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冥,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责任,可是你能不能别丢下我,无论怎样,我都要同你在一起,你不可以假装不记得我,不能不要我,玄冥...”说到最后,她有些着急了,捧住他的脸便狠狠地吻了上去。
不知为何,一向淡定的玄冥也有些不淡定了,他微微蹙了眉头,感受到唇间那人对他的温柔****,他本欲离开,抱住他的姑娘却将他缚的更紧,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呢?为什么她要哭?为什么她要叫自己不要丢下她?
不过,未等他想明白这些问题,左手却已经对着黎荨的后颈使了个昏睡的灵法。
察觉到玄冥对自己施了法术,意识越来越模糊的黎荨只能任毫无抵抗之力的自己倒在了钟漓涯的怀里,一直抓住玄冥肩膀的手也无力地滑到了他的袖口处。
玄冥想要将自己的衣袖从她手里抽出来,可是突然,昏迷的她不知哪里来的那样大的力气,竟然瞬间死死拽住了自己,她似乎还在说什么,可是,他已经没有时间去细听了,一狠心,对着钟漓涯点了点头,拂袖而去。
玄冥没看懂黎荨的口语,扶住她的钟漓涯却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小妖说:“玄冥,我叫黎荨,黎明的黎,草头寻。”
即将走出山口的时候,玄冥忽地顿住了脚步,他搞不懂为何自己会专门端端的回过头去只是为了再看那只小妖一眼,唇上还残留着她眼泪的味道,很咸,而他心里再清楚不过,四方之力降世,唯有倾其帝神之力,方能保六界安乐。
他这一去,是不会再回来了......
东极山。
一直被钟漓涯困在后山密室里的子初因为钟漓涯受伤,囚她的灵法减弱她看准时机,拼上毕生所学,瞬间将那密室冲破了去,只是因了这一遭,她脑海里之前被黎荨封住的记忆瞬间喷涌而出。
那个故事,在魔界里残茕讲给她的那个故事。
“不!不可能的!他一定是骗我的!不可能!二哥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做那种事!他不会!”她抱了抱自己颤抖不已的身子,一边努力冷静下来安慰着自己,一边驾上云头跌跌撞撞朝着九重天的方向奔去,只是这一路上雷火轰鸣,哀鸿遍野的惨像却惊得她捂住嘴,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她不过在东极山被困了几天,外面居然变成了这样,二哥都不管他子民的死活吗?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待她一路胆战心惊回到天族却发现南天门连守卫的天将都已不知所踪,几日前还一派恢弘堂皇的天宫却是灰蒙蒙的一片,她走了一遭,只寻到几个慌慌张张正要逃路的小仙婢,她稳了稳心神上去随手拉住了一个,问道:“我二哥呢?你们这是做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那仙婢战战兢兢的将自己的包袱从她手里抽出来,用略带同情的眼神看着她道:“三公主,天君解开了无妄海上的封印,引得四方之力降世,这些雷火就是他用来对付天将和魔兵的,对了,他还杀......”那婢女还想说什么,旁边另一个用手肘撞了撞她,给她使了个眼色,她便瞬间住了嘴,然后几人小跑着不知逃去了哪里。
看着仙婢们走远的身影,子初突然感受一阵寒意袭来,她呆立在原地,轻轻重复了一遍那女孩儿的话:“二哥引得四方之力降世。”
无妄海。
钟漓涯护着昏迷的黎荨站在无妄海顶高的一片云层里,玄冥和日昪已经交上了手,他却根本看不清两人究竟在何方斗法,二人身上倾注的都是能够毁天灭地的神力,两两相撞,霎时间海上滔天巨浪翻滚成一座座磅礴的水山,电光火石间,连带着附近的山峦都开始飞沙走石,天地皆为之变色。
不过一刻钟,底下的两人早已打了上千个回合,那日昪见自己一直被玄冥压制着,虚晃一招后,他转身落到了不远处的水山之上。
擦去嘴角的血迹,嘴角弯起一丝嗜血的笑容来,他看着对面的玄冥:“我从不曾与你们为难!可你们却非要逼我!那就休怪我对这天地不仁了!”说罢,他仰天长啸一声,瞬间海面上便化了无数个分身出来,看得人眼花缭乱。
玄冥并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等他看出门道,无妄海里的邪灵已经尽数破海而出,纷纷朝西荒数十万的天兵袭去,他无法想象,要是这些邪灵逃到六界,到时候帝神盘古创造的这九州大地会变成怎样一幅生灵涂炭,惨绝人寰的场景。
他本私心想着,拼上自己八成的帝神之力与日昪一战,说不定还能留住自己一条性命,可如今,海底邪灵尽出,他除了杀掉日昪以身祭海,用神力将逃窜的邪灵明化,便再没了旁的办法。
护六界安乐,护九州安平,这是他作为帝神灵识所化之神生来就一直肩负的责任,可,可那只小妖哭着叫他不要丢下她啊。
现在,他只能在心里隐隐期望,若是还有来生,他愿有颗会爱会憎,会疼会暖的心,愿有一双还会为他欢笑,为他流泪的眼睛,而他,也定会用一颗温热玲珑心去寻找那样一双眼睛,那只小妖的眼睛......
这样一边想着,他手上已经结了几个复杂的伽印,口中默默念了一串法诀,将自己玄黄色的神光与日昪渐渐减弱的青色光芒合在了一起。
日昪受了重伤,刚才又拼上所剩之力释放了海底邪灵,这一下,面对玄冥将要吞噬自己的神光,他却平静的闭上了眼睛,就算他活不成!没关系!那有很多人会为他陪葬!
“不要!二哥!”倏地,他听到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声,然后自己的身子被来人一把护在了怀里。
子初赶到无妄海时,刚好见到这一幕,那一瞬间,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这是疼她爱她的二哥,她不想再失去她,她不想孤零零地一个人。
玄冥这一掌杀力十足,她生生受过后倒在了日昪怀里,刚喊了一声“二哥”一口血便喷了他满脸。
本已打算受死的日昪没想到子初会突然出现替他挡去那一掌,可钟漓涯不是将她困在东极山了吗?她是怎么出来的?!
“子初!你怎么这么傻?!二哥不值得你为我这样做!二哥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饶是他早已毒蝎过心,可此刻看着自己的亲妹妹为了救他而牺牲自己,他终是留了眼泪,不过,黑色的泪痕看上去分外恐怖。
子初吃力的抬起自己的手替日昪抹去他的泪,又咳了一口血,断断续续道:“二哥,你是子初在...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亲人,就算...就算你做错了事,你...你也还是我...我二哥,我...我也还是你...你的妹妹。”说完最后一句,她握着日昪的手终是无力地垂了下去。
“子初!子初!啊!”日昪哀嚎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天地,他这一生,做过太多不能被原谅的事,他本以为,在得到和失去后,他能护住自己最后的妹妹,可,子初还是死在了他怀里,这就是报应吗?
轻轻将她放下,他踉跄着站了起来,将体内剩下的四方之力悉数聚集在指尖,然后缓缓将其注入了她的额间:“子初...你别怕,二哥不会让你死的,二哥知道你喜欢钟漓涯,乖,你不要生二哥的气,二哥再也不会逼着你嫁给别人了,没关系,好好睡一觉,二哥向你保证,等你醒来,一切都会成为过去的。”
指尖的微光渐渐淡去,他转过身对着云头上的钟漓涯道:“数万年来,子初就爱过你一人,好好待她!”言罢,下一秒,他便化作了尘埃无数。
钟漓涯见到子初不管不顾冲上去的刹那,他心口猛地一痛,差点从云端上跌落下去,奈何他又要顾着昏迷的黎荨,只得在上面干着急,幸好,幸好日昪还念着他们之间的兄妹情,将她的命保住了。
玄冥见状,收回了自己所有的灵法,向后退了一步,总归这世上还有能让日昪动恻隐之心的人。
忽地,他化作了一道玄光从海上直冲九霄云外,润朗温磁的嗓音从遥远的地方传遍了九州大地的每个角落:“唵wèng达dá咧liè都dū达dá咧liè都dū咧liè莎suō哈hā......”(出自绿度母心咒)。
不久后,玄黄色的光芒夹带着帝神之力化成的透明雨滴从无妄海上空铺天盖地的蔓延开去,逃窜到四海八荒的邪灵被他体内的神力尽数明化,满目疮痍的天地也因此愈合了伤口。
钟漓涯抱着黎荨站在云端之上,看着玄冥消失的地方,他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他也是这样一个人,就那样孤孤单单的站在那里,仿佛这世界与他无关。
他终是与这山川河流交汇成了一体,与它们同在,同它们永生......
而今夜的人间,正是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