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0年即将落下帷幕,有超过5万人次的观众,付出不小的票款,蜂拥进入纽约市马迪森四方公园,观看全美首届汽车大展。自动推进的车辆一排排地停放在广场上,颇为壮观。半数以上的美国汽车制造公司,展出了大约300台无马牵引的车子,售价从280元到4,000元不等。欧洲厂商也参加了车展,大多数人觉得,还是外国车更漂亮、更舒适。
第一部汽车诞生在德国,但真正的汽车雏形是法国人研制出来的。1860年,琼·约瑟夫·勒瓦努力制造并出售了燃气两冲程发动机。两年后,阿方斯·博·德·罗切斯推导出四冲程原理。虽然他没有制造过发动机,但罗切斯给出了四冲程发动机最佳的运行状态:进气,压缩,点火(做功),排气。他的工作全部是理论推导,所以,四冲程发动机发明人的荣誉,自然就归属于尼古拉斯·奥托,他在德国多伊策姆市制造出第一台发动机,并在1867年送到巴黎展览。
将奥托发动机首先应用于驱动汽车的第一人,是德国兵工厂工人戈特利布.戴姆勒。他跟随奥托研制固定式发动机,4年后,他开始自行设计制造汽车,在一辆轻型四轮马车的前、后座位之间,安装了一部空气冷却的发动机。1886年,他驾驶这个奇妙的机械怪物,在巴特坎斯塔特城的大街上绕来绕去。住在邻近城镇曼海姆的卡尔·奔驰,认准自行推进的车子必然会取代马车,并将引发一场运输革命。伙伴们都反对他的主张,认为奔驰简直异想天开,但奔驰坚持制造出一部二冲程发动机,他驾驶着汽车在煤渣路上转圈子,工人们和他妻子跟在汽车两边跑,汽车一共跑了4圈,由于链条断了才停住。可以推测,奔驰和戴勒姆从未谋面。
戴姆勒认为,未来发展趋势必然是机动车,到那时,汽车应该成为可拆分的机器。他授权法国潘哈德&利瓦松公司生产他所发明的发动机。埃米尔·利瓦松把戴姆勒的.Ph6nix发动机安置在汽车的头部,上面加上盖子,从而引入了现代引擎布局设计。1895年,利瓦松在巴黎一波尔多(法国西南部港口)一巴黎拉力赛上力拔头筹,在48小时又48分钟之内,跑完’732英里的全程,他独自一人驱动4个轮子参加比赛,其平均速度为每小时15英里。早期的公路汽车比赛,往往得到热心公益的报纸赞助,以推动技术进步和工业创新。
汽车如同一道曙光,照亮了身着华丽衣裳的男士,也引来少数傲慢贵妇的责骂。随着汽车在滚滚尘土的赛道上相互碰撞,在挑战死亡的城市之间公路赛中,带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冲下乡问小路,一项又一项新的记录被载人史册。在城市问举行公路汽车赛,最早出现在法国,1894年举行过巴黎一鲁昂(法国北部港市)79英里可靠性试验赛,由当时最畅销的《佩替特日报》策划并主办。利瓦松和搭档雷尼·潘哈德驾驶的汽车,跟自行车工人阿曼德·普里乔特的汽车,成为第一届汽车大赛的并列优胜者。由康特·
阿尔伯特·德·戴恩操纵的蒸汽式汽车,还拖着一台半挂车,跑出了最快的速度。评审官们把第3枚奖章授予了戴恩的汽车,专为表彰其独到之处:
一个人无法开动它,还需配备烧煤的机械师。
1898年,费尔南德·查伦驾驶潘哈德汽车,首次赢得跨越国界的比赛。
其挑战者是他的商业伙伴莱昂·吉拉多特(人送绰号“老二”),从巴黎出发到荷兰的阿姆斯特丹再折回,时速接近27英里。
英国车迷们没能赶上这种冒险刺激的游戏,因为在英国的《公路法》中又添新规定:禁止3吨以下、时速高于12英里的汽车上路。一个叫s.F.
埃奇的英国人,他是查伦的徒弟,驾驶英国造的纳皮尔汽车,在巴黎一因斯布鲁克(奥地利)争霸赛中勇夺第一,而其他所有新手都知难而退了。
美国人也不落后。马萨诸塞州斯普林菲尔德市的查尔斯和弗兰克·杜里埃兄弟俩,在1893年制造了一辆机动车。它看上去显然是利用现有零部件拼装的,机器是一台单缸汽油发动机,带电子点火,安装在哥俩花70块钱买来的二手马车上。这种轻型杜里埃车,曾在各地制造过,而且还在比利时和英国当地进行组装,自1895年以后,由于弗兰克参加了由《芝加哥先驱论坛报》主办的全美第一届公路汽车大赛,生意便变得红火了。
那场比赛是在芝加哥到伊利诺斯州埃文斯顿城的公路上进行的,往返双程,时间是11月2日。全程仅54.36英里,但令东道主、《先驱论坛报》出版人亨利.科尔塞特先生略感尴尬的是,只有两位选手出场:弗兰克‘杜里埃和奥斯卡.马勒,马勒的奔驰车是借他爸爸的,其父是德凯特机器厂的老板。杜里埃汽车很快就把笨重的奔驰甩在了后面。中途马勒停下车修理轮胎,杜里埃车的传动链也突然断了,弗兰克也只好停住修理。重新上路的弗兰克,在一个交叉口又遇到一位农民赶着马车带领一群牲畜,正好要通过埃文斯顿一芝加哥公路。为了避免一场撞车,他右打方向盘开下公路,一头撞进了水沟,汽车的差动齿轮箱被卡得发出怪声。马勒的车子虽然出了毛病,但问题不大,他终于把汽车开回到芝加哥,平均时速10英里’。
科尔塞特先生觉得,这场没有决出伯仲的比赛太令人扫兴,于是又出资2,000美元,为感恩节芝加哥到密尔沃基(威斯康星州南部港市)的比赛设立大奖。在赛前头一天有79名司机报名,但感恩节一大早,4~6英寸厚的大雪,覆盖了城市和湖岸,并从密歇根湖吹来刺骨寒风。天不作美,科尔塞特临时缩短了赛程:从芝加哥到埃文斯顿折返。在位于世界博览会广场的圆形露天体育场上,出发线——也是终点线——前6辆参赛汽车和它们的主人排成一线。观众普遍看好其中两部电动汽车,认为车载蓄电池可以战胜暴风雪。其余4位燃油汽车的车手分别是:驾驶修好杜里埃车的弗兰克,驾驶奔驰的马勒,另外两位的汽车均为新款奔驰,其中一部是由纽约R.H.梅西百货公司提供的,目的是为在芝加哥地区销售此车进行广告宣传。为了防止作弊,科尔塞特为每个参赛者指定一位裁判,并不准其他任何人登车同行。经抽签米勒选到的裁判叫查尔斯·布雷迪·金,他能很快就认出在底特律制造的第一辆汽车。弗兰克自认倒霉,他抽到的裁判叫阿瑟“怀特,他是加拿大多伦多市的报人,他估计弗兰克能排第三,弗兰克自己则认为能拿亚军”。
车队尚未驶出芝加哥,梅西公司的奔驰就远远超过了弗兰克和怀特,但在乡村公路上,大块头的怀特助了弗兰克一臂之力:推车。转过埃文斯顿的折返点,弗兰克和怀特追上了马勒和金,他们的奔驰暂居第二。梅西公司的车子没能跑完全程。回到芝加哥,在离戴弗西提大街不远的克拉克路,弗兰克车子的电机坏了。弗兰克就为修理这个为两只气缸提供电能的“电火花器”,耽误了整整55分钟。怀特则站在一旁,观望有无赛手从他们抛锚的汽车边儿上驶过。弗兰克和怀特回到圆形露天体育场,天色已晚。
主持人宣布,弗兰特获得此次大赛冠军,并为55英里的赛事创下一项世界记录,平均时速略高于7英里。1个半小时后,马勒的奔驰驶进体育场,走近一看,是金在开车,原来,马勒在下午累晕了,无法掌握方向盘。
杜里埃和奔驰汽车以卓越的性能表明,机动车胜过一切马车。任何马匹或马车,即使是放在马厩里的大公共马车,也不可能拉着乘客在10个半小时内跑完55英里,更何况会遭遇暴风雪、泥泞路面和严冬气候。
早期的汽车性能极不可靠,车子开出去的时候都要自备工具以防万一。汽车制造商告诉顾客,不必担心机器发生故障时会耽搁您的时间,有车盖保护它村里的铁匠休想搞掂。即使结构最简单的汽车,也是由价格不菲的部件——动力装置、传动装置、点火装置和冷却装置组成,整个机械系统十分复杂,不易拆解。那个时期,只有自动车牌汽车实现小批量生产,1900年销售成品750部,两年后达到最大产量2,780部。这种自动车牌单排双座折叠式软篷小客车,是一对姓斯坦利的双胞胎弗郎西斯和弗里兰制造的,时速20英里。哥俩儿早在1897年就打造出第一台斯坦利蒸汽式汽车。其蒸汽动力装置实在不行——热效率低,重量大,操作复杂,但斯坦利兄弟不气馁,坚持制造蒸汽车直到1926年。他们1906年的蒸汽车曾创下126.66英里//J、时的世界记录。
长途汽车赛的最好成绩仍为法国人独享,《佩替特日报》一直热衷于操办汽车比赛。在1900年马迪森四方公园车展前1个月,潘哈德&利瓦松公司的新型汽车,拿下了法国1,428英里长途拉力赛的大奖,在巴黎出版的《纽约先驱报》支付了高于《佩替特日报》的赞助费。《纽约先驱报》创始人詹姆斯·戈登·贝内特是个不寻常的人物,在他的直接指挥下,英国探险家亨利·斯坦利于1871年前往中非,营救出失踪的探险家戴维·利文斯通。
在贝内特先生的领导之下,先驱报主办了一场新的双门箱式小客车国际邀请赛,很快就以戈登·贝内特杯赛闻名遐迩,并成为每年一度的大型比赛,参赛车队是由各国的全国汽车俱乐部选拔出来的佼佼者,整个比赛必须服从法国汽车俱乐部的竞赛规则。
富有的美国人很早便喜欢上体育。1900年9月,威廉·K.范德比尔特驾驶戴姆勒汽车夺得了在罗得岛新港硅德耐克公园赛车场举行的比赛胜利,以8分53.05秒跑完5英里。喜欢标新立异的新潮一族常穿的奇装异服,从头到脚地套在了车手们的身上,因为他们的铁骑要穿过乡村土路,这样可以避免尘土的侵袭。看看1905年的汽车附属装备都有些什么:在西尔斯罗巴克公司产品目录上,最抢眼的是亚麻布的风衣,它的衣扣直到脖领。还有亚麻布或皮革制的汽车帽,“帽边可以放下来,它带有弹性扣带,能扣紧在下巴上,从而有效防止沙尘吹打面颊和脖子。”威利·杜兰特为参加1904年第四届马迪森四方公园车展而专门制造的汽车,在家里就出了毛病。他天然地衷情于自动车,最早曾两次登上汽车跃跃欲试。第一回是1889年,他的表兄w.c.奥莱尔请他坐一次他的蒸汽汽车。威利受不了机器的噪声,他告诉别的朋友,“谁要是开着那种惹人烦的玩艺儿转来转去,我准跟他急。”第二回坐上汽车是在1902年,米奇·查尔斯·H.威斯纳是个业余摄影师、建筑家、山水画家和机械迷,他请杜兰特开上他自己研制的、设计十分独特的汽车,出去飞车。为了躲闪去教堂做礼拜的人,汽车反复熄火和发动,在大街小巷里,汽车跑的还可以,但到了一个热闹的交叉路口,车子在驶过稍稍高起的木制人行通道时突然抛锚了。这次乘车观光也没给威利留下好印象。那年,15岁的马杰里要坐法国潘哈德汽车出去玩,杜兰特斥责女儿说,傻子才去冒这个险。
在弗林特,第一位组装汽车的,是杜兰特手下的人。A.B.C.哈迪曾经把丑话说在前头,但D&D公司的人没有一个去考虑营销汽车的问题,更不理会将会有什么危机降临,于是,哈迪自掏腰包来证明自己的看法是对的。
他筹集到5,000美元,租下一个旧马车店,做为生产车间。18个月后,他一口气儿做出52辆机动车。这种名为弗林特马路之星的红色消防车,全部采用黄铜装饰,皮椅,售价850块。它用转向盘取代了舵轮。可惜的是,这种轻便小客车的动力不足,其单缸发动机只可产生8.5匹马力。但哈迪的失败,却是由于特许汽车制造商联合会的一纸侵权投诉信。
纽约州罗彻斯特人乔治·塞尔登先生,是个律师兼发明家,他于1895年申请并获得一项内燃机专利(No.549,160),但他从未制造过汽车。两年后,一个由内威·威廉·c.惠特尼——从前曾当过政府官员——领导的社团,花10,000美元买下了塞尔登的专利。这个“塞尔登专利社团”自我标榜为消费者的仆人,负责制定质量标准,“保护发明人的权益,防止不法之徒像海盗一般瞄准这些创造者手中具有巨大利润的优秀产品,用仿制假冒的机器供应市场,这种冒牌货只图骗钱根本不能用——至少不能长时间使用。”但塞尔登专利社团又是一个企业,它类似于爱迪生与伊斯特曼·柯达卡特尔,后者专门规范和监督新影院的行为。它不仅利用这项专利换取特许权,还有权批准谁可以使用它制造汽车,在个别场合还规定了生产数量。
它规定最低投资额必须达到200,000元,并将其作为获取汽车生产专利许可证的条件之一。特许汽车制造商联合会(ALAM),是塞尔登专利社团的执行机构。他们来到A.B.C的工厂暗访,假扮顾客,以购买弗林特马路之星的名义,索取“对产品满意客户”的名单,然后,哈迪便接到法院的52张传票,分别指控他卖出的每台汽车侵犯专利权。特许汽车制造商联合会要求哈迪必须为每辆汽车支付50元专利使用费,并跟塞尔登专利社团签订彼此可以接受的协议,因为它是汽油发动机基本专利的持有人,否则立即终止汽车生产。
对于哈迪来说,是该回到D&D公司为杜兰特工作的时候了,跟塞尔登专利社团的官司要拖上好几年。也在ALAM找哈迪麻烦的那年,一个享有盛名的汽车生产商亨利·福特,跟塞尔登专利社团一场轰动社会、旷日持久的斗争才刚开始。
就在弗林特马路之星公司倒闭之前,弗林特货运马车制造厂的吉姆·
惠廷,亲自考察了A.B.C先生已经歇业的厂子,并询问了不少专业问题。
这位年过六旬、一头华发的马车专家,情不自禁地迷上了自动车。借前往纽约参加马车生产厂集会之机,惠廷目睹了汽车大展的盛况,像哈迪在巴黎那样,他毕恭毕敬地跟生产厂家代表商量,允许他实际操纵一下汽车,体验一把新感受。他还特意去底特律实地考察美国汽车企业。惠廷耳闻目睹的越多,他就越深刻地感到,汽车将会把马匹和马车送进坟墓。
第一辆汽车:开进弗林特市。全市第一位车主叫赫伯特·H.希尔斯,是个年轻的内科医生。希尔斯买的是7B型别克小客车,双速,双缸发动机,带后座,深蓝车身,售价950元。那时的汽车没有风挡,没有顶棚,也没有制动器——驾驶员利用行星齿轮变速器刹车,在紧急时刻则放下后踏板。
《自行车与自动车商报》记者休·多尔纳,正好在此地推销报纸并考察销路,他在报道中写道:“希尔斯先生几乎没有下过车,不分白天黑夜,跑遍了弗林特市周围的山丘、沙地和村庄,汽车除了油路开裂外,没有发生任何故障。在这个日子(9月16日)里,他感到自己拥有了世界上最棒的汽车。”希尔斯医生盛情邀请杜兰特坐车在城里兜风。机器噪声不太大,遇到木制人行过道也不会失控或抛锚。这次乘车让杜兰特挺开心,不仅坐着舒服,小车外观也挺神气,他认为汽车很漂亮。也不知是杜兰特买下了希尔斯医生的蓝别克,还是好心眼的医生把车借给他用,总之在9月剩下的日子和10月份,威利天天开车出城兜风,风雨无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