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时飘逸如清风，回时脏脏似臭泥。
王小凡和耿鑫在烈日的炙烤下，浑身冒着蒸腾的热气骑向远方；从背影望去，一片烟雾缭绕。
路上，众人途径一家“八匹马”服饰专卖店，可贵的，老板娘竟让他们进了店里。王小凡和耿鑫从头到脚换了身行头，可惜店里偏偏不卖内裤，所以……;王瓷也买了双鞋子。
到村后，他们先去了杜家，互相讨论了会儿，临走前，王小凡把顺走的马扎留了下来。
回到住处，各自洗了很久的澡，王小凡趁耿鑫洗的功夫又偷偷溜了出去，且没有意外的，他又碰见了王瓷。
两人沿着昨日的路，一前一后的走着。王小凡急走两步，女孩就小腿跟上；王小凡慢下来，她也优哉游哉。
于是王小凡决定不先说话，看她要干嘛！
其实，王瓷昨晚回去趴在被窝里哭了好久。她不明白王小凡为什么突然对她这样！她委屈，稀里哗啦的给宋晓敏打电话，那头女孩听了她的倾诉，沉默片刻，说道“他心里也许碎了一块吧！”
碎了一块？哪一块？正方形还是三角形？
她不懂，自己好像就不认识他了似的……
完了！她又想哭了！
女孩驻足，抿着嘴，漂亮的眼窝里瞬间就漩起了泪花。
王小凡走了几步没听到身后脚步声，回过头来，看她站那儿，脸蛋上流着两条河。他一下慌神了，走到跟前，怯声怯气的问：“你，你怎么哭了？”
他一说话，王瓷居然放开了声儿，就好像王小凡抢了她的雪糕。
“呀，你别哭啊，我这——我是哪里惹到你了吗？”
“师兄——”女孩嚎他，“你昨晚凶我，我真怕你再不跟我说话了……”
王小凡哑然，针砭大小的事儿，原来她放心上了。
“不是你说的不想跟我说话话的吗？”
“哇——”
“好了好了，上次我态度不好，我错了，我给你道歉！”
女孩吸口气，吞了口鼻涕，吭哧道：“我昨天脑子被熏晕了，那不是平时的我，我脾气没那么坏……”她努力解释着。
王小凡笑着，觉得这姑娘真是天真烂漫，他轻轻道：“我知道！”
啊，女孩眼神一下就亮堂起来！
只三个字，就解了她所有的心结。
王瓷破涕为笑，揩了把泪花，似赌气、似嗔怨、似撒娇般的擦在王小凡的新衣裳上，边擦还边傻乐；王小凡无可奈何，只好任由她去……
不久后，两人重又走到村委门口！夜幕降临，灯泡又闪烁起来！
不得不说，无论看过多少次，它的器宇轩昂仍然那么吸引人。
王小凡眉头一蹙，思忖起什么，然后便问王瓷：“你今天见张迪的时候有没有觉得他很面熟？”
王瓷一琢磨：“好像是有点儿，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王小凡冲村委一指，女孩瞬间心领神会：“哦——是张主任！他俩都姓张，天呐，不会是兄弟吧？！”
王小凡一摸下巴，有点意思！对王瓷说道：“走，进去逛逛！”
两人进院，朝有亮光的屋子走去；敲门没人应，王小凡从窗户往里瞧，发现屋里没人，而张主任的办公室又是一片漆黑，他索性放开手脚，大大咧咧的在人家门口坐了下来。
房檐上的日光灯将大院照的通亮，王小凡细细观摩了下白天注意到的景色。讲真，他很喜欢这种办公环境，依山傍水，小小的平房，大大的院子，累了就出来走走，弄弄花草，着实是种怡情雅致。
他看到棚子下停放的车辆，心想这么大个地方，立几根竹子，练练倒桩也是极好的！
他没来由的起身漫步过去，手指从车尾依次划过，早晨的雨水尚未蒸发，车子仍是湿漉的，光洁的。
他忽然注意到两辆吸粪车，盯着它们看了半天不动弹。
王瓷纳闷，问他看什么呢？
王小凡不语，只是从后腰里冷不丁掏出个棍状物体，把王瓷惊一跳！
“师兄，这是何物？”
王小凡冲她神秘一笑，按下开关，只见棍子顶端如同两片花瓣般的装饰一下打开，从中间射出一道长长又明亮的金色光线！
“这叫神光棒，可以变奥特曼……”
虽然王瓷很想说他神经病，但对另一个问题的求知欲在心中更胜，她嫌弃问道：“师兄，你刚才坐那儿没觉着膈腚吗？”
王小凡不想理她！
凭着神光棒的威能，王小凡将这两辆粪车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经过白天风雨的洗礼，车身此时很是干净，王小凡没发现什么，却在宽大的轮胎缝里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他小心从缝里抠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如珍宝般放在鼻翼下轻嗅，王瓷虽知他有目的，但这番举动还是让她胃壁一阵翻腾。
这可是粪车，缝里的东西谁知道是泥巴还是粑粑？！
“你闻闻！”王小凡递过手，要热情与她分享。
“谢谢，不好这口！”她恭谦地拒绝，问道，“是发现什么了吗？”
王小凡不置可否，目光凝滞，不停捻着手指思索着，直至将那东西团成一个丸子时，他打了个胸有成竹的响指，冲王瓷一眨眼道：“走，到你房间去！”
“我房间？”
“对，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讨厌，什么大胆的想法，流氓！”女孩娇嗔的心想。
短暂的错愕后是一丝莫名地期待！
女孩不住的谴责自己的浪荡，可却难止心头不断奔涌的幸福！
“会不会早了点啊？”
王小凡指着心窝道：“趁着这团火烧的旺盛，得抓紧时间！”
师兄，原来你已经这么难耐了！好吧，虽然唐突了些，但我答应你，我们回去就拜堂成亲！
招待所门口，耿鑫坐在台阶上，正抚摸着“王小凡”的肚皮，这“王小凡”黄底白花，四条腿，颇有些可爱。
事情是这样：他本打算坐这，等那对男女回来自己要兴师问罪的。可不久，一只黄皮狗迤迤然地走到自己面前蹲坐下来。一人一狗四目相对，竟奇妙地在彼此心里产生了某种跨越种族的悸动！
他一招手，那狗便走了过来，没有保留的露出自己的肚皮，享受着来自人类的爱抚！
于是耿鑫改了主意，一会儿王小凡回来，他就放这条狗去咬他；他还给它起了名字，叫“王小凡！”
“小凡呐，一会儿有个坏家伙回来，你就冲他龇牙咧嘴，可别真咬啊，不然我还得给你打针……”
正说着，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耿鑫还没来及下令，四条腿的王小凡一个翻身就溜进了夜幕里，再不见踪影。
“回来，你回来啊，你——个狗腿子……”他啐了口，果然，叫“王小凡”的物种都是不值得信任的。
他打算执行原计划，站起身来就要喝骂来人，可王小凡拉着王瓷，旋风般“嗖”地从他身前掠过，竟是没给他开腔的机会！
“干嘛呀，赶着投胎啊！”
“有个紧迫事儿，你先回屋吧！”王瓷回头兴奋喊道，却撞上前面人的后背，“师兄？”
王小凡停住了!
他眼里射着兴奋的光，像个老鸨似的对耿鑫一阵招手：“来呀，你来呀，一起……”
什么？一起？
王瓷呆住了！
“师兄，你刚刚说一起，是指我们三个吗？”
“当然啦！”王小凡笑得爽朗。
女孩心中顿时骇浪滔天，不可置信地撒开王小凡的手，捂着衣领连连后退，心中的欢喜刹那间被搅的粉碎。
“不行，我不同意！”她大喊，表情视死如归。
王小凡眉毛一挑，正色道：“胡闹，这事儿由不得你。”
耿鑫没看懂这出，杵那儿愣愣道：“你们干嘛呢？什么意思啊？”
“好事儿！”王小凡见他行动迟缓，上前一把抓住他手，又不顾王瓷反抗，连推带搡得去往她的房间。
女前台一看，什么情况？要出事？
忙拿起电话：“派出所吗，我小河招待所的，你们快来呀，有人耍流氓！俩男的欺负一女的，快点，晚了小姑娘清白可没了！”
另一边——
“把门打开。”王小凡道。
“师兄，真要这样吗？”女孩瞟了眼耿鑫，心里实在拒绝。
“你怎么突然这么啰嗦，放心吧，很快就完事了！”
“很快是多快呀？”她急的跺脚，快崩溃倒是真的。
最后，王小凡见说不通她，猴急的把钥匙从她兜里抢过来开了门！
他一进屋，便弓腰寻觅什么，不一会儿，他“啊哈”一声，捧起个鞋盒——正是下午王瓷在“八匹马”购得的，里面放着那双脏兮兮的小白鞋。
王小凡取出它们，嘿嘿一笑，细细抚着鞋身，仿佛是辛德瑞拉的水晶鞋一般！突然，他做了个惊人之举——将鞋子放在鼻下使劲闻了闻。
“他妈王小凡你原来是个变态，我真是看错你了！”耿鑫羡慕的直骂他。
“耿鑫你也来！”王小凡冲他一摆手。
“啊——这，这不好吧！”他嘴上拒绝，身体却很诚实的接过鞋子。
“你先闻下这个！”
王小凡把一团泥丸放他鼻下，耿鑫闻了闻，觉得鼻熟，他一下可能知道王小凡的意思了，便又闻闻手上的鞋子。
“味道怎么样？”
“嗯——”耿鑫老道的点点头，如美食家般评头论足道，“味道老辣，该是陈年的……”
侮辱！这真是莫大的侮辱！
王瓷以王林的性命起誓，自己真是每天都洗脚的！
她再不顾什么危险，冲进去将鞋子抢来，自己狠命一嗅，朝两人厉声喊道：“哪里臭嘛！哪里臭嘛！你们两个王八蛋，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就跟你们同归于尽！”
“王瓷……”
耿鑫想解释，被女孩呵斥住，“你闭嘴，我要他说！”
她指着王小凡，想知道今晚他为何要如此糟践自己。
王小凡慢慢静静地走上前，如同魔鬼！女孩惊惧地连连后退，直到被他逼入墙角退无可退，才闭上眼叫道：“你不要过来呀！”
一只温热的手搭在她肩膀上。
王瓷半晌才敢睁开眼，只见王小凡呲着牙，高兴的眼睛都闪成了星星，他对她说：“重大发现！”
见女孩有些懵，王小凡解释道：“这是我刚从村委院里的粪车上抠的；这是你下午去云盈时候踩的，你闻闻，味道是不是很像？而且土质和颜色也几乎相同！”
“就这？”女孩声音几乎是尖啸的，像一把剑。
“就，就这呀，还想咋地？”王小凡敛了笑意，换上副惴惴模样。
王瓷提鞋就打，连耿鑫也没放过，将二人打的是抱头鼠窜，狼狈不堪，边打还边哭：“王八蛋，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恰逢此时，小河派出所的民警亦赶到现场，带队的是所长郑卫民。他和一干民警刚到门口，便看见一女子施暴的场面！
“姑娘，手下留情！”郑卫民一个箭步上前，夺了她的“兵刃”，却不曾想这“兵刃”竟是带毒，他一个不小心，被熏得踉跄几步——嚯，这姑娘汗脚够严重的！
他将鞋放到一旁，着力整了整仪容，冷声道：“你们什么情况？”
几人不知警察为何出现在此，均面面相觑；耿鑫小心问道：“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郑卫民道：“我们接到报案，说这里有两个男子意图实施犯罪——”他顿了顿，转头看向身后的女前台，又说，“不过，貌似实际情况有所出入！”
女前台委屈：“我没想到他俩这么没用……”
郑卫民翻个白眼，对王小凡道：“你们是做什么的？”
“律师，是本村村民代表杜正连委托我们来调查环境污染一案的……”
“律师？”郑卫民略诧异，“请出示一下你们的证件！”
“好的，稍等！”王小凡摸了半天，从屁股兜里掏出个黑色小本本递给他。
郑卫民接过时睇了他一眼，觉得他这副慌张模样实在不符合律师的精英气质，果不其然，在看到证件内容时，他眉头一挑，一字一句念道：“神盾局中华地区高级探员王小凡，编号8888……”
不光王小凡，所有人都愣住了！
郑卫民一咂嘴，带着丝戏谑道：“请问贵单位隶属于哪个部门？局长贵姓？职能是啥？”
王小凡悻悻道：“我要是说我拿错了您信吗？”
郑卫民将特工证甩还他，道：“再给你个机会，再错了，超人都救不了你！”
王小凡闻言脸上一阵挣扎，好在有个不开眼的年轻民警，悄悄对郑卫民道：“所长，超人是正义者联盟的，不是一个系统的……”
“十——九——八——七……”郑卫民开始咆哮着倒计时，王小凡和耿鑫不敢怠慢，冲刺地奔回房间取回了证件。
检查一番后并无问题，王瓷也向警方作了解释，看来的确是场误会。
郑卫民将女前台批评教育一通后，未立刻收队离开，而是问了王小凡一句：“能赢吗？”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您很关心这案子？”
“我——就是这个村的人……”郑卫民说话的表情有些木然。
王小凡还想说什么，他拍拍他肩膀，笑道，“甩开膀子干吧，不要给你们局丢了人！我知道的，你的同事可全是英雄！”
说完，他便走了；王小凡站在原地，死死捏了捏那张特工证！
夜晚黑的深沉又寂寞！
王小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伴着耿鑫的呼噜，脑中思绪翻腾。
几分钟前，他托人查村委张昊的家庭信息有了眉目。果然，张迪是他哥哥，一家人！这让王小凡的猜测又有了佐证。可仍是缺乏决定性的证据，他不禁在脑中勾勒出一个冒险计划，这计划有危险，有些胆怯，这让他郁积于胸，心神不宁！
他突然很想找人聊聊一些有的没的，好能让他挣脱出思维的泥潭。谁呢？他点开微信，翻翻列表，下滑了会儿忽然看见一个齐木楠雄的头像！
“这是？”王小凡往后一瞧名字，不禁莞尔，“就你了，虽然很晚了，但你肯定没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