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女
都说江湖已经离我们远去，其实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侠客
小马哥今年十岁了，四姐在鄂尔多斯的这个煤场也开了八年的大车了。当年四姐为了一个男人，跟家里父母闹翻了，跟着这个男人私奔到这个煤场。男人是开大车的，四姐跟着他来到煤场后，他们就在附近的一个大车司机集中租住的一片平房里住了下来。四姐每天收拾好屋子，洗完衣服，就是买米买菜，做好饭等男人回来。没过多久，四姐就怀孕了。可是男人却是像变了一个人，之前的甜言蜜语，柔情似水不见了。车也不好好开了，整宿整宿打牌喝酒。经常半夜喝得醉熏熏回家，把在外头吃的脏东西吐得到处都是。四姐默默收拾干净，然后仍默默守护着她和男人的温暖小窝。第二天等男人清醒了，四姐把早已准备好的热饭菜端上桌等男人洗完脸一块吃饭。
四姐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但她还是每天做好饭等男人回来吃。可男人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而且很长时间没有给四姐补贴家用的钱了。四姐自己能抗，可她怕饿着肚子里的孩子，实在没钱了就把自己的手机卖了才又能对付上两天。男人又是一个多星期没回来了，卖手机的钱已经花得差不多了，这几天她已经连续吃了好几顿大米稀饭了。嘴淡的实在没味儿，就蒯一筷子老干妈辣椒拌到稀饭里下饭。最后大米缸也见底了，她只好硬着头皮上隔壁小饭店去借点。开饭店的是个女老板姓宋，有个五十来岁，老头也是在煤场开大车的，她自己就经营了一家小饭馆，做点家常菜，以肉食为主，讲究油大量大，经济实惠。小饭店的老主顾主要是煤场的大车司机们。每天晚上下了车，疲惫的大车司机都得上小饭店烫上一壶小酒，叫上几碟小菜，最后再来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红烧肉卤面，才能慰藉各自一天的辘辘饥肠。
有一回女老板看到挺着大肚子的四姐盯着自己橱窗里刚卤好的酱鸡酱鸭在哪直咽口水，她就拿出一个鸡腿，装到塑料袋里递给了四姐。四姐接过鸡腿就是一阵狼吞虎咽，边吃就开始边掉眼泪。女老板把四姐拉回自己饭店，又倒上一杯热茶。两人一来二往就熟了，四姐叫女老板宋姨。宋姨隔三差五给四姐送点饭菜，四姐过意不去就经常去饭店干点力所能及的活儿，宋姨拦了几回拦不住，也就受了四姐的这份好意。
这天四姐挺着大肚子，火上坐着锅，正在熬稀饭。“咣咣”有人砸门，小平房单薄的木门被来人擂得山响。开门一看，门口站了两个穿皮夹克的小平头。四姐刚要问他们是谁，两个人已经叼着烟硬闯了进来。其中一个小平头操着一口浓重的山西口音问道，“你是某某的婆姨不是”。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四姐有点紧张地点了点头。另一个小平头从胳肢窝的夹包里掏出了一张按着红手印的白纸黑字。四姐接过来看到了个“五十万”的字样，又扫到了最后一行被盖在一个血红色的食指印记下的那个熟悉的名字。四姐突然感觉屋顶开始了旋转，眼睛一黑，人就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周围已经是换成了医院亮堂堂的白色。四姐左右看了一下四周，已经不见了刚才哪两个小平头的身影，只有宋姨胖乎乎的身形，还有一双圆圆的眼睛透着慈祥的目光在对着自己笑。宋姨看她醒了，问她饿不饿。四姐点点头，宋姨从保温桶里倒了一碗鸡汤，用小勺喂着她喝。宋姨说医生看过了，说她只是低血糖，加上怀着孕，又刚受了刺激，一定要注意修养。喝了两口，宋姨感觉自己拿勺子的手上星星点点落上了几滴水，凉嗖嗖的。四姐的心凉了，她的泪也是凉的。自己的男人抛妻弃子不说，还把打牌输得五十万的窟窿扔给了自己。自己挺着个大肚子可咋活呀。
四姐生活没了依靠，又挺着个大肚子。宋姨看她可怜，就留她在自己店里帮忙干点零碎活儿，除了每天管四姐的三顿饭，到月底还有一份薪水，四姐实在不好意思再拿宋姨的钱，但是每当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她也就硬着头皮接下了。
瓜熟蒂落，四姐到日子了，宋姨两口子把她送到了医院。一声清脆的啼哭后，四姐有儿子了。四姐给儿子起名叫小马，她喜欢《英雄本色》中周润发演的小马哥。年轻时喜欢小马哥黑风衣，黑墨镜的帅气，现在她更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成为一个像小马一样重感情，讲义气，顶天立地的男人。她最喜欢小马那句“我不是要证明我有多了不起，我是要告诉别人，我失去的东西我一定要拿回来”。四姐也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赌徒丈夫把她和孩子像扔垃圾一样，扔在了这个脏兮兮的煤场。又欠了五十万的赌债，让自己来还。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让自己活得猪狗不如，别人不拿她当人，她自己偏要活出个人样，她要拿回自己做人的尊严。
要账的人也知道了四姐有了儿子，就放出狠话如果不还钱就打算绑了四姐的儿子，逼四姐男人露面。宋姨劝四姐报警，但是四姐知道，对方只是说了狠话，并没有采取实际行动，警察也不可能长期守在门口保护自己和孩子。单凭自己红口白牙一说，有可能都不会给立案的。如果因此再激怒了对方，自己和儿子有可能更不会有好果子吃。
四姐托人打听到了小平头们打牌的窝点，只身一人就去了。进门从怀里掏出一把刀，手握刀把，刀尖朝下狠狠插到了屋子里四五个人围着的一张牌桌上，直接把桌子上的一张黑桃老k钉死在了木桌上，屋里几个人当时就被震住了，在认清来者是谁之前，屋里谁也没敢轻举妄动。后来发生了什么，只有四姐和小平头几个人知道了。周围的人只知道小平头后来再也没有来要过账，四姐的儿子也一直平平安安的。许多闲不住的人开始乱猜，有人说四姐是跟对方进行了一场一局定胜负的牌局，她用上自己的一条胳膊下注，自己输了对方可以拿桌上的刀卸下自己的一只胳膊。自己赢了，从此以后自己和儿子跟那笔赌账就划清了界限，谁欠下的谁来还，双方是井水不犯河水。最后四姐凭着一张红心皇后赢得了牌局，对方愿赌服输，从此便不再找四姐的麻烦了。也有人说是四姐的勇气让小平头们的老大佩服不已，再听了四姐的遭遇后，痛骂她男人不是人。当时就叮嘱自己的手下以后不准再为难这对孤儿寡母，因为自己和母亲也是这么被抛弃的，看到了四姐他就想起了当年自己母亲养他的不易。
四姐独闯虎穴的的威名不久就传遍了整个煤场。许多人提起四姐的名号都只挑大拇哥，都认为四姐虽是个女人，但是却有真爷们的勇气。四姐在儿子可以蹒跚学步以后，感觉是时候凭自己的努力，来改善自己和儿子的生活状况，她不想再靠谁过活了，她要靠自己。她看到周围的大车司机的收入还算可以，她就报名开始学大车。四姐学得很快，不到半年，四姐就把大车本拿下来了，成了煤场里唯一的女大车司机。刚开始一些煤场老板看不上四姐，不愿意雇她，他们认为女人很少能干大车司机这份活，这种苦，女的吃不了。尤其煤场的大车司机，冬天一身灰，夏天一脚泥。四姐不这样认为，都是俩肩膀扛一个脑袋，男人能干的活儿，女人照样能干，而且会比男人干得更好。她总是最早一个出车的，又是最晚一个回来的。一天下来，她要比许多男司机还能多跑几车煤呢。四姐把儿子拜托给宋姨照顾，自己一头扎进了煤场。她彻底没了个女人样，头发一个星期顾不上洗一次。整天钻煤场，脸上积了厚厚一层煤灰，每次洗上一回头，用上半瓶洗发水后，留下一盆墨鱼汁一样的污水。最忙的时候，吃住在车里，大车成了她的家。儿子还小，她想儿子，但正是为了儿子，她才这么拼命干。等到儿子长大四五岁了，四姐把他带到了车上开始跟车。大车成了小马的玩具，他也跟着妈妈吃在车上，睡在车上，长在车上。小马好像能看懂妈妈的辛苦，每当妈妈专心开车的时候，他就自己默默坐在副驾驶上一个人玩儿，这辆大车就成了他们娘儿俩的家。
跟着妈妈混在以大老爷们为主的大车司机堆里，小马成了大车司机们中间的小大人。司机们叫他小马哥，他奶声奶气地答应着，逗得大家一阵阵大笑。小马哥遗传了四姐的倔强脾气。当有人假装要打四姐或者冲着四姐大声说上两句，小马哥立刻就会气冲冲地用自己的脑袋去顶对方的肚子，或者抱住对方的大腿又啃又咬，四姐感觉自己的男人长大了。
小马哥在车上长到十岁的时候，四姐感觉不能让小马一直这么在车上耗下去，他得上学。这时候四姐已经有了点积蓄，她给小马找了一所寄宿学校，定期每个星期天再把他接回车上住两天。四姐给别人开了七八年的车后，终于自己凑钱贷款买了属于自己的一辆大车。这辆大车是养活自己和儿子的工具，虽然在煤场停上一会儿大车就会蒙上一层煤灰，但四姐一有空就拿出拖把擦自己的新车，大车越擦越新，四姐的心也越擦越亮。有了这辆大车，没有男人养，自己和儿子也能很快过上亮堂堂的生活。
除了开车，四姐又开了一个网名叫四丫头的视频号。视频号平时主要是记录一些大车司机在车上的生活，得到许多卡友的关注。另外要是哪个大车司机家暴妻子，或者抛妻弃子，搞婚外恋，而且屡教不改，她就通过视频曝光他。四姐自觉承担起了大车司机妻子们保护者的角色。四姐的身上有一股侠气，她感觉自己在替天行道，她的剑就是公众的道德良心。许多长期遭受家庭暴力或者被抛弃的女性朋友开始主动联系四姐，四姐通过自己的视频号，让许多大男子主义的大车司机得到了惩罚。凡是被四姐曝光的无良司机，许多煤场都开始不再雇佣他们。四姐的影响力，越来越大。许多人都说她是多管闲事，很快四姐的多管闲事就就为自己招来了麻烦。
一个喝醉酒的大车司机，因为四姐曾经曝光过他长期家暴妻子的事，导致他刚被一家煤场辞退了。借着酒壮怂人胆儿，他带着一把刀找上了四姐的门。他挥舞着尖刀在四姐面前虚张声势，可四姐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刀尖在眼前乱飞，四姐的眼睛一直盯着男人，一眨也不眨，看不出慌张，反而透着一股子英气。气急败坏的醉鬼男人见吓不住四姐，有点恼羞成努，虚着胆子往前一凑，刀尖便顺着四姐的下巴划出了一道口子，鲜血顺着口子就涌了出来。沿着脖子的弧线流到了胸前，染红了一片。四姐还是一动不动，男人反倒被吓住了。冷风一吹开始有点清醒了，咕咚一声就给四姐跪下了，使劲扇自己嘴巴。解释说自己猫尿灌多了，求四姐千万不要报警。四姐扯下围巾，捂住伤口，甩下一句“你不配当个爷们”，自己开车奔医院了，留着醉酒男人自己在地上久久地跪着。
四姐没有报案，就是从此以后，在她的下巴上留下了一个两寸多长的刀疤。像一片细柳叶，又像一弯新月芽，不显得丑陋，反而多了几分飒爽之气。
四姐没过几年就还完了新车的贷款，她更有干劲了。她的视频号也越来越火，许多弱势女性都向四姐寻求帮助。四姐还是一样的嫉恶如仇。对于那些抛妻弃子的男性，她一点也不会心慈手软，一定要扒光他们，让他们站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受惩罚。四姐经常会接到匿名电话的威胁，甚至有一次自己的大车挡风玻璃上被人用红油漆喷上了一个死字。宋姨也劝她别再插手别人的家事了，但是四姐感觉总得有人站出来为这些柔弱女性说两句公道话，每当她面对一些被抛弃的大肚子孕妇向她哭诉时，她仿佛就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经常有个满头蓬松乱发，浑身脏兮兮，脸上积了厚厚一层煤灰的疯女人在煤场乱晃。每当有一辆大车从她身边经过，她就会冲着大车，操着一口南方蛮音嘟嘟囔囔地骂，至于她在骂什么没有人听得懂。四姐当初来到这个煤场的时候，这个疯女人就在了。后来每当四姐开着车看到这个疯女人时，都会停车拿出一些自己车上的食物给疯女人吃。四姐了解过这个疯女人的故事，原来这个疯女人是有丈夫的，是当地村里一个五十多岁的挖煤老汉。疯女人当初被拐骗过来的时候才二十刚出个头，被以五千块钱的价格卖到了这个煤窝子里给老汉做媳妇。疯女人原来不疯，她试着跑过几次，被抓回来以后就是一顿打，跑一回打一回，时间长了人受了刺激，就变得疯疯癫癫的了。四姐找到老汉家中要求送疯女人回自己原来的老家。没想到老汉早就想摆脱这个累赘了，整天疯疯癫癫也干不了活儿，还得自己伺候她。在外边疯够了回家就是跟自己闹，自己一动手打她，她就摔盆摔碗，闹得家里鸡飞狗跳的。有几回把她绑在椅子上，她就鬼哭狼嚎地叫，又找抹布塞上嘴，她倒是不闹了，专往裤子里尿，往裤子里拉。臭得屋子都进不了人了。
四姐警告老汉不准再打疯女人，如果再打自己就报警把老汉抓起来。老汉被这么一吓，乖乖拿出了疯女人老家的大概地址，老汉有自己的小算盘，要是四姐能帮着找到疯女人的家里人，自己既有可能要回自己的五千块，又能抛了这个累赘。四姐通过自己的视频号帮着疯女人找老家的人，没想到很快就有网友给提供了信息。疯女人家里只剩一个常年卧病在床的老父亲了，兄弟姐妹几个都成家单过了。谁也不愿意出面照顾一个疯子，更别提跑几千公里来把疯女人接回去了。四姐费了半天劲，虽然给疯女人找到了家，最后还是跟没有一样。疯女人还是每天在煤场乱晃，还是跟着车后边骂。只是看到四姐的车，疯女人就不骂了。四姐每次还是会停下车，給她拿上一些吃的。四姐的车开走了，疯女人还会跟在后边追一会儿，直到车开远了，她才又掉转头望回走。
有一次晚上出车回来，四姐胡乱扒拉了两口饭就在车里睡下了。睡梦中听到有人在吱哇乱叫，她把车上所有的大灯都打开了，再拿上手电披了件衣服下车查看。手电的强光一下就晃到了疯女人黑漆漆的脸庞，她手里还端着一块黑煤块，嘴里还在不停地骂着。四姐放低手电，慢慢靠近疯女人，从她手里缓缓接过煤块，轻声安慰她，疯女人才停止了激动。疯女人用手指了一下大车的车载油箱，四姐举起灯一照，油箱盖子上的锁已经被撬开了，插入半截的塑料软管还在滴答滴答往外流油。原来夜晚几个油耗子偷四姐大车的油，让疯女人撞到了。大半夜的，她这么一疯子打扮，再加上一阵大呼小叫，吓得那几只耗子魂都差点跑丢了。疯女人帮着四姐保住了一箱油，第二天四姐专门上宋姨的饭店买了一整只烧鸡拿给疯女人吃，疯女人吃得手上嘴上都是油，油手又在身上乱蹭，蹭得破旧脏衣服上也是油津津的。
宋姨的老头突然出车祸没了，宋姨岁数大了受不了打击，一下中风了，小饭店也只能关张歇业了。宋姨没儿没女，四姐便承担起了照顾宋姨的责任。她还得开车，就花钱雇人照顾。宋姨对自己有恩，四姐把宋姨当自己亲妈一样照顾。
小马哥上三年级了，四姐每个星期天都会把小马哥接到大车上呆上两天。这个周五的下午，四姐像往常一样开着一辆小面包车早早来到学校门口等着儿子放学。到点，开门，学生一个个像燕子归巢一样各自找到了自己的爸爸妈妈。等学生都散尽了，她也没看到小马哥的身影。门卫老头出来锁上了大门，只剩容一人通过的小门开着，还是不见小马一蹦一跳的跑出来。四姐赶紧拨通了学校老师的电话，老师告诉她上午孩子的父亲把孩子领走了。本来她们也不放心让陌生人把孩子领走，可是当她们问小马哥这是不是自己爸爸的时候，小孩竟然点了点头。四姐突然想起来了，小马自己曾翻出过他爸爸的照片，当他每次用小手指头指着问这是不是自己爸爸的时候，四姐都会说|“是，但是你爸爸已经死了”。
小马哥真被他爸爸接走了，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当年在外边混不下去就抛下四姐自己回老家了。回家又重新结了婚，可是却一直没有孩子。他也是从网上关注四姐的视频号，才知道自己有个儿子。最近自己老父亲病危，一直念叨着想看看孙子。他知道自己对不起四姐，当面向四姐要孩子肯定是痴心妄想。所以他才偷偷上学校把孩子接走了。本来还担心孩子认生不跟自己走，结果孩子当着老师的面竟然认自己是爸爸了，他抱起孩子就大哭了起来。
四姐从学校出来，翻出男人之前身份证上留下的地址，开着面包车就出远门了。四姐开了两天两夜的车后，终于到了男人的村子。当她带着满身的怒火推门而入后，却只看到趴在凳子上写作业的儿子，还有床上躺着有进气没出气的孩子爷爷。四姐喊了一声“小马”，儿子就扭过头来冲着她笑。没多久，男人回来了，四姐一句话也不想和他说，拉起小马就要往外走。男人扑通一声跪下了，说自己对不起四姐，知道自己没脸求四姐。但还是想求四姐让孩子再留两天送送老爷子。四姐背对着男人哭了，她想狠下心来带着孩子一走了之，留下男人永远跪在那里，她也绝不会抬起眼皮多看他一眼，可她却突然抬不动腿了。
当四姐带着小马哥开着车走上返程的路时，四姐突然感觉自己释然了。自己当初曾有一刀砍死那个男人的的冲动，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当自己真正面对他时却只想赶紧让他远离自己的视线。
小马哥拧开了车上的收音机，这时正在播放叶倩文的《浅醉一生》“在每一天我在流连，这心漂泊每朝每夜，多么想找到愿意相随同伴，使这心莫在漂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