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坝区,侧耳倾听,不远处的江水在缓缓流去,无形中周遭静了很多。晚饭过后,突然有种很奇怪的念头,很想到四处走走。本想到毛公山顶去看看,但已近7点,种种顾虑之下,终究还是抑制了当时的兴头。7月时一直想到山顶去,好一览众山小,但一直未去成。
自从上班以来,感觉一切都变了。时间快了,节奏慢了,思维固化了,似一种早已设下的计划,第一步要做什么,第二步要做什么,都已经那般清晰,一切都是那么平淡。今年,已是松柏之年,掐指一算,自己已有两度轮回的年景。返望过去这二十四年的岁月,一串串往事、一个个熟悉而陌生的人骤然集聚,感觉物是人非。
小时候,渴望自己长大,长大了就可以像爸妈那样干活,做一些大人能做而小儿羡慕不已的事,也不知这样的想法润湿了多少个年头。如今想及,却又矛盾至极,好想自己回到童年,哪怕是与伙伴们在泥里嬉戏、哪怕是受到爸妈的责骂教训也值。父母虽然不识字,没有文化,却有庭训相传,加之自己是老幺,儿时很受了父母的疼爱,不像大哥二哥,估计至今还能感觉鞭子捶在屁股的惊痛。不知道自己如今是长大了,或者还仍处于年幼无知的境况,每次给父母通话时,都感觉自己总在庇佑之中,永远也长不大,永远还是孩子。每一次与家里的通话,心底总是沉重了许多。
记得考上大学那年,说好了毕业后一定回乡发展,给父母也是这样说的,时间长久了,慢慢地,越走越远,感觉自己像什么黏住似地,想回去,却又是很无奈的事。虽然家中孩子不少,却不知道为什么,每每想到父亲白了近半的发丝,还有母亲沧桑了的面容,总是放心不下,心底如刀绞阵痛。我是可以回去的,我为什么不能回去呢?回去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自己背负的将会是更为熟悉的面孔,意味着隐忍的是地方习惯性的潜规则,当然,这边也有,但总感觉这边一切还好。我常在想,家乡固然值得眷恋,但是危险降临,而当生存受到威胁的时候,我们就会选择离开……离开家乡不是逃避,是为了寻找更美好的明天。
也是在抉择为何离开的瞬间,我长久地理解了儿时留在记忆里父亲的每次远行。每次离别,曾经承载了母亲多少牵挂,家不远处的山头,又留下了多少母亲等待的苦处与无奈。眼巴巴地看着远方的山沟里而无暇顾及旁边的行人,也就是在这样不断的期待与泪水中,我学会了扫地、做饭,不断地学着大人做肩上的事。
父亲自幼双亲早逝,仅兄长一人得以依靠,而不幸的是连这点仅有的依靠也被生活所剪断,在那个奇黑无比的煤窑里,永远成了父亲儿时的酸楚。自力更生,靠自己的双手,与母亲相遇,以至于有了我们五姐妹。而自从我记事开始,一家与父亲都是聚少离多,个旧、水城、二塘……这些陌生的地方,在母亲、兄姊与我的等待与想念中,早已熟悉得貌似我们就是那的人。
而今,父母早已年逾花甲,兄姊们都各有各的家,各自在奔波着自己的事,但这个家,爸妈总是我们交集的必然选择。即便是兄姊们很忙,即便是好久不见他们的电话,我都总是送去了熟悉的声音以及看似干瘪却满载关切的话语。感恩父母给了我生命,感恩与他们今生相会。
走在一个陌生却又熟悉的地方,原以为我会离他很远,这一阵遐想之后,感觉却又是那么清晰。西陵桥下的江水,在橘黄色灯光的照耀下,显得那般深沉、幽暗,不知道这水下有多深,又曾酝积了多少年,变迁了多少年?远处,坐落于江畔的人家,早已亮起了夜晚的心事,或是品茶,或是吃饭,或是娱乐,或是休息,……
一切,在黑夜的笼罩下,本是躁动不安的境地,顿时却又显得那般寂静。
一颗像极了流星的伞状星宿,往毛公山顶急速射去,好似顿时被带去了什么,一种从未有过的清晰和振奋从头而降。
收拾着来时的步子,向江畔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