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里的苦辈子都是泥腿,特别是新中国还未成立之前。
除了牛车也就驴车可以乘坐了,马车这种交通工具在穷乡僻野里是想都不敢想的,那是有钱的大户人家才能坐的玩意儿,穷人是不得而知的。
我上学那会儿倒正好赶上了二八大杠流行,父亲难得奢侈了一回,给我们家添了一辆。
当时能够买的起这种牌子的自行车可算的上有钱嘞!
父亲买它的初衷是为了我上学方便,那时候在县一中就读,远倒是不远,但有辆车可以骑还是很舒服的。
想起这些记忆中不敢忘却的事儿,我不禁莞尔。
收起心思便对陈隽克说道:“等下我们到了,你要知道叫人哈,不要摆起那有钱人的大架子。”
陈隽克不以为意,毕竟也是因为一时好奇就跟着来了。而且难得来农村里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走自己的路,哪顾得上他人。
“知道了,你烦不烦啊。”
“诶,我在教你。倒时候见了我父亲你就叫爷爷晓得不?”
大侄子没人教,父母也不在,我只能尽心一点了。
“明白啊——”
小样儿,多大人了说话还拖音,小学的时候先生是没教好吗?
“走快些吧,我们要赶在晌午前回去,不然得麻烦父亲多做两份饭食了。”
……
这一路上也没有再遇到其他认识的人,步伐倒是快了很多。莫约一个时辰就到了常青村村口了。
进了村后,遇到的人就不少哩!
还差半时辰就到了正午太阳高度最强的午时了,那些出门到地里干活的村民也都回家歇脚,做饭去了。
所以说,人还真不少呢。
“喂!你们快看!那人是不是大山!”
大老远的就听到有人在叫我,我对着跟在我后头的陈隽克说:“走快些,前面有认识的人,我过去和他们打个招呼,你跟上啊。”
我对着前面的那些人挥了挥手。
“诶呦,这可真是大山!”
“可不是嘛,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我们家的那位说在监狱里,如果表现好的话就可以提前出来的。”
看见我的人都在一旁叽里呱啦的闲说道。
“嘿!老根叔,长福叔。”
我冲几个离得近的人叫了一声。
“你小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牢狱里过得怎么样?有没有被欺负去了?”
老根叔热心的问道,弄得我都不太好意思了。
有了陈隽克在,谁能欺负的了我啊?但是我不能把他说出来,因为我打算以“生意伙伴”的身份把陈隽克介绍给他们认识。
“牢里的生活还可以,累是累了点,但是很充实。”
“那就好,那就好,快点回去看看仁娃那个老家伙吧!”
老根叔摆摆手,叫我快点回家看看我的父亲。
我应了下来,是的。
本来就是回家看父亲的,怎么能够在外面浪费这么长的时间呢?
于是我对着那些叔叔伯伯们说:“我走了哈,有空去家里串门儿!”
说完我便叫后面的陈隽克走快点,虽然他一直在站在我身边,但他总没有话要说。可能是因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遇上陌生的人有些放不开吧?
经过打谷场的时候,我脸上有些不好,因为我看到了牛长虎那小鬼崽子!
他和一群小伙伴们在树底下玩泥巴……这他娘的,入乡随俗了吧。
我先看到他的,但是我没有出声,我假装不知道然后带着陈隽克走了。
反正也是无关紧要的人,没有必要为他停留驻足在此,我得赶紧回家见父亲!
可是,天算不如人算……
牛长虎擦汗的时候抬起了头,然后就见到如此诡异的一面。
自己的父亲带着一个年轻男子,手里提着黑色布包。就像没有看见自己亲爱的儿子一样,步伐急促。
这小鬼崽子连忙丢下手里的泥巴,朝自己的父亲飞奔而来。
还边跑嘴里边叫着“爹”。
这时陈隽克看向我,用眼神询问是不是在叫我。
我也用眼神告诉他,是的。
“爹,你怎么不理我!”
牛长虎已经追上来了,他张开双臂,想要拦截我们的去路。
我脸上笑容全无,不耐烦的对他叫道:“滚开!”
牛长虎不死心,小屁孩一个,也不懂大人的怒火从何而来。
便继续说道:“爹,你给我带好吃的了吗?我都好久没有吃过那种大白兔奶糖了。”
“公公根本不给我买!每次我闹着要吃的时候他还打我,你回去帮我教训教训他!”
牛长虎就是一畜生,其实不用理他的,毕竟从小看到大。
“格老子死开!不要让我再说第三遍!”
我面无表情,在牛长虎说让我教训教训父亲时,我还有点想要动手打死他的冲动,但在陈隽克面前,还是要矜持矜持的。
“爹!”牛长虎气急败坏,直跺脚。
要我说,就算你叫破喉咙我也不会理你的,最好给老子滚远点,挡着老子呼吸新鲜空气了!
“这个人是谁!他手里提着什么?是吃的吗?给我看看!”
牛长虎冲我问道,语气甚是嚣张!
我和陈隽克默契的没有理他,我拨开他的手臂,向前走去。
牛长虎不死心的又冲到我们面前拦着,我很不高兴的再一次拨开。
啊呀,力气有点大了,人给推倒在地。
我也没有理会他,就这么走了。
陈隽克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的儿子,我说剪不断理还乱。
谁解其中味呢?
从小到大就不讨人喜欢,你要我怎么对待他?要不是看着他是独生子的面上,我就得给他两脚踹出门去,谁爱要谁要!
没过一会儿我们就到院门口,看着伙房里扬起的缕缕烟丝,我便知晓父亲这是在做饭了。
走进院子里,我看着这熟悉的一切,以致越发想要轻声啜泣。
但是,不行!绝对不可以!
已经回家了,以后也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我现在是“自由”人,是不受控制的“自由”人,除了宪法可以制裁我,其他人都不可以!
我收起了突如其来的情绪,吸了吸鼻子,对着屋里的父亲大喊:“爹,我回来了!”
父亲本来是要准备给灶里加把柴的,忽然听到我的喊声,便丢下手中的柴火,急忙走出来。
当他看见我时,神色恍惚,泪水溢满眼眶……
瘪嘴说道:“儿啊?你回家啦?”
我扔下布包,飞奔到父亲怀里。
真好,这是我的父亲,我最爱的人!
我们抱了一会儿,父亲放开了我。
看着陈隽克在这,便说:“欸,让后生看笑话了,我们父子俩好久没见面有些想念。”
陈隽克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没关系的,爷爷。”
额……爷爷?
牛中仁听到这个称呼还以为自己耳鸣了呢!这小伙子怎么会叫自己爷爷呢?看起来年纪也不小了啊,虽然自己的儿子更老些。
“爹,我向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在长沙做生意时认识的一个朋友,名叫陈隽克。听闻我昨天出狱,所以便到那接我去了。而我又觉得这么好的朋友,应当要带回家让您认识认识的。”
父亲半信半疑,但最后还是应下了。
“嘿!瞧我这记性!快快快,进屋进屋!”
父亲乐呵呵的招呼着陈隽克,又是给他拿这个吃,又是拿那个喝的。
我想,如果牛长虎回来看见自己的零嘴被公公拿去招待客人了,一定会再次闹起来。
这么一对比下来,我怎么感觉自己这个亲生儿子就与陈隽克不一样了呢?
父亲!我才是您的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