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毅把车停在了白云观门口！
“你……你住在这里？”施书画有些不敢相信！
“呵呵，贫道全阳子，都进来喝茶吧，对了，别忘记买票啊！”
“老张，你找人搬吧，那东西太沉了，没两三个人搬不动！”
“就你这小身板子，早就该锻炼了！”说罢，单手一拎鼎耳，蹭的给提了起来，然后直接夹在腋窝里，另一只手又拎了背包，径直进了白云观！
乐毅呆呆的张着嘴巴，喃喃的嘟囔：“牲口，牲口，这就是头牲口！”
“环境不错嘛！”刚把包放下，药鼎放进了柜子里，施书画挽着萧圆圆还真买票了进来了！
“是啊，白云观我来了好多次了，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啊！”萧圆圆看着那竹林石路，宛如进了古代一般！
“这里是白云观的客舍，专门给来挂单的道士准备的，也还好，现在出来挂单的道士很少了，就我一个，倒是清净的很！”拎了一把水壶，在外面的石桌上给她俩沏了一杯茶。
“你真是道士啊？”施书画怪异的看着乾一！
“施姐姐，他说自己是皈依不受戒，是什么意思啊？”萧圆圆一直没弄明白！
“白上这么多年学了啊，这都不懂，皈依是信奉，受戒是入门，他说皈依不受戒，意思就算是个俗家弟子吧！”施书画没有坐，而是站着随意参观，很快就将注意力放到了客舍旁边小亭子里那一尊铜人！
“你这尊铜人，似乎很特别啊!“
“这铜人是定制的，你们用的是40**的，这一尊是720穴的！”乾一自顾呷一口茶，扭头问萧圆圆：“乐毅跟你哥呢？”
“乐毅先回家一趟，我哥去萃华楼定桌去了！晚上一起吃饭！”
“至于嘛，干嘛呢那么着急啊！”乾一摇摇头！
“张乾一，你乾一两个字是哪两个字？是名医钱一那个钱一，还是另外的字！”施书画过来呷一口茶，好奇的询问！
“乾卦第一的乾一！”
“乾卦第一，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这是你们帝大的校训！起这么个名字，给你起名的就不是凡人！”
“呵呵，山野土郎中，什么凡不凡的！“
“张乾一，请你实话告诉我，如果出全力，五分钟到底可以出多少针？”施书画说的很郑重。
“没多少针！而且出针的快慢不能决定你的针术水平，只能算个熟练程度而已，针灸归根结底还是因病，因情，因时而动，一味的求快，那就是舍本逐末了！”
“我请你施展一次，让我看看！”施书画站起来，深深一躬，再也不肯起来！
施家，以针闻名，以针成就帝都四大医家，如果乾一是四五十岁的巅峰时期，那她输了就输了，可是偏偏这个少年仅仅才十八岁，她怎么能甘心呢！
“不是我快，而是你一个女子，体力不行啊，包括那个秦越，最后也是输给了体力，这种比快，其实是没什么意义的，在行医的过程中，很少有需要连续快速十八针的情况！常见的鬼门十三针针法，已经是极其罕见的快行针了，你真没必要刻意的追求这个快字！”
“我自然知道，但是你也说了，针快针慢，就是个熟练程度，它反应的是基本功，张乾一，我求求你，就让我看一眼吧！否则，我是不会甘心的！“施书画再次深深的一躬。
“张乾一，快点，我也想看，今天你不展示一下，以后别想让我帮你请假！”萧圆圆也跟着着急！
“唉，反正今天还没练功，我只当练功了！”乾一摇摇头，被女人纠缠上，就是麻烦，不过张家人的医术不藏拙，谁想看，谁想学都无所谓，真要能传的人人都会了，那才是张家人无上的功德呢！
跑进屋里，拿了一个小檀木盒子，里面是整整720根毫针！
左手托着针盒，静静的站在铜人前面：“针法的快慢不再于手，而在于心，心稳则手稳，手稳则针稳！认穴也不在于眼，而在于心，见人即是见己！”
说罢，看也不看，捻针就扎，手臂纷飞，脚步腾挪，宛如跟着一个节奏在跳舞一般！
施书画看痴了，好美啊，自己行针，就是生硬机械，按步就班，而眼前这个年轻人行针，一会似仙人指路，一会儿似闪电雷霆，一会是春风徐徐，一会是仕女绣花。
这哪里是在行针啊，分明是在跳了一曲古典舞！
不一会，除了脚底的穴位，整个铜人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的银针，在太阳下，闪烁这特有的光芒。
施书画原本还在计时，慢慢早就忘记了时间，只凝心去感受那种翩翩起舞一般的美！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快跟慢跟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节奏，是韵律！”
“呵呵！”乾一一笑，随手开始收针，收针更快，轻轻一拂，便有五六根银针纳入手中。
“施小姐，看懂了吗？”把银针放进檀木盒子里！
“懂了一点点，我的针是死的，是机器，你的针是活的，是有灵魂的！”施书画喃喃的说！
“这个评价太高，我可不敢受！不过这确实是我的目标，还早的很呢！”
“张乾一，你这种针法叫什么名字？”萧圆圆也从震骇中醒过来！
“惊鸿针！”
“惊鸿针，惊鸿针，果然不愧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惊鸿落雁，桥下春波！见了惊鸿针，书画死也值了，先生，受书画一拜！”施书画看看就要做个万福！
“别，这我可当不起？”乾一连忙制止，这一声先生，他可不敢应，按照老理，先生之前带名姓，那是敬称，直呼先生，那就是老师的意思，当然后来演化成了女人的老公，那是另一种说道。
“当的起，学无先后，达者为师！施家自诩帝都用针第一，真是坐井观天，夜郎自大了！”施书画不由的叹息！
“各有所长，你家的针，我了解的不多，好像就叫做守墨针吧，取墨守陈规的意思！”
“咦？先生知道？确实叫做守墨针，也确实取的墨守陈规的意思！”
“都说墨守成规，是贬义，其实再很多时候，是褒义的，很多规矩，本身就该守，而且应该一直守着，我听说，你们家虽然是从你太爷爷起才开始出名的，但是实际上已经传了很多代了，你们家的针法，一百多年来就没有变过，而你家针术的长处，就是取了一个稳字，变，未必是好事，不变未必是坏事，施老爷子给自己的堂号取名金墨堂，针名叫做守墨针，就是为了不变应万变，这是你家针术的长处！”
“想不到先生对我们施家了解的这么透彻啊！”施书画有些愕然，除了施家人，极少人能把墨守陈规看的这么透彻！
“咱们是学医的，治病救人，最需要一个稳字，随意变，随意改，那是对病人的不负责任，我倒是蛮认可你家这一点的！”
“可是因为一个墨守，施家的医术始终是没有进步啊！”施书画感叹一句。
“咱们中医，每天都在失传，每天都在退步，能守住那一点，已经很不容易了，有人说中医想进步，就要去求新求变求突破，我说那是扯淡，完全就是丢了西瓜捡芝麻，我们能守住现在，再去找回一点失传的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就像搞书法的，没学过二王，没临过欧颜柳赵，就哗啦啦去自创什么新书体，那不就是一群傻子吗？咱们中医里，但凡谁在说求新求变的，那就是咱们这个行当里的祸害！”
乾一侃侃而谈，施书画和萧圆圆静静聆听，真真宛如老师在给学生上课一般！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很多浅显的道理，我们怎么就迷失了呢？舍本逐末，舍本逐末啊！”施书画叹息着！
“浅见而已，浅见而已！”乾一谦虚几句！
“先生——”
“别，你可别这么叫了，我真当不起！还是叫我张乾一吧！”乾一连忙制止！
“呃——张乾一，书画想……”施书画欲言又止！
“怎么了？”
“我想学你的惊鸿针！我知道这样很冒昧，我可以拜师……”施书画站起来，就要跪下！
乾一连忙手臂一拂，把施书画托起来！
“我可受不起，惊鸿针并不适和女孩子！你的体力达不到！”乾一连忙解释一句！
“我不需要全部学会，我只要能弥补我们施家守墨针的短处就可以了！我知道这样不合规矩，可是……我真的很热爱针灸！”施书画跪不下去，又不肯放弃，只能直直的站在乾一跟前！
“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你先坐下，听我说，你想学惊鸿针不是不可以，张家的医术，谁都可以学，也不用拜师，只是我不够格教！”
“谁都可以学？不用拜师？”无论是施书画还是萧圆圆，都有点觉得不可思议，他们可都是中医世家，中医学徒的规矩，那是从小就耳濡目染的，不跟师父混个十几年，别想学到一点真本事。
“敝帚自珍，是咱们这个行当没落的最主要的原因，以前老师父收徒弟，都留一手，无非就是怕教会了徒弟，饿死师父，这种观念，贻害无穷啊，所以我爷爷说，我们家的医术，无论是谁，只要想学，都教，哪怕学会一个方子，对这个社会也是一点贡献！”
“张爷爷真是大境界啊，真正的大公无私啊！”想想自家的医堂，收个徒弟还要那么多的谢师礼，而且那些外姓的徒弟，不跟着师父十几年，根本学不到真本事，这些自己司空见惯的规矩，在人家张家，全被打破了，医术就不说了，光是这种格局，就已经是晨星对皓月，一天一地了！
“我家有规矩，三十岁之前，我不能靠医为生，没学会玉针，我也不能收徒弟！”乾一继续给解释。
“玉针？你们家有人会玉针？真的吗？”作为帝都用针第一家，施书画自然知道银针，金针，玉针代表着什么！
“我爷爷能用玉针！”
“张爷爷真的能用玉针？”施书画不清楚能用玉针需要什么样的条件，但是她清楚，能用玉针，是针灸的巅峰，施家人，包括自己的爷爷，连金针都很难驾驭！可笑啊，自诩用针第一家，真的可笑啊！
“能！所以，你要想学，去找我爷爷，我没资格教你！”
“真的，我去找张爷爷，他就肯教我？”施书画有点不敢相信。
“当然，说起来，其实我爷爷跟你们两家还有点渊源！”乾一呵呵一笑！
“什么渊源？”施书画有些不明所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