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梁染一直坐到天明,眼晴红肿疼痛,想爹,想娘。
小小的梁染,这一夜,心像是明悟了什么,也许,以后真的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二十两的银子,生生断了生养情份。
“爹,娘,染染好想你们。”埋在双腿间,眼泪又流给下来。
第二日一大早,埋在双腿间的脑袋抬了起来,随后肚子便:“咕噜咕噜,”的叫给起来。
揉了揉肚子,好饿。
毕竟才六岁的小孩子,身体根本就熬不住,加上思虑了一睌上,身子更是软得厉害。
穿好鞋子,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碗水。水下肚,心便也凉了下来。
打开房门,悄悄的伸了个脑袋出去,四下睢了瞧,没人,静得出奇。
确定无人后,才抬起脚走了出去。
梁染身上还是穿着昨日的旧衣杉,上面满是补丁,头发乱糟糟的扎那两个发团,平日里明亮的眼睛此时通红,一看便知哭了一整晚。
但一点也不影响乖巧讨喜的五官。
白净精致的小脸让人不难想像,以后是何种的风华。
而虽然周身寒酸。但却隐隐透露出一丝贵气,让人一眼便心生好感。
出了门,梁染才仔细的打量了起来,这里正是一个大院子,不远处有一口井,后面应该是柴房,因为就连外面也放了一大堆劈好的柴火。再向前一点,便晾了许多的衣裙,很漂亮,多红色与粉色,看样子都是纱衣,很透,轻风一吹便荡了起来,长长的带子好似跳舞一般。
这是梁染第一次见到那么多颜色的衣服,因为在她的记忆中,除了黑色,就是蓝色,而且都是麻衣。
像这样轻盈的料子从来没见过。
不过虽然梁染喜欢,毕竟女孩子都爱美,但也并不会生出什么多余的心思。
因为她很清楚,这些不属于她。
站在院子里,梁染不知道该怎么走。
只得本能的往右边走,四下看了看。还有好些个房间,只是门都紧闭着。
奇怪,这天都亮了,怎么一个人都没有,梁染小小的脑袋里满是不解。
缓缓的朝前走,走到拐角,便看见不远处的房顶上有青烟冒出来。
大喜,急匆匆的跑过去,出了一道石门,眼前豁然开朗。
还是一个院子,但这里有许多人,都在忙,有的在打水,有的在砍柴,有的在浣纱。
不过大人不多,都是些七八岁的孩子,而且基本上都是女孩子。
不远处的石桌前,坐着两位三十来岁的大婶,五人正闲聊着什么时不时哈哈大笑。
正在砍柴的一个女孩子,可能是没什么力气,几斧头下去都没将柴砍破。
“啪……”突然一声巨响,紧接着石桌上的大婶便站了起来,冲到女孩子面前。
而手上正拿着一副鞭子,扬起手便朝着女孩子身上甩去。
“好你个小碲子,这一大早的连个破柴都砍不了,有什么用,你以为你是来吃白饭的么,老娘告诉你,这万春楼可是不养闲人的,来了我这,管你以前是千金小姐还是尊贵公主,不好好呆,有你受的。”
鞭子甩得很用力,几下女孩子身上的衣服都破了,但女孩却没求饶,就那么静静的坐在地上,紧咬着唇,一动不动,额前的汗水缓缓的流下,想必是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杨氏手上的鞭子可是极有学问,是青楼里专门用来教训不听话的姑娘的,不知道是用什么做成,打在身上钻心的疼痛,但身上的皮肤却不会影响分毫。
也是,毕竟是青楼地儿,最在乎的还是姑娘白嫩无瑕的身子,真因为不听话便打烂了,会影响以后的生意。
“好啊,今儿老娘不狠狠教训你就不姓杨,真以为我万春楼是什么地,”见女孩子没反应,那大婶更是火大。
正要下狠手,却被人给阻止了。
“好了,杨氏,再这么打下去,伤着身上的皮肤了。春妈妈定要你好看。”开口的正是刚刚与她聊天的那位。
打人的姓杨,大家都叫她杨妈,另一位姓刘,称刘妈。
杨妈性格狠厉,平日里对新进来的姑娘都是非打即骂,而刘妈性格要和顺一些。
看到这一幕,梁染吓得整个身子都抖了起来,还好身子快速的躲在门后边。
才没被人发现。
但心里却又同情起刚刚挨打的女孩子,那一鞭鞭的打在身上得有多痛啊!
为什么周围的人却好似没看到一般,都默不出声,干着自己手上的活。
梁染紧咬着下唇,眼睛直直的望着前方,那女孩子被一个大汉拖走了。
奇怪,没有一丝血迹。
而让梁染最震惊的便是那双眼睛,木然,空洞,毫无生气。
心狠狠的被撞击了。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难道自己真的入了地狱。
此时才注意到,院子里的每一个身影,都很孤单。
那刚刚被拖走的女孩子又去了哪里,不会被杀那吧,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得梁染一惊。
“谁,出来。”杨氏开口吼道,表情有些凶狠,眼珠子像是要瞪掉出来一般。
毫无意外,梁染听到她的声音身子便抖了起来,缩着脑袋不敢动半分。
“出来,再不出来我身上的鞭子可不认人了,”久没反应,杨氏又开口,对着梁染的方向。
鞭子,梁染一想到那鞭子就害怕。
缩缩的走了出来,抬头看了一眼院子里,发现除了刘氏与杨氏,其余的人都没反应。
“对不起,我,我不小心迷路了。”梁染诺诺的开口,生怕自己被打一顿。
头低着,努力的看着脚丫子,手背在身后,紧张的搓着。
而杨氏眼瞧着走出来的人影,几步便走到身前,一身寒酸,面上极为不屑,不知道又是哪家穷得吃不起饭了把女儿卖了进来。
“抬起头来我瞧瞧,”冷冷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
吓得梁染身子一抖。
扬起小脸,满是害怕。
杨氏看清长相,眼里明显有一抹惊艳。
心道,好苗子啊!
可这丫头是谁,昨天都没有,难道是今儿刚进的,可为什么春妈妈没有交给自己来照看。
杨氏有些不解的想道,很快就问了出来:“什么时候进来的?”
“昨晚,”
心咚咚咚的跳得飞快,好似要破体而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