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长斌装着没有听见，若无其事，无动于衷，这就是做长辈的准则。无论小字辈在面前说什么笑话，哪怕自己在私下也说，可是在小字辈面前必须表现出一脸严肃，保持长辈的尊严。
“那石峰和王利君怎么办呢？”陈华亭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问个彻底。
“这个好说。到中层打分的时候，我参加，看着他们打。反正我能清楚地看到谁打多少分，凉他们也不敢打低分。不过，”朱长斌话锋一转，说，“不过，必须堵堵他们的嘴。中层打分前，我得找个机会请他们吃顿饭，给他们每人一个红包也就行了，也不需要太多，反正我看着他们给你打分。不行我就硬打，凉他们也没办法”
“算来算去总共也得花个十万八万的。”宋娜吃惊地望着老爸说。
“哈哈，傻闺女。这你还以为多啊？要不是你老爸我在瀛洲局，要不是我亲自参加打分，你花个三十万二十万还不一定听个响呢？你知道梁自忠花了多少？”女儿摇了摇头，朱长斌伸出五个手指头。
“啊，五十万。”宋娜啊地一声捂住嘴，接着脸色一变，转过身去，一本正经地对陈华亭说“去，回家把你老家的破屋烂瓦都卖了凑钱去。这下，我老爸可赔打发了，几年的积蓄都拿出来。”
“那我也情愿，不是为了俺这个闺女吗？”朱长斌深情地望着宋娜说，“把咱收的都送出去，还是等于白捡了个科长。到我这年龄，什么也不想了，只要你们俩好好的就行，钱是身外之物。”说完哈哈大笑。
“我以后孝敬老爸就是了。”陈华亭仙仙地笑着说。
“孝敬，孝敬，孝敬就饶你了，当牛做马也不过分。”
“好好好，当驴做马还不行吗？”陈华亭说完哈哈大笑。
陈华亭这边还沉醉于内疚当中，那边试卷已经改完了。当石峰夹着密封好的档案袋从门口出来时，被门口等着的人里围得三层外三层地问这问那。石峰摇摇头，表示无可奉告，按竞争上岗方案规定，明天张榜公示。
二
大厅里人头攒动，议论纷纷，考试成绩赫然贴在那里，分数和排名为：温玉清18分、舒东方16分、陈华亭15分、何国栋14分、梁仁杰14分、唐建立14分、赵艳14分、吴子豪12分。
这是刚刚贴上去的分数，是经过瀛洲局领导共同认可的。就是在刚才，在媒体监督下，瀛洲局全体领导亲眼看着石峰拿出密封的试卷档案袋，请大家一一过目，看清封条，确认无误后，在没有异议情况下，现场打开统计的分数，谁还能置疑呢？
如果说温玉清名列前茅，是人士共识理所当然的话，那么梁仁杰的成绩没那么低就不可思议了，真是冒出了黑马。谁说不公平，温玉清无权无势，考的那么好，是自己努力的结果，理所当然，当然公平公正。吴子豪整天喝酒，根本不学习，成绩那么差，理所应当。至于梁仁杰吗？也不足为奇，哪里不冒出黑马，就像世界的足坛、歌坛不是整天冒出黑马吗？
刘副局长看着赵艳的成绩和名次，心里想着，赵艳怎么没有在前几名啊？难道是我指点错了。这里面何国栋和梁仁杰这次怎么会考那么好呢？特别是梁仁杰，他没有沾过书边，怎么可能超过赵艳呢？不可能不可能。可是不可能事却确确实实地发生了，而且是自己亲眼所见又不容置疑的事。这点，刘副局长说什么也猜不明白，怎么想也想不透，怪不得他当不成一把手，连做手脚都没有想到。
就在昨天石峰拒绝透露任何消息，当着纪检督察媒体的面把卷子密封好放入保险柜里后，就回家了。石峰回家后，手足舞蹈，禁不住嘿嘿傻笑起来。旁边的张晓丽骂道：“看你那得意忘性的样，又有什么好事了？”
“又该咱在李局长面前露脸了。”石峰说着，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接着给李局长打电话说，“李局长，分数出来了，我怕你您有特别安排，已经把卷子偷偷拿出来，请你先过目一下。不知道有空没有？什么时候有空？”
“你怎么敢这样？万一丢了或是万一让别人知道了怎么办？你也忒大胆了。”
“没事，放心吧，我自有安排，别人不会知道的。等您看完后，我放回去就是了。”
其实，石峰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试卷密封后就放入保险柜了，等众人走后，转眼取出来就带回家了，准备先给李局长看看。现在的人也太大胆，什么都敢往家带，什么都不怕丢，以致出现重要单位泄密的事件，危及社会安全，难怪李局长责备石峰。可石峰一生小心翼翼之人，伺候领导练就的滴水不漏的手段，况且外包装的档案袋、密封条、公章、保险柜的钥匙都是石峰一人独揽，还怕出现任何纰漏。
“难得你考虑这么周到，其实考试分占的比例很少，用不着你这样费心思冒险。万一别人看见，出了事就划不来了。既然已经拿出来了，就拿来看看吧。晚上十点后，我在瀛洲宾馆808房间等你。”
这时，上二年级的八九岁的女儿兴高采烈地回来，书包往地板上一扔，好奇地看着爸爸妈妈说话，等爸爸打完电话，马上对妈妈说：“妈妈妈妈，给我拿两瓶饮料放我书包里，下午上学的时候带走。”
“怎么带两瓶啊？一瓶就够了。”张晓丽疑惑地问。
“给我们小组长，他答应我，只要我给他带瓶饮料，放学后就不让我打扫卫生了。”
张晓丽生气了，啪的一巴掌打在女儿的屁股上，说：“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学会买起别人的账来了。”
“平时你们不是整天说买领导的账吗？就是在刚才你们还说在李局长面前又咱露脸呢？现在怎么打起我来。”女儿满心委屈，浸着泪水哭着说。她怎么也不明白，自己受爸妈潜移默化的影响，一直都模仿爸妈的言行举止行事，也没错在哪里啊？今天怎么了？一向对自己疼爱有加没有动过自己一根指头的妈妈突然对自己这么狠心，竟然动手打起自己来？
石峰赶忙拉过女儿，抚摸着，心里非常痛心，这都是自己言传身教的结果，连女儿不知不觉中也学会往上看人了。可是再奴隶的父母也想让孩子成为将军，有做奴隶的父母，绝不能再有做奴隶的女儿，自己在领导面前低三下四一辈子，说什么也要女儿昂起头来站直腰杆做人，怪不得张晓丽动手打女儿。于是安慰女儿说：“小孩子不能像大人一样，小孩子要堂堂正正地做人，挺直腰杆，不能奴颜婢膝，将来才能成为好学生。”
女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满眼疑惑地望着爸妈。
当李局长看到真实的分数和排名时，嘴里就骂起何国栋和梁仁杰来，这俩家伙也太不争气，怎么一个考了个八分一个考了个九分。直拍着石峰的肩膀说：“石峰你真行，想的可真周到，你又做了一件好事。你看看啊，你仔细想想，何国栋、梁仁杰怎么会考的那么低呢？这怎么可能呢？”现在的领导想做什么事，他就是不直说。他想法拐弯抹角画圈让你跳，让你揣测，让你定夺，事办成功了，功劳是领导的，出了事，错误是你自己的。领导根本就没有开口，是你自己误解领导的意图，李局长也一样。
“那就改一下分数。”石峰可是揣测领导意图的高手，也不愧为在李局长身边这么多年，他小心翼翼地说。见李局长不置可否，接着大胆地问道，“李局长，你看怎么个改法，你先说个大概。”
“不显山不露水，还得彰显公平公正。第一名第二名不能改动，以免别人看出破绽引起怀疑，激起民愤，当然有一两个黑马出现也是很正常的。”
“好的，我明白。”
“还有什么安排吗？”石峰毕恭毕敬地问。
“等到打分的时候，你注意点何国栋、梁仁杰。”李局长想了一会，若无其事地说。
按照李局长的意图，石峰回家，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消字灵涂改了分数之后，照原样密封好，盖好骑缝公章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回保险柜，方才出现了考试的黑马。
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