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1日星期四晴
妈妈今天一早又去F医院取药,而琳儿则是煲了好久的电话粥。我也不知道琳儿在和谁通话,但是言语之中带着俏皮可爱。难道琳儿趁我不注意时偷偷勾搭上哪个帅气小哥哥了?不然琳儿能强撑着讲一两小时电话呢。
我竖起耳朵注意倾听——
“哈哈哈,因为记得是你的生日就顺便给你发个祝福啦!给你买的小礼物喜欢吗,那可是我挑好久的......”
怎么又是生日!人类为什么成天在过生日,有完没完。再说琳儿记得那么多人的生日累不累呀,我连自己的生日都不知道,也从来没过过生日呢。
“我没事呀,你听我声音怎么洪亮开朗。我就是不想去学校在家混一学期啦,没事没事......”
瞎说八道!琳儿现在明明就是硬撑着在和对方通话,还要假装自己什么事也没有大声讲话。明明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为什么琳儿的状态一天差似一天呢?
“你看我在省内我们距离就近呢,要是我去大学里,那就得大老远出省,想见面不就难了吗......”
话是这么说,可我到现在两个多月也没见人来找琳儿呀!琳儿这种自我安慰的能力简直不要太厉害。想起琳儿去年暑假看的《红楼梦》里宝玉对黛玉问候的那句:“如今的夜越发长了,你一页咳嗽几遍?醒几次?”那时候琳儿为这句话感动得不得了。现今物是人非,琳儿究竟是成了多愁多病身了。
“没关系的,真的没事。今天要记得和室友们吃蛋糕记得许愿啊,等你回来看我呢......嗯嗯,知道了。再见。”琳儿终于挂断电话了。
也许是我没有发现,但从我的视角看来,并没有人在这段时间里来看望过琳儿。人与人之间的感情难道这样单薄这样虚无缥缈吗?琳儿现在连书也拿不稳,借了主人的琴谱架子,看起来省力多了。
“薯片——今天又忘记给你吃的了。”我被琳儿的声音吓一跳,还以为她回房间休息了呢。只见琳儿瘫坐在我的眼前,从我小窝外的食物盒子里缓缓地拿出杂食包。她慢慢打开我小窝的门,我乖巧地立在一侧抬头望着她。她轻轻拿出我的小碗放在客厅地上,打开杂食包,往小碗里哗啦啦倒出食物,满的快要溢出来。
“我怕明天又忘记......今天记得就给多些......你不要一口气全吃了呀。”琳儿的嗓子好像有些沙哑,不会是刚刚讲电话的缘故吧?我往前探了两步,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紧盯着琳儿。
“你是不是想出来玩呀?抱抱?”琳儿收拾好杂食包后伸手将我从小窝里抱了出来。这时候我才惊讶地发现琳儿原本就细如葱白的双手,现在看起来却更像是皮包骨,只有皮骨没有肉。我吓了一跳,一时之间没在琳儿细小的手掌上站稳,又跌落在瓷砖地上。
“别跑别跑......”琳儿将我再次捧在手心里,向主人那样摸了摸我的脑袋。
“好像真的是瘦了不少......你挑食太厉害啦,这样不好知道吗?”
你自己现在不也挑食偏食吗,还说我呢!臭琳儿,坏琳儿!
“嗯......好像是有些老了。我发现我弟比我更明白你诶,别看他平时那么沉默,其实什么都知道呢。”
那还用说,主人就是主人,谁也不能替代。
“我真是个笨蛋,什么也不懂......还总是给家里添麻烦......你说人活着如果不开心的话,是不是也就没意思了?不过你是小仓鼠,比人要简单得多......”
琳儿又在自言自语了,我根本不想听这些话。我就想吃瓜子瓜子,我想吃瓜子啦!快放我下来,下来!
在我的一番挣扎中,琳儿终于轻轻把我放在小碗旁了。我埋头大吃,从里面挑选出喜欢的瓜子一股脑全往嘴里塞。我是仓鼠,我的腮帮子可是能存下好多瓜子的。剩下的食物我都不要了。
“你把食物全都撒地上了......真是的,又没人跟你抢。”琳儿嗔怪着我,又悄悄将正在储食的我捧起放回小窝,把地上的食物收拾好后又把小碗给我还回来,顺便再关上小窝的门。
我不禁感慨,琳儿现在也变得温柔许多了。
5月20日星期六多云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日子就变成了一个煞有其事的节日,甚至还成了一个特殊的标识,然而琳儿这种直女是不会想到这些的。别看她老在祝福别人的生日,其实对于自己的生日她却是无感的。
常在沙发上倚靠着的琳儿近来几乎没有动静,不是安静地睡着就是艰难地看书。而我近来身体也不算太好,像琳儿一样待在小窝里不想动弹。这种时候我总觉得自己似乎稍微有些明白琳儿的心情,也许琳儿面对生老病死并无恐惧,甚至还在认真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我希望琳儿的病能够早些好起来,这样我就又能看到活泼开朗的琳儿,又能见到暑假的琳儿,寒假的琳儿,而绝不是休学的琳儿。
此刻琳儿正在认真地看书,似乎是莎士比亚的戏剧集,琳儿总能有喜欢作家的全集书籍。事实上,我正在慢慢老去,我能写的似乎也不多了。
5月26日星期五晴
前些天妈妈告诉琳儿住院的钱筹齐了,眼下这个情况医生建议赶紧住院观察,少则十天半月,多则要好几个月。得知这个消息时我心想琳儿到底还是逃不过住院这个坑,倘若住院能让她的病情好转倒也没有什么不好,只是琳儿不在的日子,我要怎么办呢?
今天家里不止琳儿和妈妈,还有一个强壮的雄性生物,琳儿喊他“舅舅”。
“那薯片呢?”琳儿无力地问妈妈。
“让弟儿带几天,住院的话我也没时间照顾它了。”妈妈正在麻利地收拾琳儿的行李。
“嗯......”
“住院一段时间,做些治疗。情况好的话我们就再回家休养。”
“嗯......”
就这样,舅舅抱着琳儿,妈妈提着行李。家门被无情地关上,琳儿又被妈妈他们带走了。
二零一七年五月二十六日
于闽东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