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农架山脉南麓,有一座高达千丈的大山直插天际,山上奇峰怪石,树木苍莽。山下有一个小村落,名叫陈家村。
陈家村住着五十多户人家,民风淳朴,村民世代入山采药或打猎为生,采到的草药或打到的猎物都拿到市镇去卖换些银钱和生活用品,大家把眼前这座大山称为天云山。意思是山高千丈,只看到天上的云朵,却看不到山顶,故名天云。
时值五月,正是春末夏初之际。天上的太阳像是一个温柔的笑脸,并不十分炎热,而略显暖和。
这一日,天云山,天清云淡。山下陈家村西北角最靠近天云山脚处,有三四间茅草屋,茅草屋前一小块空地上摆放着一些正在晒的草药,今天天气不错,这些草药都晒得半干了,散发出独特的草药香味。
突然,空地前面的小路上跌跌撞撞奔来一个中年男子,口中大叫:“大夫,大夫,我被蛇咬了,救救我。”便倒在地上不动了。
只闻茅屋里有个稚嫩的声音传出:“谁?“
然后从茅屋奔出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少年虽长得眉清目秀,但面容有些赤黑,身穿粗布麻衣,一看就是农家少年,常年风吹日晒的结果。
少年急忙奔到倒地的中年男子身前查看,口中惊叫:“陈二叔,陈二叔,师傅,是陈二叔被蛇咬了。”
这时又从茅屋里急奔出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老者面容枯黄,身型削瘦,头发上还沾有一些草药细屑。他来到陈二叔身边,看到陈二叔脸色发紫,双唇发黑,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老者急忙拉开衣袖和裤管,查看他手臂与双腿,发现其整条左小腿已经发黑发肿的像黑猪蹄一样了,明显就是中毒至深了,能来到这里求救已是非常不易。
老者对少年说:“他中的不知是什么蛇毒,很是厉害。正云,你快去屋内拿九花玉露丸让陈二叔服下。”
“师傅,九花玉露丸上次用了后,只剩一颗了。”少年有些迟疑回道。
“先不管了,救人要紧”。老者急着道。
少年急忙跑入茅屋正厅,从里面壁柜最上格处拿下一个药瓶子,急忙又奔出去递给老者。
老者取过药瓶,拔开瓶盖,倒出一颗朱红色,莲子大小的药丸,顿时清香袭人,一看便是不凡。
少年心知此药异常珍贵,是他和师傅在清晨时寻找九种花瓣上的露水加上多种珍贵药材精炼制而成,服后补神健体,延年益寿,能解百毒,师傅一年也只能炼制四颗,实是珍贵无比。
老者将陈二叔的嘴用手捏开,喂他服下这颗九花玉露丸,再让少年去屋内端了碗水,慢慢喂他喝完。
看到老者做完这一切,少年才问道:“师傅,陈二叔会没事吧,他中什么蛇毒?脚肿得这么厉害。”
老者道:“能知是什么蛇毒就好办了,现在只能用九花玉露丸把这毒性压住,能不能解毒尚未知。我们先把陈二叔扶到屋内吧,等他醒来再问问情况。“
于是一老一少,扶起在地上的陈二叔,慢慢步入茅屋,将他放在中间一张病人躺的竹床上。
茅屋正厅便是这老者的药房了,一眼看去,除了一张病床,一张桌子,三四张椅子,其它多是摆满了各种草药,瓶子罐子之类的东西,显得有些清贫。
两人将陈二叔安放在竹床上后,老者伸出二指,搭在陈二叔的左手动脉上,看来是想根据陈二叔的脉象加自己经验来推断他中了什么蛇毒,好方便对症下药。
少年就在旁边静静的观看,半点也没有打扰。把脉了半响,老者又伸手去将陈二叔的眼睛打开,观察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少年看罢,便有些紧张的问道:“师傅,陈二叔这是…?”
老者摇头道:这种毒性为师从医大半辈子还从未见过,寻常之蛇毒,服用了九花玉露丸后,半柱香时间便能解毒了,但现在半柱香已过,这毒性仍然半点不退,陈二脉象很弱,双眼无光,能不能救活,还真不好说,不好说。”
顿了顿,老者又道:“为师去内室查看医书,看有什么类似的病症,你在此照看着陈二叔,有什么情况便进内室通知我。“
说罢,老者便步入里面一间房间去查医书了。
少年名叫陈正云,陈家村人氏,父母在其七八岁时因进山采药被不知名毒虫咬伤而亡,当年抢救他父母性命的大夫便这位老者,名叫陈大良,是陈家村附近有名的郎中。
陈正云父母去世后,老者看少年可怜,便收其为徒,传授药理医术,从此一老一少,亦是师徒亦是父子,少年也乖巧懂事,这几年学得老者不少医术药理,村里也有小郎中之称。
待老者进入房间后,陈正云也伸出二指,学着师傅的手法,搭向陈二叔的脉搏,顿感其脉搏时有时无,非常薄弱。
根据自己跟随师傅学医这几年的经验可以判断,陈二叔已危在旦夕,要不是九花玉露丸压住毒性,吊住其命,怕已经身亡。
少年心中也不禁焦急。陈二叔是村中的老好猎人,跟师傅甚是熟悉,时常进山打猎,偶尔被山中毒虫恶兽伤到,来找师傅医冶,却也没什么大碍,平常时也对自己和师傅很好,打的猎物有多之余也时常赠送给师傅,让师徒二人可以享受美食,饱餐一顿。
山中村民多半并不富裕,采的药草、打的猎物都是去市镇变卖为银钱,购买些盐巴布匹等生活用品。
像老者这样的郎中,平时救命医人,家中最多的便是草药,药丸之类的东西,制药工艺原本也是費钱的事件,村民清贫,师傅平时看病也收不了几个铜钱,更显家中清贫。
少年想起陈二叔时不时能有猎物送来吃,心中正欢喜着,正在出神之际,突然病床上的陈二叔口中梦吟般喃喃自语:“红角蛇,红角蛇……啊……啊……别咬我……“
陈正云吃了一惊,急道:“陈二叔,陈二叔,你醒了么?是红角蛇咬你了吗?“却见陈二叔并未回答,亦未睁开眼醒来。
少年摇了摇陈二叔身体,也不见他醒来,想来陈二叔怕是在梦中的惊恐发声。想起师傅说有什么情况便进房告诉他,于是便急忙进入师傅房间,却去见师傅拿着一本旧书,正在窗口翻看。连忙对老者说:“师傅,刚陈二叔做梦说是红角蛇咬他。”
陈大良抬头皱眉说道:“红角蛇?红角蛇?你听清楚了吗?竟然是红角蛇?”
“没错,陈二叔梦中说了几遍红角蛇,看来就是此毒蛇咬了他,师傅这可怎么办?“陈正云连忙问道。
要是红角蛇就好办了,医书上有记载药方可治,等我出去看看情况。
陈大良放下书本,跟少年一起来到陈二叔的病床边,却见那陈二叔,面紫口唇黑,情况好像更不乐观。搭其脉搏,更为虚弱。连忙对少年说:“正云,为师这便去配药,你在此观察他的情况”,说完便去四周寻找药材。
陈正云心急,知道自己水平有限,也帮不了师傅什么忙,只能继续守着陈二叔,心中期望师傅能尽快配出药方让陈二叔服用。
却见老者在屋内屋外转来转去翻着草药,喃喃自语:“断肠草,怎么没断肠草?正云,你可有见到断肠草?”
陈正云一怔,想了想说道:“师傅,徒儿这半年并未见过断肠草呀?怕是没有了吧。”
“没有了?那可真麻烦了,要解这红角蛇之毒,必须要用蛇洞七步内生长的这种断肠草做药引,才能以毒攻毒。你在此守着陈二叔,为师这便上天云山去寻找断肠草,希望来得急配药救陈二叔。”
断肠草?陈正云想了想,忙对老者道:“师傅,上次弟子上山采药,倒是发现了一株断肠草,只是靠近山崖,便没去采了。这样子,让我去采回来吧,陈二叔便由师傅照看,有什么意外,有师傅您在也是安全一点。”
陈大良迟疑片刻道:“你确定是断肠草吗?现在救人,可不能马虎了?”
陈正云回道:“确定呀,跟随师傅这几年,草药弟子还是认得出很多了,师傅不用担心。”
陈大良沉吟便刻,走到壁柜处,从一个罐子中倒出一颗鸽子蛋大小带有刺鼻气味的黄色的药丸,对少年说道:“正云,这是雄黄丹,能避蛇虫,你将它带在身上,寻常毒蛇毒虫也不敢靠近你,如有毒蛇出现,切记不可随便接近。天云山中,迷雾重重,荆棘横生,蛇虫众多,你也千万小心。”
陈正云接过师傅手中的雄黄丹,放入怀中,便道:“师傅您就放心吧,弟子跟随师傅入山几年了,不下上百次,山路熟得很呢,没问题。弟子这便去将断肠草采回来。”说完便从门口药蒌中拿起一把小药锄和一把小短刀,将小短刀插在腰间,快步出门了。
老者看着少年的背影从门口慢慢消失后,回头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陈二,心中一时替陈二焦虑,一时又担心自己徒儿进山的安危,百愁莫展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