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
萨尔普像是老旧的钟表，固执着追逐着时间。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疲惫像是指针上的锈迹在不断侵蚀着萨尔普的工作效率。时间的潮水已经越过了他现在所处的浪潮。尽管他在不断的追逐，但现实是他在不断的后退，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就在他即将被海水淹没的时候，黑夜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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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尔普这次来到镜树森林的边缘，离着他不远的地方就是那湖水，微弱的风涌动，黑色的浪花如鱼鳞。
他沿着湖边慢走。怪人现在在做什么呢？还有千面人在做什么呢？那艘船现在在哪里呢？
最后，他决定还是先要找到千面人，心里还有好多疑问还没有答案。
现在自己身边出现的人毫无疑问都与魔鬼有关——掌灯人、怪人、千面人。他内心隐隐觉得自己迟早要面对它，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又或者那个魔鬼在等待着什么。
可是千面人在哪里呢？
他考虑后，还是要先找怪人。
他冲着镜树森林“哇——哇——”叫了两声。也不知道那怪人能不能听到。
他等了一会，没有动静，就“哇——哇——”地叫了两声。
“再叫两声。”镜树森林中传来了声音。
萨尔普在观察着怪人所在的位置。怪人顺着一枝藤蔓像是蜘蛛下降到和萨尔普同等的高度。
“您好。”萨尔普觉得还是要有礼貌一些，“打扰您了。”
“不打扰，不打扰，反正也没有人和我说话。你天天来才好。消遣消遣。”
“我还是想找千面人。我不太确定她的位置。”萨尔普说明了他的用意。
“稍等，我需要感受一下她的气息。她的位置是不固定的。不过总是在镜树森林的边缘。”
怪人回答到，伴随着“哇——哇——”的叫声。
“还好，离着这里不远。跟着我就行。”稍后，怪人回答到。
萨尔普在镜树森林的外围跟着怪人。怪人像是荡秋千一样往前走。没有多久，他就停了下来，正好停在了镜树森林边缘呈九十度角的边缘。
此外，萨尔普观察到在湖边发现一个类似渡口的地方，有两座木质桥伸向了湖里，让萨尔普失望的是，渡口并没有船停留。
“这里经常有船停留吗？”萨尔普问怪人。
“小心船，最好不要一个人坐船。我见魔鬼的最后一面，他就是坐着船走的。千面人就在你附近，你呼唤他的名字就可以了。”
怪人一个摇荡就消失不见了。
萨尔普清了清嗓子，“千面人，千面人。”
他试着呼唤了两声。
没有等多久，在萨尔普面前就开启了一道门。
“进来吧。”里面传来了千面人的声音。
只不过声音显得沙哑了一些。
萨尔普抬腿走了进去。
看到千面人正在忙着提取记忆，似乎很忙的样子。
当萨尔普看到千面人的样子后，怔怔地立在门口，除了身高、衣服没有什么变化，脸型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声音似乎也有些变化，萨尔普意识到。
“您的样子？”萨尔普小声地问到。
“又变了？是吧。美了还是更美了？”
萨尔普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啊，更美了。”
萨尔普诚实地回答说。
“那上次难道是丑了？”
额，萨尔普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得立在那里，像是脚下生根。
萨尔普厚着脸走向千面人的工作台。
尽管不是第一次见，但内心还是颇为震撼。难以想象人的一生的记忆就在这里被留存，被保存。
还好，没有一个人是被遗忘，萨尔普感叹道。
“这些制作好的记忆都会被运到哪里？”
“记忆之塔。你去过吧？”
“嗯嗯。是的。”萨尔普想起那个高耸入云端的记忆之塔，在那里他读取了乌尔木的记忆。
“稍等，今天正好要运送一批记忆之杯到记忆之塔。还有两个人的记忆需要提取出来。”
萨尔普知趣地走开，打量着千面人的房间。他本来想问一下那个魔鬼诞生的始末。
“你去门口看看，有没有一艘船过来？”千面人伸出右手上下晃了晃，门再次开启。
萨尔普走到门口，便看到远处有一艘船在朝着这边划了过来。
“有一艘船划了过来。”萨尔普回答到。
“你要一起去送吗？这些提取的记忆？”千面人问。
“额，嗯，好的。”
萨尔普脑海中正想着怪人说的话，遇见船要小心。
不过和千面人在一起应该可以。
萨尔普靠在门边上，看着船越来越近。样子上与昨晚看到的那艘船外观上完全不同。这艘船很显然更现代。那艘船更像是萨尔普记忆中封建时期的画舫船，供游人游赏娱乐。而现在正在逐渐靠岸的，毫无疑问是典型的客货船，毫无美观可言。
当船靠岸后，从船上走下来四个塔士，他们都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色制式衣服，神情漠然，并未与萨尔普打招呼，像是没有看到他一样。
萨尔普想起这几天的遭遇，除了遇见的几位，都当自己是透明人。萨尔普摇摇头，再次想到了魔鬼。
进了门的塔士轻门熟路地走到被千面人摆放好的记忆之箱。他们每两人抬着一个，前后搬着，出了门，往客货船走去。
这时，千面人也完成了手头的工作。萨尔普看到一抹蓝色的光亮消失在了记忆之杯中。
千面人就这样捧着这个记忆之杯出了她的工作室。
“跟着我。”千面人沙粒般的声音响起。
萨尔普想起沙漠中细沙滑落的声音，细腻中透着野性。
萨尔普走到渡口，毫无疑问，这是小型渡口。延伸的货廊并不长，大概十米左右，宽度大概三米，材质是用木质材料做成的。和曾经与掌灯人走过那座桥的材质一样。走到上面会想起咯吱咯吱地声音，像是老鼠啃噬饼干的声音。
客货船总共三层。四个塔士把两个记忆之箱搬到了第二层就没有再出来。萨尔普跟着千面人来到了第三层，也就是驾驶舱的位置。千面人将捧在手心的记忆之杯放在驾驶舱的一个凹槽内，大小恰好与记忆之杯的形状贴合，想必是刻意雕琢的。记忆之杯像是某种开关，在被固定的瞬间，驾驶舱亮起了灯光，与此同时响起了马达的轰鸣声。
千面人随后转过身，摘掉头上的头套，露出了她精致的面容。细长的黑发披在脑后，大而亮的眼神，细挺的鼻子，淡淡的粉色红唇，左右耳朵上各坠着樱桃状的耳坠，鲜艳可爱。
萨尔普有过短暂的失神。有个叫琳达的女孩也曾经出现在乌尔木的记忆中，只不过那天是在一个海边，那模糊的身影渐渐与千面人重合。那个女孩说了什么来，有个声音随着海风飘了过来，“海的对面是什么呢？乌尔木？”
短暂的失神过后，千面人走到了萨尔普的面前，在他的双眼面前挥着手。
萨尔普清醒了过来。
“美吗？”千面人问萨尔普。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
“可惜啊，我自己却看不到。”千面人叹息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