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日星期四
“年”是从除夕夜开始的。
琳儿和姐姐给我洗了澡洗了小屋也换上了干净的木屑,我又可以是一只干净可爱的薯片啦。自从主人把我带回家后几乎就没怎么搭理过我,成天躲在房间里做他自己的事,所以我提的最多的成了琳儿,像暑假时候一样。
琳儿是常常待在客厅里的,喂食换木屑也都是她在忙碌,虽说不喜欢被她限制食物,但也好过见不到人影的主人。
除夕的晚上家里很热闹,姐姐带着她三个十年之友在家里过起了生日。过生日的是一个女生,短发小卷,头顶上还扎着一个小丸子,另外就是两个一胖一瘦的男同学了。
提到十年的朋友也许第一感觉会是“啊,十年啊,真久”,事实上在我看来这一点儿也不久,要成为“十年之友”其实很简单的。像琳儿这种怪脾气的人也有那么几个认识十多年的好朋友,那么将来再过十年,二十年大概也是很容易的吧。
但话说回来,人类的时间可以这样计算,我的一生却是连这十年的三分之一都不到,而我也从不觉得自己的人生短暂。我觉得,这个时间已经完全足够了。所以也常想,人类会不会觉得自己的一生太漫长了呢?年轻时候应该少有人觉得自己活腻了吧,谁知道呢。
生日过得很开心,至少每个人都是笑着的。就算假装笑着都意味着开心,假装那全是最真实的情绪,不去深究真伪。
大年初一一大早,一家人都神奇般地早起吃饭,这是我回家以来第一次见她们五人围坐在餐桌上吃早餐,看来这个初一真是不一般。不过从第二天起家里又恢复往常样子,姐姐说我们家的年只过“初一”。于是琳儿就真的开始宅了,我甚至在客厅都见不到她。
到初三那天,大概是清晨五六点,琳儿房间突然传来呕吐以及咳嗽的声音,吓得我赶紧跑出小窝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怕的声音停止后就看见妈妈到厨房烧开水泡茶,还从房间提了一袋垃圾出来换上新的垃圾袋。不久琳儿也出来了,从卫生间里出来。听妈妈说了一句什么话后就拿起桌上的茶水开始喝,看样子生病的应该是琳儿。
听说琳儿自回家以来就一直身体不适,总是生着这样那样的病,暑假那会儿她也常常看病喝中药。这个寒假又常常听到她和妈妈的冲突对话。
“再带你去看下医生?”
“不去不去!”
“生病了不就得看医生?”
“不想吃药。”
“不吃药怎么好?”
“医生又不是万能的。”
“吃点药舒服些。”
“那副作用怎么办?”
“好过你现在不舒服!”
“......”
“又是这样不听话!”
......
过年前比较常听,过年的时候妈妈和琳儿就很少说这样的话了,大概年后又会有这样的声音吧。那什么时候是年后呢?初一还是十五?过年真是麻烦。
这几天虽然闲得很,却很少动笔写日记。不知道是不是又懒了,不过我本来就懒,谈不上什么“又”了。有时会想其实不写也没什么关系,又不是非要写这些零零散散毫无价值的东西,只不过是日记,日记而已。
说到底我不过是在为自己找存在感罢了。把自己的心情这样写下来再告诉别人,因为没有办法和别人面对面地交谈,没有办法用语言真实地表达自己的情绪,只能用这种拙劣的文字表达方式在勉强坚持。只是,只是告诉别人让别人知道了又如何呢?根本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最多就是“无病呻吟”“无端惹事”之类的吧。
恐怕,我写这些更希望的是让别人记住我,记住这个只有两三年生命的存在,记住曾经有只名叫“薯片”的银狐仓鼠在这里存在过,真真实实地存在过。
大年初五,姐姐第一个离开,在一家人的送别中;第二天,爸爸也不动声色地走了,搭上去往火车站的公车......本来不热闹的家好像突然变本加厉成了一个空荡荡的壳,兴许从一开始就只是一个虚伪的壳而已。
琳儿已经在家里待了太长的时间,以至于我都怀疑是不是暑假要来了。
家里也时不时有客人来拜年,喝着白糖红枣茶,说着我听不明白的套话——每位客人问的是差不多的问题,讲的也是类似的客气话。真是无聊。
而这种时候琳儿一定是关上房门藏在房间里不去理睬,主人反正一直都在房间更是不会特意出来会亲见友,像我一样,我们都躲在小窝里不肯出来。
好像在人类看来过年就是访亲会友,外加各种各样的聚会叙旧什么的。借着“过年”这个烂大街的理由去“为所欲为”简直无法理解,即便是现在也还是不能理解人类那些所谓“大众”“流行”的行为举止。又不是非要和大家一样才能活下去!难道真的要和大家一样才能活下去吗......
那怎么样,怎么样才是和大家一样,怎么样才是不“违背”大家以为的“理所当然”呢?明明你有的我未必想要,我想要的指不定就是你所厌弃的。明明每个人都不一样,为什么每个人又都要勉强一样呢......
啊,身上好臭!琳儿怎么还不给我换洗,主人也是。他们是不是都忘记我的存在只顾玩手机了!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