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夹杂着飞雪吹过大地,让金黄的秋天,带去了一丝难以言表的美丽之感。
一条小溪边,一道瘦弱的身影骨瘦嶙峋,一头枯白华发,整个人宛如一具干尸。
“看来,吾的那位老朋友,真的很无礼,不是吗?”华发男子语气一顿一顿说道,随即伸出干瘪露骨手掌,一把托住即将流入下游的一具死尸。
这具死尸全身溃烂,令人作呕,已经完全看不出人形。
“虽然,吾不曾与你相识,但吾,冥冥之中能够感应到,你与吾,已经交战了不下数百次,这或许,能够令汝存活下去。”
说罢,华发男子咬破手腕,将体内仅剩的一点点鲜血,滴入了眼前死尸的嘴中。
这血似有灵,腐败溃烂的身躯逐渐好转,空洞的左眸逐渐长出血肉,缓缓愈合,最后凝结成疤。
突然尸体仿佛活了过来,在水中浸泡发肿的右眼,缓缓触动,一阵迷茫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吾等,还会再次相见吗?如果能够再见,汝能站在吾这边吗?风秋雪。”随着华发男子松开枯手,这具残破的尸体再次飘向下游,等待他的命运又是什么呢?
“风秋雪?这就是汝的名字吗?”华发男子一直自言自语说道,很是莫名其妙。
画面一转,来到吴地紫桑城,东云港。
此刻正值午时,烈阳高照,风景秀丽,海风徐徐,一场盛大婚礼在此热闹举行。
一眼望去,不下酒席百桌,皆是好酒好肉很是奢靡,越国上下文武官员齐聚一堂,就在东云港海岸边。
“恭喜新郎官,贺喜新郎官了。”王鹊之笑着与方天夜碰了碰酒杯,随后将美酒一饮下肚。
“哈哈!王兄客气啦,哈哈!”方天夜身穿艳丽红色锦衣,看上去十分喜庆,喝得满脸通红,左右摇晃。
“等一下,夜公子。”见方天夜正欲要离去,王鹊之一把抓住了方天夜,神色无比凝重。
“怎么了王兄?是酒不好喝吗?嗝~”方天夜倒是不以为然,甚至还打出一个酒嗝。
“我觉得很不对劲,看看这周围,简直是一个绝佳的埋伏地点。”
王鹊之冷眼凝视着周围的房屋,将众人严密包裹在内,唯一的入口皆由柳家守卫严防死守。
“王兄多虑啦~这可是我岳父大人的地界,你就放心吧。”方天夜笑着在王鹊之肩头上轻轻拍了拍,随后又去找人敬酒。
“诶~唉,罢了,无论如何,我身为军师绝不能放过一丝差错。”王鹊之叹息一声,也不再多言,转身便离开了婚礼现场。
“岳父大人,小婿来给您敬酒了。”方天夜神色欣喜,来到柳富甲桌前。
“我的好女婿,你喝得也太多啦~少喝点,不然待会儿哪有精力洞房花烛夜啊~”柳富甲打趣道,顿时惹得一片欢声笑语。
“就是就是,新郎官要是醉倒了,谁去洞房啊。”
“哈哈哈!”
“那小婿就不多喝。”方天夜笑着放下酒杯,随即坐在柳富甲身旁。
方天夜这一桌正位于东云港正中央,父亲方天赞、叔父方天秋海、堂哥方天志、岳父柳富甲、大将军吴零、丞相贾虎才、还有方天夜生母郭慕凝,可谓越国最高权势齐聚一桌。
“夜儿,从今晚后你可要好好待瑶儿,可不许沾花惹草,不然我可饶不了你。”郭慕凝抓着方天夜的手,似笑似怒说道。
“母亲大人多虑了,孩儿从不是那种风流子弟。”方天夜笑着微微低头说道。
“那就好,这才是我的好夜儿。”郭慕凝摸了摸方天夜一头白发,脸上满是疼爱。
“大王,小人已通过‘千里镜’看到了圣教宝船,果然如您所说,宝船上满载兵士钱粮而来,根据小人观察,应该不要二个时辰便能抵达。”
一侍卫快步上去,半跪在地,兴奋禀告这一消息。
“好!辛苦了,下去好吃好喝一顿吧。”听闻这个消息,方天赞神色大悦,打发侍卫道。
“多谢大王。”侍卫神色更喜,话一说完匆忙离去,直奔酒席,这些酒菜可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稀有无比。
“今日真是双喜临门啊,只要宝船一到,我越军兵力就有六千之众。且听闻万教主已在南渡镇屯兵三万有余,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南下攻打吴都,到时候我等便可一举夺回天月城。”丞相贾虎才摸着长须说道。
“诶,今日乃夜儿与瑶儿大婚,就不要谈政事了,来喝酒,喝酒。”方天秋海从旁笑说道,连忙举杯与众人对撞酒杯,畅意痛饮。
“好了好了,再喝下去可就真醉了,我可还有压箱底地的宝贝,没有拿出来呢。”柳富甲一脸坏笑说道,顿时惹得众人一阵好奇。
“柳兄贵为吴地首富,这压箱底的宝贝定是不简单,快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吧。”方天赞露出好奇神色说道。
“对呀,柳兄别卖关子了,快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吧。”
“好,我也不掖着藏着,呈上来吧。”随着柳富甲重重拍了拍手掌,一位艳丽侍女小心翼翼,端着一瓶玉壶走了过来。
这玉壶可不简单,乃是稀有的碧绿翡翠,价值颇为不菲。
“柳兄这个笑话可不好笑,此物虽然价值不菲,但……”方天赞笑着打趣道。
“大王误会了,我说的宝贝可在这瓶子里面,这可是帝城剑家特供,酒中帝王——帝君酒!”柳富甲连忙摆手打断道,顿时惹得众人一阵哗然。
“哦?这翡翠玉壶居然仅仅只是装酒的容器,这帝君酒恐怕价值连城啊。”方天夜阅酒无数,倒还是从未听过这酒中帝王,顿时酒醒大半,来了兴致。
“此酒的确价值连城,千金难换,没想到柳兄居然有这种宝物,帝君酒本王二十年前有幸小酌过一口,直到现在还流连忘返呐~”
说着说着,方天赞不由得吞咽起了唾沫,看来已经垂涎此物已久。
“那就开喏~”柳富甲笑着拿起一旁由黄金打造的开酒器,将翡翠玉壶酒塞打开,顿时酒香四溢,沁人心脾,光是闻到酒香味道就令人精神大振,脑海一片清晰。
“此正刚好只够每人一杯,可要好好品尝一番啊~”柳富甲笑着端起帝君酒,亲自为众人倒满酒杯,酒液呈金黄色,清澈而不含一丝杂质,在阳光的折射之下更是耀人眼目。
见方天赞迫不及待想要一饮而尽,郭慕凝不好气地重重拍了一下方天赞,嗔怒道:“这么急干嘛!等下和大家一起嘛。”
“好好好,是本王错啦。”方天赞连忙点头认错,立刻放下盛满帝君酒的酒杯。
方天赞在郭慕凝面前,就像猫是遇见了老虎,王者之气荡然无存。
“那么请各位一同饮下这杯帝君酒,祝贺方天夜与小女柳亦瑶百年好合,儿孙满堂。”柳富甲率先站起身,举起酒杯,对着众人肃然说道。
“好!”在场众人同时起身,纷纷举起帝君酒对碰,随即一饮而下。
“啊~妙啊~”众人无不陶醉在这美酒佳肴之中,唯独柳富甲神色越发阴沉。
直到过了良久,柳富甲突然一阵干呕,将刚才没有完全吞咽下的帝君酒全部吐出,行为举止实在是诡异无比。
“柳兄这是何意?这么好的酒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方天赞神色疑惑地问道。
“浪费?我觉得可一点都不浪费!”柳富甲一改之前面貌,神色凶厉无比,冷若冰霜。
“为什么……”方天赞还想说些什么,哪知胸口一阵绞痛,双眼立刻胀得血红,大口喷出一摊鲜血,奄奄一息趴倒在饭桌之上,抽搐不止,神情狰狞可怖。
“对不起了,因为吴王给得礼物实在是让人难以拒绝。”说罢,柳富甲神色阴沉,倒退而去。
“哇啊~”众人还想上前照看方天赞情况,哪知同样双眼胀得血红,口中狂吐鲜血不止,神色狰狞异常。
“父亲!母亲!”见此异变,方天夜神色惊恐万分,但还没等他多想,心脏宛如被利刃切碎,全身顿时灵气溃散,鲜血宛如狂涌般从口鼻处涌出。
“血莲圣……”
方天夜还想结血莲印,依靠血莲圣体化解剧毒,哪知两旁房屋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弓弩手,顿时箭矢齐发,铺天盖地,将在场众人无情射成了筛子。
“啊啊啊!”
“怎么会这样!”
婚礼现场顿时一片大乱,充斥着尖叫、呼喊、哀嚎之声。
无数文武官员受到波及被流矢射中,顷刻间血流成河,让原本祥和的婚礼现场充着血色。
“夜儿~”郭慕凝身中数箭,样子凄惨至极,就算如此,她还用尽最后气力为方天夜抵挡下数箭后,惨死在方天夜怀中。
“母亲!”见此一幕,方天夜悲痛欲绝,只能不甘地朝着柳富甲愤然嘶吼道:“呃啊!柳富甲!我方天夜就算是做鬼也不会………”
哪知方天夜话还未说完,一支箭矢直接射入咽喉,一代英杰就此倒地身亡。
方天一族也就此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殆尽,可惜方天一族满门英烈,到最后却落得了这个凄惨的结局。
背叛之人,最终也因背叛而亡。
“白甲精骑冲啊!”
紧接着,伴随着一声厉吼,王鹊之、赵河济率领白马精骑赶到,杀得柳家私兵全面溃散,剑锋至直柳富甲。
“该死的杂碎!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给本将军死!”赵河济一马当先,欲要斩杀柳富甲。
见状,柳富甲丝毫不惧,即使被众士兵包围,无路可逃,性命危在旦夕,也丝毫不惧,因为这里除了莽夫可还有智者。
“赵将军且慢!我们不能杀他!”还没等柳富甲开口,王鹊之立刻严声喝止赵河济道。
“军师,为什么不能杀他!?难道让夜公子白白死了吗?!”赵河济绝望地咆哮着,看着方天夜的尸体,不由得流下悲伤的泪水。
王鹊之红湿了眼眶,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你们当然不能杀我,如果我死了,你们所有人都要为陪葬,包括你们的亲人都得死。”
“想想看吧,你们究竟为了什么而战,方天赞让我们变成了叛徒,现在吴王给了我们一个自我恕罪的机会,让我们再次加入正义的一方吧。”柳富甲神情自若,张开肥胖的双臂,环视众人说道。
的确,众兵士又是为了什么而战呢?如今方天一族全灭,群龙无首,他们已经完全没有了战斗的理由。
“柳富甲,恐怕事情远没有结束吧。”王鹊之慢步来到柳富甲身前,冷然说道。
“的确,血莲圣教宝船即将到来,而你们又杀了我的手下,依靠我现在的人马,可摧毁不了宝船。”柳富甲微微点头说道,好像丝毫不在乎刚才惨死去的方天一族。
“但我可以,不是吗?”王鹊之冷然说道。
“当然,那你的报价呢?”柳富甲自然是明白王鹊之的心意。
“第一我要厚葬方天一族,第二我要当天月城城主受封列候。”王鹊之冷声提出自己的条件。
“嗯,当然没有问题,这正是吴王愿意看到的。”柳富甲重重点了点头,很是满意。
“这是是怎么了?!爹?!夫君!夫君~”柳亦瑶被吵闹声吸引,顿时来到婚礼现场,被眼前一幕惊得花容失色,看着方天夜的尸体,更是崩溃大哭。
“夫君,亦瑶这就来陪你!”柳亦瑶说罢,便拔出一旁箭矢就要朝自己心脏刺去,与方天夜九泉之下再做夫妇。
“不!快拦住她!”柳富甲神色大惊,要是柳亦瑶死了,日后在朝廷上可就少依靠,在战事平息之后,若吴王秋后算账可就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反之,若吴王迎娶了柳亦瑶,诞下子嗣,今后王室可就有他柳家一半血脉。
正当柳亦瑶要自杀得手之际,赵河济快步上前,一把将其手中箭矢打飞,悲痛说道:“小姐若是这样一死了之,对得起夜公子吗?小姐不为自己,也要为了夜公子而活下去啊。”
“不!不,我要下去陪我的夫君~”柳亦瑶悲痛欲绝,仍然没有放弃自杀。
“失礼了,柳小姐。”赵河济无奈叹息一声,将柳亦瑶打晕,或许时间能够冲淡一切,她现在需要冷静一下。
“快把她带下去,好生看管,有瑶儿有个好歹,我拿你是问。”柳富甲连忙招呼两名手下,将柳亦瑶带了下去。
“那么现在,就轮到王城主了。”柳富甲露出一丝阴险笑容,重重拍了拍王鹊之的肩头,随即转身离去。
“赵将军,将夜公子、大王他们好生安葬吧。”王鹊之一脸阴沉,如今他只能如此,就算杀了柳富甲又能如何?
为了此地百姓、为了身后的弟兄、为了王氏一族,他必须如此。
“军师……可公子他……”
赵河济还想说些什么,王鹊之眼中泪光闪烁,轻声说道:“我明白你的心情,但生活总是要继续下去不是吗?不要再说了赵兄,去好好安葬他们吧。”
“呼~只能如此了吗?”赵河济无奈叹息一声,纵使心中有再多不甘,又能如何?生活总是要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