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树之巅,洁白的雪覆盖着这里,凛烈的寒风呼啸而过,一道身影静静地站立着,就像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峰。
他的视线凝结,深邃的目光似乎在眺望着远方,又似乎在深思。
“呼呼呼……“风愈发的大,金色的长发随风飘荡,但是忽略他的长发,他就像一座雕塑,亘古不变的表情,站立不动的身姿。
一个脚步声响起,“嗒嗒……“是脚踩着皑皑白雪,陷落进去的声音。
来人身穿一身斗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好似怕自己被这寒冷的天气冻坏身子。
“你来啦!“金色长发的男子说话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他缓缓转过身,赫然是艾伦的父亲谢菲特.威廉。
“是的,我来了!“来人开口了,声音有些僵硬,像是刚学会怎么说话。
不知何时,谢菲特闭上了双眼他缓缓地开口,每一个字都似有千金,“对不起!“
他缓缓地将斗篷放了下来,露出来的脸竟然是一张骷髅脸,它的每一根骨头都晶莹剔透,如玉一般,它的嘴边还有两排整齐的牙齿,说话的时候一张一合。
它顿了顿,继续说到:“以前你可没那么矫情,娶了老婆后有了孩子就变得那么矫情了!“
说着说着它嘴角咧开,似乎想要大笑,它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他和它沉默了一会。
“要不是为了救我,你们也不会变成这样,亚瑟,你们后悔么!“谢菲特说道。
亚瑟看向谢菲特,继续说道:“麦特林王国永不言悔,一定要说的话,我唯一遗憾的是没有打败过你!“
谢菲特无言地笑了笑,他双膝一弯,朝着前方缓缓地跪倒在地。
此刻在他面前的是一排排排列整齐的墓碑,也很简单,最前面的是一个相对较大的墓碑,上面写着:“麦特林国王-亚瑟。霍华德之墓!“
谢菲特缓缓地弯下腰,重重地磕了第一个响头:“为了你们的悍不畏死!“
谢菲特直起腰来,又缓缓地扣了下去:“为了你们的舍命相救。”
直起腰,再磕头:“为了荣耀。”
再磕头:“为了你们的付出,为了你们守护艾欧大陆的心。”
谢菲特头伏在地,久久没有起身。
亚瑟站在一旁没有阻止,它面对着这一个个墓碑,他似乎又回忆起了从前,他们是麦特林的王牌军团,艾欧大陆的无敌骑士团,他亲手培养的骑士团,军团里的每一个人,即是他的战友,也是他的兄弟,他甚至可以叫出军团里每一个人的名字,整整五万人。
亚瑟感觉一股悲意袭上心来,他抬起干瘪的右手摸了摸眼眶,没有一滴泪水,是的,他,不,是它已经成为不死者了,他的无敌骑士团也变成了不死者骑士团,只剩下485个。
一缕阳光照射下来,它裸露的骨头发出“滋滋……”的声音,一股发自灵魂的灼烧感袭来,让多次经历生死的它都感觉到疼痛。
这,就是成为不死者的代价之一。
不死者,用特殊仪式练成的特殊职业,要求拥有极其强大的生命元素,生命的极端就是死亡,而死亡的尽头则是不死。
然而成为不死者的代价也很大,不死者被人称为被诅咒的职业。
不死者惧怕阳光,长期在阳光底下不死者会被阳光腐蚀,严重者甚至会死亡。
不死者需要强大的意志力,否者长久下来不死者将会被杀戮支配,成为一个杀戮机器,失去自己的意识。
不死者需要死气的蕴养才能一直生存下来,不死者是死者的悲鸣。
亚瑟重新带上斗篷,他走到一处阴影处,背靠着大树,静静地站立着,看上去有些孤寂。
他也会时常扪心自问,值得么,后悔么!这些年他亲手埋葬了多少失去自我意识的兄弟,他扫视了一遍墓地,而后握了握紧自己的双拳。他再次告诉自己,他,麦特林的王,不后悔。
为了抵抗恶魔,为了守护艾欧大陆,哪怕只剩下躯壳,哪怕只能生活在黑暗中,哪怕被世人唾弃。
但是当号角声响起的时候,它,它们,会再度穿上它们残破的盔甲,重新握住手中的枪,骑上它们心爱的马匹,重拾骑士的荣耀。
谢菲特走到了它的身边:“世界树的结界最多二十年内就会破灭,到时候希望和你并肩作战,希望你们的武器还没有生锈。”
谢菲特和亚瑟面对面,右手和右手交叉紧握,然后缓缓松开,他笑了笑:“你早就赢过我了,从那一天起!”
亚瑟的牙齿裂的开开的,有些狰狞,又有些像是开怀大笑:“无敌谢菲特也会有认输的一天么!不,你不能输,为了艾欧大陆的未来。”
谢菲特静默了一会,欲言又止,过了许久,他才说道:“我不会输,为了我的家,为了艾欧大陆,为了,为了为我而死的你们。”
他背对着亚瑟,紧紧的闭上双眼,又马上张开,沿着雪地越走越远,他心里想到:‘如果,我能活到那时候的话!艾伦,不知道你怎么样了?’
看着谢菲特心事重重的样子,亚瑟没有追问,它注视着谢菲特越走越远,越走越远……直到他消失在它的视线中,它才转过身,重新面对着这片墓地。
它僵硬地吐出了两个字:“为了荣耀!”
墓地一阵僵硬而又整齐的声音响起:“为了荣耀!”
它重新转过身,喃喃自语道:“我对不起你们,但是现在,我连为你们哭泣的能力都没有了,原谅我吧!”
大雪纷飞,只剩下一道孤寂的身影久久站立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