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鸟哼着小曲,心情很不错,薛泽走在他后面,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脚下偶尔有东西“呲溜”一下划过去,飞蛾直往脸上扑,脚下黏糊糊的,是蝙蝠的粪便。
之前看到的那些记忆在片段时不时从脑海深处冒出来。
因为这回忆实在是太美好,他沉浸其中时没有察觉到异常,现在却忽然产生了一种错乱感。
譬如他家楼下的菜市场,有些摊贩金发碧眼的,好像是外国人。
譬如他家冰箱里的水果长得有点奇形怪状的。
譬如他小时候家里养了一条叫“小草团”的狗,他记不起那条狗的样子,只能记起它的声音,那叫声好像还有点像鸟……
还有很多细节暧昧不清,违和感无处不在。
薛泽觉得再想下去脑子就要坏掉了,只能拉倒。
他手里还攥着那坨噬金灵,他撕掉一小块袖子,将它包裹起来,系了个死结,揣进怀里。
白鸟好巧不巧的回过头来,看到薛泽的小动作,“你藏了什么东西?”
“叽叽叽叽叽叽!”那坨噬金灵好死不死突然发出叫声。
薛泽平静道,“老鼠。”
“你为什么要揣着一只老鼠……”白鸟突然被绊了一下,差点摔了个狗啃屎。
他骂骂咧咧的爬起来,发现绊倒他的是一个长在地上的石球。
薛泽赶紧把老鼠这茬岔过去,“这好端端的,地上怎么长出一个球……”
两人观察了一下,发现地面上有一个直径约三米的环状凹糟,这小石球就被放置在中间。
白鸟端着下巴,“这是降神会的符号啊。”
薛泽左看右看,十分费解,“符号?”
“神之眼,圆代表肉体、起源和永恒,点代表着生命的孕育和诞生。他们的首领就以‘真神’自居,搞笑吧。”
“神?他很强吗?”
“不知道,IPMO没人和他正面交手过,也不知道他的魔附是什么,要是让我遇到,呵呵,我就把他碾成渣。”
薛泽十分好奇,“那他长啥样?总给有人见过他吧?”
“不知道,这人出门不带头。”
“啥???没有头?”
“是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没有头。”
白鸟一脚踢上石球,石球微微有些松动的迹象,他手也不是一般的欠,当即就使出吃奶的劲去拔,将那球给拔了下来。
白鸟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事情发生的太快,薛泽完全没来得及阻止。
只听“咔嚓”一声,好像有什么机关被触发了,薛泽立即退避三舍。
那地面上的圆形凹糟如同芝麻开门一样向两侧打开,敞开了一个直径三米左右的洞。
白鸟顺便将手里的球碾成渣,“有意思了。”
薛泽探头往那坑下看了一眼,一片漆黑,根本不知道有多深。
他刚一转过身,就惊悚的发现白鸟站在他身后。
这个距离实在是太近了,两人的鼻尖都差点碰到一起,薛泽下意识的后撤一步,后脚跟踩到了深坑的边缘,瞬间就出了一后背冷汗。
“你特么站得……”
他话音未落,白鸟的一根手指就杵在了他的肩膀上,脸上展开一个诡异的笑容。
下一秒,那指尖传来微微的力道,“是你自己失足掉下去的,可别怪我。”
薛泽大脑一片空白,视野中出现了漆黑的洞顶,还有黑暗中白鸟的笑脸。
失重带来的恐惧冲击着薛泽的大脑,他来不及思考,一串吟唱从口中自然而然地诵出。
“cesparger lamournest maislibert kaenthousias memo rinatasonr pascelisadonlia banifit becoupret……”
薛泽第一次尝试浮空术就是在这种千钧一发的情况下。
不过幸运的是,浮空术在最后关头还是起到作用了,一股风托着他的身体形成缓冲,他轻飘飘的落进一池温暖的水里。
腥咸粘稠的液体灌进口鼻,还有一股让人作呕的铁锈味,他马上就发现这不是水,这是一个血池。
薛泽扑腾了两下,发现血只没过大腿。
这是洞穴的底部,抬眼向上望去根本望不到顶。
四周全是穿着黑袍的人影,如同栖息于洞的蝙蝠,在山洞的墙壁上投映出幢幢鬼影。
在这血池边上,陈列着几具赤身裸体的尸体。
薛泽受到了惊吓。
这是什么邪教现场?
难道就是刚才那几个人说的……移魂仪式?
这不正是那帮黑袍人准备把他搬去的地方吗?
这点子……也尼玛太背了吧!
他这是身体力行演绎了什么叫自投罗网啊!
那个杀千刀的鸟人……
环形的洞壁堆砌着成百上千的骷髅,每一个骷髅头里都放着蜡烛,幽紫色的烛光从眼窝中散发出来。
没被火光照亮的区域是浓稠的化不开的黑暗,如同黏腻的沼泽一般。
此时那些黑袍人的帽兜全都转向薛泽,他甚至能感觉到一束束让人头皮发麻的视线。
薛泽紧张得一动不敢动,血液都快凝固了。
这下恐怕是插翅难逃了,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要搞什么……
他目光扫过去,却发现了一个画风不一样的人。
只有他在一众黑袍人中穿着白袍。
他没有头。
是降神会的首领!
他脖颈处的截面如同一个黑洞,好像内部有着深不可测的广袤空间,能吸收一切光线。
这实在是太诡异了,更诡异的是,薛泽能感觉到他在“看”着自己。
一个黑袍人快速走过来,帽兜下传来一个低沉的女声,“干什么呢!赶紧出来!上面发生什么了?”
薛泽一下回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穿得和他们一样,肯定是被误认为友军了。
他大脑飞速转运,脱口而出,“我们抓来的那个人跑了!我差点被他杀了,他人就在上面……”
薛泽话音未落,那个无头人忽然原地消失了。
过了五秒,就有白花花的一个东西从天而降,摔到了地上。
白色上面沾着红色的血,像一个用过的姨妈巾。
白鸟仰面朝天地倒在血泊中,四肢向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如同一只破碎的人偶,人还没失去意识。
额,这么快就结束了吗?他本来想把人都引到上面去的……
那女人立即上前查看白鸟,“不对,不是他!……你是谁?”
“不会是IPMO的人吧?”
“他们怎么会找到我们的位置?”
薛泽悄悄移动,趁机要溜。
这时白鸟突然回光返照,抬起唯一能动的手指指向薛泽,“你们、要找的人……在那儿呢。”
薛泽简直杀人的心都有了。
妈的……怎么没摔死你呢!
一个个漆黑的帽兜又转向薛泽,薛泽肾上腺素激增,瞬间就冒了一脑门冷汗。
他目光掠过一具摆在血池边缘的尸体,硬着头皮大叫,“不好了!诈尸了!”
黑袍人们下意识看向他指的方向,俱是浑身一震。
那具已经死得透透的尸体竟然缓缓坐了起来。
死不瞑目的眼睛大睁着,浑浊又空洞。
“尸祝,这……”
一时间所有人都如临大敌,被叫做尸祝的女人更是大惊失色,“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