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一没再客气，坐在床边，从薄薄的毯子里抓过老太太的手腕，仔仔细细的探查了一番，果然跟雷历说的差不多！
脉像晦涩，毫无生机，并没有什么严重的疾病，稍微有点本事的中医就能判断是思虑成疾，五脉枯竭，心经，少阳经，少阴经，太阳经，太阴经全都几近干涸！说白了，就是老了，西医说叫器官衰竭，药石已经吸收不了，任谁也回天乏术！哪怕自己的全阳血也不行，本身女子属阴，跟自己的血肯定是不相容的！
轻轻的放下老太太的手腕，盖好毛毯！摇摇头，没多说什么！一起出了厢房，在厅堂里坐下！
“中医，西医都看过了，年纪大了，器官衰竭，大夫说，能熬一两个月就不错了！”雷夫人倒是没避讳！
“既然伯母都知道了，我也就不避讳了！油尽灯枯，最多一个半月！现在是清醒一次耗一次心血，神仙也没办法！”
“唉！”雷夫人倒是没什么，这把年纪了，看的开，旁边的雷躬却不由自主的开始掉眼泪！
“雷三哥，生老病死衰，谁都躲不过，死后千刀纸不及生前一碗粥，老太太这把年纪也算是高寿了，如果不是二十年前遭过罪，这些年又思虑成疾……”乾一没再多说！
“二十年前？”雷躬满眼疑惑的看看自己的母亲！
“那不就是那十年浩劫的时候吗？小张，你这都能知道？”雷夫人不由的惊讶！
“这不难，老太太少阴经有一处老伤，看那淤塞程度就差不多二十年左右了！”经脉的伤痕，就像人体的疤痕，治疗的好，痕迹就轻，治疗的不好，痕迹就重，对有经验的人来说，不难分辨，虽然乾一独立给人人治病才几年的时间，但是从小跟着张老爷子不知道切了多少脉象，论经验不比很多老中医差！
“哎，那个年代，有几个没受过伤的啊！”雷夫人感叹一句！
“哼，要不是雷正，奶奶也不至于……”刚说了半句，赶紧打住了，只要提起大哥，奶奶就伤心，母亲就掉泪！这在雷家是忌讳！
“伯母，有件事我不知道雷历有没有提前跟你说过！我得先跟您说一声，您提前有个准备！”
“什么事啊？”雷夫人和雷躬都有些疑惑！
“雷正，可能会回来！”这话迟早要说破的！
“啊！”雷夫人蹭的站了起来！雷躬立即搀扶着，也是看着乾一，有些不敢相信！
“你，你也认识我家石伢子？”雷夫人哆哆哆嗦！
“雷正我认识，我给他说了老太太的事。”
“真的要回来？”雷夫人开始掉眼泪！满眼热切的看着乾一！
“应该会回来了吧，伯母。您别激动！先坐下！”到是真怕雷夫人一激动，有个好歹！
“娘，坐下坐下，他回来干嘛，还有脸回来啊！”雷躬的年纪比雷正要小了十几岁，雷正离家的时候，他还小，对这个大哥根本没什么感情，反而一肚子怨气！这也有情可原！
“闭嘴！”雷夫人呵斥一句雷躬，雷躬只得乖乖的侍立在一边，不敢说话！
“小张，你说，你说，怎么回事？”雷夫人平静了一下心态！
“是雷历让我联系的雷正，我跟雷正有些交集，大概是四五天前，联系到了他……”
“四五天前，那他咋还不回来了呢？还在怨恨那死老头子？”雷夫人又开始哭！为了儿子的事，她不知道跟雷泽川闹了多少回了！
“我让他去找根老山参，回来孝敬老太太，也能多给老太太……这几天怕是在忙活这事！”后面那句吊命的话没说，相信雷夫人是懂的！
“找什么老山参啊，家里就有，怎么不快点回家啊！”雷夫人满脸着急！
“这也是他的心意不是！伯母，我这提前跟您说一下，就是想让您提前有个准备，雷叔叔那边别再……”
“他敢，再敢把石伢子赶出去，我就死给他看！我跟老太太一块走！”雷夫人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
“娘！别生气！”雷躬赶紧一般劝导着！
“小张，乾一，石伢子他，他这些年过的怎么样？”雷夫人还是有些激动！
“没病没灾，不用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啊，儿行千里母担忧，他干的又是……”
是呀，换谁来当这个娘能不担心呢，雷正再怎么说干的的也是偏门，违法乱纪的事情，可以说雷母没一天不害怕，没一天不担心，整天做噩梦，不是梦见大儿子被人追杀就是梦见牢狱里相见！虽然现在才六十出头，可以也已经半头银丝了！
郁小凡是个孤儿，她最受不了娘长母短的家人纠缠！一向性子极冷，之前跟着师父，师父虽然心疼自己，但是对自己一向严厉，鹭山宗的人都行为怪异，极少表现出亲人之间的柔情，倒是去了慈梅堂这一段时间，却感到了一点家庭的其乐融融，见着雷夫人抹泪，不由想起自己的爹娘，要是自己的爹娘活着恐怕也这么牵挂自己，可是自己的爹娘却因为自己身体里的那个东西，让自己害死了！不由心里一阵烦躁，也没打招呼，径自出了屋子，对着水池里的锦鲤发呆！
“小姑娘怎么了？”雷夫人倒是留意到了！乾一虽然心细，却也猜不透郁小凡的心思！
“没什么，她就这性子！”乾一不好意思的笑笑！
“哦！”雷夫人也是关切自己大儿子，也就没在追究！
又跟雷夫人叮嘱了几句，正好，有仆人过来请乾一过去用饭！
“小张，你去，你去，就当自己家，老太太这里离不了人，我得等他二婶子过来替换我！”指一指雷躬，怕是妯娌几个人轮流照顾着！
这才离了老太太的房间，跟雷躬一起回正堂，郁小凡也面无表情的跟着！
回正堂的路上，乾一已经隐约有些生气了，他跟雷正说过了，自己到了巴中，看不到他，就要废了他一身功夫！谁然说的是气话，但是如果他奶奶都这个程度了，还不肯回来，那就真的要他们千门换个火将了！
“小张，小凡姑娘，坐坐坐！”正堂里已经摆好了一桌酒席！雷家三个老头子已经毫不客气的坐了主位，虽然乾一是客人，可毕竟年纪轻轻，在他们心里还差着辈分，能跟他们同席已经是破格了！
乾一倒是也没介意，靠着雷泽蜀坐了个末席，郁小凡自然的靠着她，却跟雷泽川坐了个对面。弄的雷躬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大户人家规矩多，晚辈没经过大人允许，是不敢跟长辈坐一起的！只得去接过仆人手里的酒壶，先去给倒酒！
一轮酒还没倒满，几个人还没动筷子，今天开车的那个司机，一溜小跑跑进厅堂！
“先生，先生！”
“什么事啊，慌慌张的！”雷泽川皱皱眉！
“门外来了一男一女，跪在门口，问是谁也不肯说……”
乾一眉毛一挺，哦，应该是雷正回来了，只是那个女的是谁？雷正媳妇？
雷家仨老头都有些奇怪，这什么人啊？还跪在地上？看看雷躬，示意跟着去看看！他们是完全想不到雷正会回来，这事雷历也没敢跟父亲通气，一来是拿不准雷正是不是真的会回去，二来也是怕被老爷子骂！
“来来，欢迎小张小凡来我们家做客，喝一杯！”雷泽川先是举杯！
“多谢雷叔！”乾一陪着了一杯，郁小凡浅尝辄止！
“吃菜吃菜，不知道我们这川味的小菜，合不合你的胃口，小张是哪里人？”
“我是齐鲁的，小凡是闽省的！”
伺候的仆人正准备再给倒上！乾一突然想起来，忘记提醒雷躬要先去找他母亲了！
“我跟着一起去看看!”也不顾失了礼数，连忙起身追出来！
身后郁小凡也追了出来，她总是乾一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的，一个人面对仨老头也是尴尬！
雷躬已经到了门口，正在和雷正对视。
门口台阶下面，铁塔一般的雷正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旁边的一个风华绝代的美女，脸上不施脂粉，头发简单的梳垄在脑后，穿一件长袖白色衬衫，下摆老老实实的束在腰间的长裤里，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千门反将，狐媚子柳涵青吗？完全就是两个人嘛！这身装扮，简直就是清水出芙蓉，纯净的不得了，怎么看都是大户人家正儿八经的姑娘！
想起当初，这个狐媚子那一身惹火的装扮，还有调戏自己的样子，现在还有点脸红！
“雷正？你还有脸回来了？”雷躬冷冷的看着这个黑脸的汉子！
“你是……你是三弟！”
“闭嘴，谁是你三弟！”
雷正正尴尬呢，看到乾一也出来了！
“张……张兄弟，你先到了啊！”虽然两年没见，乾一除了个头长高了，没什么大变化！
乾一自从看了老太太的脉象，又有雷夫人的哭诉，心里一直有些窝火，老太太要不是因为思念大孙子，耗费了心神，至少还能多活个三年，不论是什么原因，说破大天去，十几年不回家就是个不孝！
冷冷的盯着这个有兄弟义气却亏了孝道的汉子，直把雷正盯的有些发毛！
“啪！”一记脆亮的耳光，狠狠的扇在了雷正脸上，这个铁打的汉子捂着脸愣愣的看着乾一还没反应过来！
“乾一弟弟，你干嘛？”边上的柳涵青没想到乾一居然突然出手！不由的一声惊叫！
“啪”回手又是一巴掌，乾一出手就算是雷正想躲，恐怕也躲不了。
“唉！张乾一，你……”柳涵青有些发火，他们八个人，义气肝胆，是八拜的过命交情，打了雷正就等于打了他们八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