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逸就这么住了一星期。
这几天下来他与湛奇,相处的相安无事,看起来风平浪静的。
周妈开始放心下来。湛奇这丫头总算是被人给治住了,一家家的打电话报喜,让亲戚朋友们放心,自己可以安心的离开了。
这天夜里,湛奇睡下了。周妈独自坐在厨房角落,看四下无人,周妈拿着自己的体检报告,默默地流着泪,心里有千万个不舍,但是还是要和湛奇道别了,嘴里自言自语着:“老太爷,老夫人。绣菊很快就要来见你们了,可是我舍不得小姐,她还那么小,以后的路让她一个人怎么走。如果老太爷老夫人,你们在天有灵,能不能让我度过难关,陪着小姐长大。绣菊愿意下辈子做牛做马来还的。”
“周妈,您一定能度过难关的。”江逸突然站在周妈的身边。
周妈抹了抹眼泪,挤出笑容说道:“逸少爷,让您看笑话了,我活了这把年纪了,自己的事自己知道的。”
听了周妈的话,江逸沉默不语,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这种绝望。因为他从一出生就生活在这种绝望之中。他三岁的时候,所有人就告诉他,你活不长,你说不定马上会死,就算活着也一定活不过三十岁。他活了十五年,就经历了十五年的绝望,他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在等死,等待着死神来召唤他。
周妈看到这半大男孩不语,心情就更加沉重起来。湛奇虽说诡计多端,但终究是个孩子,和湛奇一起生活,每一天都很开心,而且这小丫头,只欺负外人。一旦她把你当自己人,就会对你特别的好。这丫头每每看到自己不开心,就会给自己找乐子,逗自己开心,日子过得总是轻松愉快的。
但自从江逸来了,周妈才发现孩子和孩子还是不一样的。江逸每天早早的起床,整理好被子,为大家准备早餐,吃完自己早餐总会拿出自己的药盒,吃着自己各色的药片。吃完药,他会把自己吃剩的东西,拿给门口的流浪猫狗吃。然后他会背着书包,坐地铁去华大上课,临出门前,一定会和周妈说今天回不回来吃晚饭,从不让周妈操一点心。江逸懂事的让人十分心疼,也让周妈觉得他活的十分的压抑,让周妈看不清这孩子究竟在想些什么。
“逸少爷,绣菊求您一定要好好照顾小姐。”周妈突然砰的一声就跪在地上,肯求江逸。
江逸蹲在周妈面前,把她扶了起来,淡淡说道:“如果我活着,每一天我都会好好照顾她的。如果我死了,我也会找一个人好好照顾她的。周妈,您放心。”
周妈不住的点头老泪纵横,说道:“好好。”
“您好好治病,我等您回来。”江逸知道这些话只是安慰,周妈的病已入膏肓。
周妈勉强笑笑说道:“逸少爷,绣菊再求您件事,我的病暂时别告诉小姐,我怕她伤心。要是有一天我真的不行了,您再带她来见我最后一面。”
江逸沉默地点点头。
第二天的一早,平时每天都赖床的湛奇居然早早的起床,倚在厨房的门边,看着正在厨房做着早餐的江逸,她想说些什么又欲言又止。
江逸手里忙活着,对湛奇说道:“小姨,今天怎么起这么早?稍等我一下,很快就可以吃了。”
“小逸,你能教我煎个荷包蛋吗?”湛奇可怜巴巴的眼神。
江逸关上火停了一会儿,回答道:“当然可以。”
湛奇小心翼翼的走到江逸身边,心虚的笑,因为她这几天可没少给江逸使绊子。往他的汤碗里猛加盐,害的江逸喝了之后,咳嗽了一天。把他上学的书包扔到桂花树下,让江逸找了大半天,连上课都迟到了。最恶劣的是,她动了江逸的药盒,要不是江逸是个细心的主,估计早就送去医院抢救了。
江逸明明知道一切都是湛奇做的,居然没有跟她计较,也没告诉周妈。今天还肯帮自己,湛奇真是没想到。
江逸在平底锅上倒上一些油,在油里加了点盐,看到油热了,拿个鸡蛋递给湛奇,说道:“把鸡蛋敲破,放进去煎一会儿,然后再翻个面就好。”
湛奇看着平底锅滋滋的冒着烟,鼓起勇气敲破蛋,迅速的放了进去,连忙的躲到江逸背后,死死抓着江逸的衣服,留出一个眼睛偷瞄着锅里情况。
江逸转过身捂着嘴偷笑,湛奇红着脸尴尬的笑,觉得自己超级丢脸。
江逸把锅铲递给湛奇说道:“别紧张,油热之前加盐,油就不会四处溅了,我提前放了你别怕。”
湛奇点点头,接过锅铲给鸡蛋翻了面,惊喜地说道:“原来不难的,我自己可以的。”
这荷包蛋很快就完工了。湛奇端着自己做的荷包蛋,放在周妈坐的位子上,然后盯着荷包蛋,沉默的等待着。
周妈拉着行李,从房间里出来,看着平时每天要催着起床的湛奇,坐在位子上发呆,一脸的愁容。
看到周妈要来了,湛奇立刻收起愁容,端起笑脸。
“周妈,我给你做了荷包蛋,快点尝尝吧。”湛奇递了筷子给周妈。
“好,谢谢小姐。”周妈拿起筷子一口不带停吃着,一边吃一边抹泪。
湛奇看着周妈哭了,满脸笑意的对周妈说:“周妈,我是不是很厉害,小逸教我了一次,我就学会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安心回家养老,不要担心我。”
周妈不住的点点头,她的电话响了,接起电话周妈应了几声,挂了电话拿起自己的行李,擦着泪水说道:“小姐,周妈真的要走了。”
湛奇努力的笑着说道:“恩,周妈,好好休养。”
周妈提着行李往门口走,回忆着湛奇从小到大的一幕幕,她不想离开,可是又不得不离开。她不想湛奇为了自己的病担心,不想和湛奇小小年纪就经历生离死别。但还是她忍不住回过头看看湛奇,就让自己再好好的看她一眼。
周妈回过头,看到湛奇捂着嘴,哭的泣不成声,飞一般的回头把湛奇抱进怀里,就像湛奇小时候一样,抱着她哄着她入睡,这可爱的小人儿,在这一夜之间好像长大了,周妈用她粗糙的双手摸着湛奇的小脸,泪眼迷离说道:“小姐,周妈舍不得您!周妈想看着您长大,想看着您做新娘子,看着您做妈妈,想给您带您的孩子,周妈想一直一直陪着您,照顾您……”
湛奇脸上挂着泪水,勉强着微笑说道:“周妈,你放心,好好去休养吧。以后我会和江逸好好相处的。我也会认认真真的学习的。我不会的话,江逸会教我的,他可是华大少年班的,一定能把我教好的。等到了深秋,你休息好了,我们一起去看菊花,给你过生日。”
周妈点点头,她再也不能犹豫了,她快步离开了逸园,消失在湛奇的视野,消失在湛奇的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