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苧岚河畔的那棵老槐树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几近枯老的树枝,经不起北风的摧枯拉朽,有的已经掉落。
“阿爸,阿妈,荷妹,花妹,你们都走了,今年的冬天特别冷,你们在那头要多穿衣服,娘,妹,坟里冷吗”已经哭成泪人的海易,心如刀绞般痛。苧岚,和他一起跪在三坐坟前,痛心的流着眼泪。
“阿妈,阿妹,我要走了。二表舅要带我到城里去打工,我会回来看你们的”说完,海易扶起苧岚,转向正在老槐树下的海天说:天,岚就拜托给你了,你们要好好照顾她”海天强忍着热泪,努力的点了点头。
“易,我要跟你去”苧岚不舍的道。
“姐,你是我现在唯一的亲人,是我海易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不能带着你出去受罪,留在海大伯家吧,海天,大伯会好好照顾你的”海易擦干自己的泪水,提起自己准备好的包裹,朝村头走去。
“易~~”苧岚心痛的哭着,奋力的跑向海易离开的方向.海天紧紧的拉住苧岚的手,悲痛欲绝的她,晕倒在了海天的怀里。
海易听见,苧岚的叫唤,用力咬紧自己的嘴唇,心里默念“我海易还会回来的,姐,海天,大伯!再见”。
滚烫的热泪从海易的脸颊不停的往下流,他抬起自己的双脚,拚命的往村头跑,拼命的想甩掉背后的心痛。
“二表舅,我来了,我们走吧”,一个在村头不冷不热的中年男人,看着跑来的海易,没说什么话,转头就走,海易跟在他的后面,进了县城,坐上了开往南湖市的首班长途汽车。
老槐树下,整齐排列的三座坟茔,在呼啸的寒风中静静的,静静的?????
汽车奔驰在通往南湖市的车道上,此时的海易心中有万千思绪,但无一言。只是死死的盯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景物。
刘德才,这时候在车上也憋不住了,在左顾又盼没看到有几个人女人可以养眼之后,觉得无聊就问海易:“海易,你们家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表舅心里也过意不去,今天我带你走出穷山沟,到南湖去打工,社会不是你小打小闹的地方,你要处处小心,不要给我惹麻烦!”
海易说道,“表舅,我能吃苦!很听话的!”
“正好我们工地上还缺个人,也没什么大活,就是用车拉拉水泥、石灰什么的,每天十块钱,够你吃的了”刘德才又笑了笑说,“工钱我帮你领,你花不完的钱,我也帮你收着。”
“嗯,表舅,我听你的”海易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刘德才窃喜,盘算着建筑工地工人每天可以拿到三十块钱,我帮他领还能扣二十块钱,够我每天喝喝小酒,抽几包烟的了,得意的他,连夸海易是好孩子。
说完,刘德才又四处张望了起来,贼眉鼠眼的样子,让他旁边的老太太都感觉到浑身的不自在。老太太忍不住问道:“看什么?我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当我是黄花大闺女啊”说完,用眼睛瞥了他一下。车上的人,听见的都哈哈的大笑,没听见的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刘德才不知廉耻的说,“笑甚笑,整那没用的话干甚,我长眼睛就是四处看看的,老太婆,你管得着吗”
那位老太太,又看了这个邋遢一眼,觉得不可理谕,就闭上眼睛依靠在自己的位置上悠闲的睡起觉了。
“哎,你一路上怎么不笑也不说话呢”海易前面的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转过头来,冲海易笑笑,又关怀的问道。
海易向她看了看,这女孩穿着黄色外衣,散着乌黑的头发,一双大大的眼睛,仿佛可以汩出清泉。呆呆的看了她一会,只是“嗯”了一声。
“我叫唐蒙,是羹肴县的人,你呢”
“海易”头转向窗外的海易,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小姑娘,我是刘德才,有德才兼备的德,德才兼备的才,我家是苧岚县的,你多大啦?”刘德才悔恨刚才怎么没发现这个小美女。
“我今年十七”唐蒙向他瞅了眼,就把头转了过去,说了一句差点没把整车人笑死的一句话:我对像你这样又寂寞又孤独的老男人不感兴趣。
刘德才差点被这句话恼死,只是干瞪着眼睛“你???”,就低下了头,左手插在右手的袖口里,右手插在左手袖口里,躬着腰,一声不响的,一直到了南湖汽车总站。
唐蒙笑笑说“海易,我在湖家酒吧做服务生,有空来找我玩,怎么说我们都是老乡嘛”。
海易看了看她,点了点头。
“小易,快点,别磨蹭,我还等着到工地吃晚饭”刘德才催促着,“这就是南湖市区,我们到那边等公交,跟着我,别走丢了”海易,看了看周围的建筑,第一次出远门的他,从没见过高楼大厦。南湖市是河西省的经济贸易中心,又有河西省门户之称,地理上靠近黄海,气候温和,有是农工的聚居之地,每年都要承载着上百万的进城务工人员。
他们此刻便是其中一族。车来了,刘德才背着包裹自顾自的拼命往上挤,“让开哦,让开哦,挤到人不偿命哦”,海易看着这么多人挤公交,紧紧的跟在刘德才后面。
南湖市的夜,灯红酒绿,海易睁着自己的眼睛看着这一切,不禁想起了海庄村的夜晚除了狗叫,就是鸡鸣,村里的夜是那么的宁静,安谧。“海易,我们快到了”刘德才显得有些疲倦的说。海易,跟着他走进了一处工地的工棚中。
“德才,媳妇没带来,怎么把儿子带来了”他的工友陈楠见到刘德才兴奋的调笑着。海易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瞧着刘德才的工友说:“他是我表舅,不是我爹”。穿着一身廉价迷彩服的陈楠乐的嘿嘿直笑,猥琐的看着刘德才。
“楠,乐的蛋疼了吧,一边呆着去,没看见爷爷我很累吗”刘德才半笑不笑的说。
“讲故事的哦,俺家德才要是累了,工地上的活谁干啊”陈楠穷追不舍。
“呵呵”海易终于被逗笑了,“楠叔,我是海易,我表舅真累了”。
“哈哈,以后叫我楠爷,我是这工棚老大”陈楠叼着烟,酷酷的说道。
“楠爷,给我根烟”海易试探着说。
“你会抽?”陈楠精神一振。
“就是吸,会的”说完海易自己从桌子上的烟盒里取了一枝。
刘德才掏出打火机,递给了海易,说:“楠子,他顶替李国庆,明天就开始干,你帮我和工头说下”
“行,好的,包我身上了”陈楠说完便躺在床上了。
“咳咳…舅,这烟..咳咳”海易被呛的眼泪都流了出来,这下,陈楠笑的肚子都痛了。刘德才没理会他,掀起被子,就睡觉了。
海易躺在工棚的板床之上,听着这两个人有节奏的呼噜声,渐渐的进入了沉睡状态。
“‘易,我是你爹,海佃,我是你爹,海佃,是我杀死了你的妈妈、你的妹妹’海佃拿着血淋淋尖刀追着海易满山的跑,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爹!爹!我是你儿子,我是你儿子,别杀我,别杀我!’”。“啊~”海易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吓了一身冷汗,原来刚才作了一个恶梦。
“柱哥,沈芝真的没死?”爱酷娱乐会所的猥琐男毛三,终于憋不住内心的疑惑,小心翼翼的问道。
王国柱瞥了毛三一眼道,说“我看你啊,白跟你哥我混了这么年,唉,你说人和人的差距怎么那么大呢?说你们笨你们还别不信,苧岚湖居于上游,它的下游就是苧岚河,我们把那女孩扔下的地方,正好是河与湖相接的地方,流速快,任何东西,丢下去都会往下淌去,懂了吗”说着,王国柱用手指敲了敲他的脑袋。
“大哥,我懂了,呵呵”毛三恍然大悟。
“三子,阿程,沈芝是我们的后路,你们记住了,以后无论做什么,别把自己逼到绝路上!说好听点,今天我们是沈向东的红人,明天就可能是他的刀下鬼~”
章程挠挠头说道“大哥说的是!”
王国柱眯着眼睛说,“明天我们就要进军南湖市爱酷娱乐会所总部了!老子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哈哈哈”
章程,毛三举起酒杯异口同声地说道:“恭喜大哥,晋升!”
“哎哎,哥哥我今年28,年轻有为又发家,风流倜傥权势大!阿程接!”王国柱兴奋的说道,“接不好罚酒!”
“二弟我今年25,嗯,嗯额,挠挠头来,额嗯,身体壮来手掌大,雷厉风行闯天下!嘿嘿”章程傻里傻气的样子,引得王国柱和毛三哈哈大笑。
“三儿,接啊啊”王国柱伸手揪住了正在大笑的毛三。
“大哥,大哥,轻点,轻点,我接,我接,呵呵。三弟我今年24,年纪轻轻本事大,誓死跟随王老大!”毛三边说边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
“好!哈哈,好兄弟!哈哈”王国柱激动的热泪盈眶,狠狠的抱住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