监督金老板,我们的利润都在金老板那里呀!”
俞三台一摆手:“不用说了。我们现在就走。”
“等等!”我拦住俞三台,转向黄江,“二位是否可以回避一下。我想跟周先生单独商量商量。”
黄江和金涛互望了一眼,站起身走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关门前,我听到黄江支走了门口的秘书。我留意到了这个细节。我本想先劝说俞三台,但我现在更急于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支走秘书。
我说:“我要……”
俞三台知道我想什么,抬手叫我不要说话,双手疾挥,施展法术。我看过很多次了,而且我已经能隐约看到他编制的法术,淡淡的微光,编织成密密层层的大网。
一番操作后,他缓缓放下双手,说道:“我知道你想听他们在外面说什么。”
果然,我听到金涛和黄江在门外小声嘀咕。
金涛:“我不相信他们。”
黄江:“当然。”
金涛:“那我们想法把他们骗出去解决了。”
黄江:“不行。”
金涛:“怎么?他们对我们是威胁,他们知道的太多了。如果不能合作,就要做掉。你叫我来不就是干这个的么?”
黄江:“别忘了,我们也没退路了。那2000万只能解燃眉之急。要是你的资金链再断一次怎么办?贷款还不上,所有的事都会被翻出来。”
我听到这恍然大悟。金涛资金链断了,急于补上窟窿,所以才饥不择食。碰巧发现了系统故障,他们才仓促动手陷害了金洪。可昨天黄江说这办法是金涛想出来的。这会是真的么?
金涛:“好吧。那你说怎么办?”
黄江:“第一,不能在我这里动手。第二,必须先拿到他们掌握的那个漏洞。”
金涛:“你可够阴的,你不会跟我也耍着诡计呢吧?”
黄江:“你还有空猜疑我?这都什么时候了?”
“你最好不要给我耍花样,我要是出事一定抱着你一起跳。”金涛显然也在处处防着黄江。而且不是第一次威胁他了。
黄江说:“好,好。你放心,你放心!但这次你得听我的,他们掌握的东西对我们太重要了。等我们拿到我们想要的,他们就没用了。”
金涛冷笑道:“我不怕干脏活。”
看来大家都没有要长期合作的意思。
门外的低语声还在源源不断的传入我们的耳朵。可是,俞三台已经听得不耐烦了。他说:“我编个法术,从三楼跳出去完全没问题。”
我说:“为什么要从三楼跳下去?”
他叹了口气说:“刚才切雪茄盒那一下是我一早编好了的,并不是随时都能用的法术。法术需要时间编织。如果从正门走,我未必能挡住那五个人。他们比我强壮多了。跳窗就不同了。我们敢跳,他们不敢。”
我摇头道:“我的意思是,我们为什么要逃?”
他不解道:“你现在还想留下?他们可是要除掉我们的呀。现在我们还有机会逃走,等他们进来可就来不及了。这事由不得你,得听我的。”
我说:“我记得你不怕死。”
他说:“我是怕你死。”
“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他不会杀我的。”我说,“至少现在不会。在他还没有拿到那个漏洞的时候,我老老实实的,他就不会。而且他永远不会拿到,因为根本没有什么漏洞,我就是那个漏洞。”
俞三台说:“被他发现真像,一样会除掉你。”
我说:“他不可能知道真像,他根本就无从想象。而且就算他知道,他就更不会伤害我了。我的确对他是种威胁,但他能抵御住那种能力的诱惑么?他又没有那个诅咒。他会把我当神一样供奉。”
俞三台面露惊讶的神色,脱口而出:“你已经觉醒了?”
说实话,我当时没听懂。但我没有问。因为如果我问了,他就知道我没听懂了。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忽然,他站起身。他又问我:“你早就知道了?”
我还是没说话。
他似乎回过神来,他坐下,他的表情里有懊悔。他说错话了。今天,我们两个都失态了,都犯了错。
我在想我们可以交换一些秘密了。我平静地说:“有什么是我应该知道的么?或者你想知道什么?”
“我真蠢。”他说,“我竟然才发现你不是小孩子。你一直都不是对吧。从什么时候?你什么时候想起前世的事的?”
我苦笑着摇头。我说:“我什么也没想起来,我只记得重生时的一些片段。但我有种感觉,一种从前世带来的感觉。能不能告诉我,我前世到底是谁?为什么我会不自觉的想要惩罚黄江和金涛这样的人?为什么我那么的愤怒?为什么我会觉得这种人不可饶恕?”
“不可饶恕?”俞三台苦笑道,“不可饶恕的是你自己。”
是我?我问:“什么意思?”
俞三台意味深长的笑着:“你前世跟他们是一样的人。你为了钱,铸成大错。你狠你自己这样的人,你狠的是你自己。”
我吼道:“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他说,“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会选择你?因为你心中有对自己的怨恨。你爱钱,却同时有对钱的仇恨。你最近对钱很有兴趣吧?你也对非常仇恨它吧?那就对了。只要在适合的成长环境下,你就能成为我们想要的那种人。有一天你能想起你的前世,有一天你会觉醒。当然,你会成为神,成为那些凡人眼中的神。但你会成为我们想要的那种人。”
他憋得满脸通红,一口气说下那些话,他说得很诚恳。我相信他。他很激动,但我听到这些后,内心反而平静了。
我站起身,拍了拍他肩膀让他先坐下。
他还想做最后的挣扎。他说:“你但出事,你就毁了。你毁了,我们的伟大事业也毁了。你不能冒这个险。所以我命令你,跟我逃出去。我们是立盟了的,你不能毁盟。”
我笑了笑:“所以你也不能毁盟,对吧?”
他一愣。
我继续说:“我知道你不怕死,但你怕任务失败。所以在任务来临之前,你无法用死来威胁我。这个盟只对你有用,对我毫无作用。”
俞三台的身体一阵哆嗦。现在的他,不论从外表和内心都像极了老人。老人颓然坐下。年轻人走向房门。
正在我要打开房门的时候,俞三台在我身后淡淡地说:“甘蔗汁。我给你喝了两杯甘蔗汁。它们能让你撑过两天。如果两天之内还不能脱身,你就会变回金不换。”
我这才知道他为什么总给我和甘蔗汁。那是维持障眼法的方法。
我朝他点了点头,问他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他说:“你不想知道你前世的事?我只要几句话就能讲完。”
我摇头:“既然不是什么好事,我也不想知道了。省的我这一世过得不开心。”
他说:“好。既然大家都说开了,我也不必来那些虚的。今后我不会在管你,也不会帮你。但我会监视你。如果你严重威胁到了我的任务,我就会带你离开你的生活,把你关在一个山洞里,像养猪一样养着你。直到伟大的那一天到来。”
我说:“同意。”但我知道他不会这么做。他在早就说漏了,他需要我在适当的环境中成长为他们想要的那种人。显然,山洞可不是适当的环境。
我打开房门,我对黄江和金涛说:“我们商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