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母亲,她就是地球上广大母亲中平凡的一员。
瞎操心、管得多、勤劳以及整个后半生都是被自家孩子“折磨”,从不会为自己考虑。
我们家有一个不成文的地位排序:我爸榜首,我亚军,第三第四我弟弟妹妹交替着,我妈最底层。
前两名是因为脾气大,中间两个是出于我妈脾气好,迁就人。
我13岁那年,我妈带我逛超市时我看上一个水壶,但是不单卖,是书包的赠品。书包粉粉嫩嫩的,一看到我就不喜欢,嫌弃得很,但是水壶是真爱啊。为了一个水壶,花钱买一个书包,显然不划算,所以她当即就拒绝了我。
回到家后,我越想那个水壶我就越想得到它,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求了两三次,我爸妈都不理睬我,后来,我就哭了!!
那时租房在同学家后院,她,她弟弟,我弟弟妹妹,我爸妈,一圈人,看着一个初一的学生,在地上哭着打滚:“不,我就要那个水壶,我就要那个水壶!其他我不要。”
当时没有铺瓷砖,加上好几天没有打扫,地上满是灰尘。而我就当在床上一样,滚来滚去,衣服被弄得脏兮兮的,整个人哭得痛彻心扉、酣畅淋漓。
然后我妈终于松口,带着我又去一次超市,把我心心念念的水壶买了回来。
嗐,我当时确实该听我妈的话,别去想那个水壶。买来之后没多久,它就被我祸祸了,那个书包,也被我糟践了。
现在想起来这个事,都替当时的我丢脸。
再后来的一年里,青春期就到了啊,我严重怀疑那年的我患有深度精神分裂。
在学校,我就像个正常人,和同学们相处很融洽,打打闹闹的,学习上也用心,作业也正常完成,不拖不欠。然而在家里,每天都是一副好像有人欠了我好几百万的死样子,火气莫名其妙就来了,看各种东西不顺眼。
有一次我弟弟顽皮,爬到床顶上玩(我父母的床,带顶)。三四米高,他上去之后就不知道怎么下来,我当时就坐在下面,他求我我也没应。
然后,他就从床顶上掉下来了,磕肿了额头。
我是亲眼看着他摔下来的,当时心里咯噔了一下,可丝毫没有想去扶他的意思,依旧坐着,眼神冷漠,就好像眼前这个人与我无关。
我妈听到我弟的哭声,就进门了。看到我弟的额头,又看到我一副局外人的样子,她当时直接就对我发火:“你就这样看着弟弟不帮他啊?”
“与我无关。”语气疏离且冷淡,连给陌生人问好的那一点温度都没有。
“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冷血的人。”
之后我妈就把我狠狠地骂了一顿,而我,不仅没有半点觉得自己做错了,反而责怪她不明事理、偏心我弟弟。一番世纪大战后,我狠狠地摔门出走。
还有一次,我算是让她知道了何为哀莫大于心死。
我爸喜欢打字牌,我叛逆的那一年他也震慑不住我,于是他每天晚上都泡在牌馆里,眼不见为净,省的被我活活气死。但是我妈十分厌恶这一点,无论我爸在多远的馆子里,她非得坐在我爸旁边烦他,后来她硬是拉上我一起!
某一天晚上,她用尽全身力气把我拽到馆子门口,对我说:进去劝劝你爸。
被她拽的时候,我就已经有很大一股火气,居然还对我颐指气役!
具体我们是怎么发生冲突的,我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对她咆哮道:“能不能别管我,烦不烦。我爸想怎样那是他的事,你一天瞎操什么心,还拉上我。我对我们家以后散不散毫不在意,我最大的志愿就是想当米虫,就是想不务正业,就是死了,也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别来烦我。”
她的眼神,我至今记得,无助、绝望、无可奈何。她整个身体,都因我的话微微颤抖着,仿佛下一秒便会支离破碎。
原本吵吵闹闹的牌馆,一瞬间鸦雀无声。
只听见有一个弱弱的声音说:“老肖,要不你出去下?”
丈夫沉迷字牌不归家,女儿叛逆不懂事,哪有女人活得这么失败。
幸好,我叛逆的青春期只持续了一年,便就结束了,只是顺带给我最亲近的家人的心脏上,狠狠插了一刀。
后来啊,离开家人在长沙生活了三年,我总算是有点长进。平时没事还知道给我妈打个视频电话,过节的时候嘘寒问暖,虽然大部分都是她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