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龙宗终究只是个小门派,势力范围也只不过停留在武威郡。在屠戮未济村第7天,云龙宗就已经发现了漏掉了王木,当即康子缜和燕戎戈便亲自展开追杀。
但奈何武威郡地广人稀,大部分地区都是荒郊野岭。柳如是本就是树妖,在这样的环境里简直如鱼得水,再加上柳如是自身功法“如色般若”的奇妙,法力尚未恢复的柳如是还是成功带着小木头逃到了武威郡以南的沧愁郡皇恩县境内。
沧愁郡是月溪道观的势力范围,康子缜和燕戎戈也不敢突兀进入。
此刻,刚得人形的树妖柳如是深深的为粮食问题苦恼。
她以柳树之体得道,食天地之精华,啖日月之光辉。可惜跟在她身边的王木就有些麻烦了。
自她俩从未济村逃脱以来,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在荒郊野岭处尚好,以柳如是千年的修为,即使没有恢复到巅峰,喂饱一个八岁的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但到这有人烟处就不行了。
对于柳如是,一个重大问题是,她没有钱。
点石成金是筑基境修士们的基本法术之一。
但曾经一大修士赵公明可怜普罗大众辛苦劳作所得,被修仙者利用法术骗去。故而他施下大神通,即使是凡人,贴上他的画像在铺子里,五行灵气化出的金子就会顷刻间化作乌有。
皇恩县大街车水马龙,柳如是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她在等一个人。
周围的小贩顶着正午的烈日卖力的吆喝,让往来过客心烦意乱。柳如是一想起小木头,就会涌出难以遏制的痛苦。
那几年她正处在渡劫的关键时刻。看着那步履蹒跚的小子,渐渐地灵巧如猴,躺在自己的枝干上无忧无虑的样子,让柳如是因渡劫而恐惧的心也跟着淡然了不少。
“要是自己没有选那天渡劫就好了。”
未济山灵气稀薄,渡劫时会引来不可预测的变故。准备数年的柳如是感觉那天机缘已到,怕小木头再去招惹那头老虎,在自己本体上施下一道隐身术,就元神出窍寻宝地渡劫去了。
回来时,悲剧已经降临了。
“起码,自己要守护好他。”
不过,现目前最大的问题在于,她不知道怎么在滚滚红尘里赚钱养活一个孩子。只有靠着县城里化妖的走兽飞虫,接济度日。
“上仙,这是今日的钱,您先拿着。”一猥琐男子悄悄从怀里掏出一个口袋递给如是。男子名梁正,本是八十年修为的鼠妖,柳如是来到皇恩县后,感受到柳如是的气息,自愿帮助柳如是。
“多谢梁兄。”
“上仙。。。”梁正搓了搓手,“这样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近日同侪行窃过甚,那些个不良人已经开始追查了。”
“梁兄所言甚是,可妾身刚入人世,身边还有一凡人小孩,委实不知如何是好,梁兄有何良策?”
“上仙可知‘诛尘令’?”
“请梁兄细言。”
梁正回头四周打量了一圈:“诛尘令乃梁国官府所下,广邀天下散修,诛杀凡尘逆党,凡持此令诛杀贼人者,皆可在官府领赏。以上仙之能,想必定有所获。”
“可是,夺人性命来求钱财,终究。。。”
梁正恭敬的做了一揖,“上仙有好生之德,是小妖莽撞了。既上仙嫌弃这肮脏手段,不若教那凡人公子吸霞吞辉之法。不良人查得紧,容小妖告退。”
留下一脸犹豫的柳如是。
小木头从梦中醒来,盯着旅店空无一物的灰墙发呆。梦中,他没有回到未济村,他只是梦见一条巨龙。巨龙用冰冷的眼睛盯着他,自己手上拿着一把残破的宝剑。
那堵墙上什么都没有,吝啬的老板舍不得刷一层石灰。只留下几道裂缝,和哀悼的灰色。
甚至没有窗子,这是柳如是专门挑选的房间,小木头现在害怕窗子。他害怕光从窗子里照进来的时候,会露出刀锋一样的边界,那会割破房间里的黑暗。但是小木头也害怕黑暗。
他害怕听到别人叫他小木头,他害怕这个世界。一个月前他曾经像野兽一样对天咆哮,现在,他只是个孩子。饥饿感是他现在除了害怕以外的唯一感受。
房间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每次柳如是回来时都会故意走的很大声,她怕突然闯入会吓坏这个孩子。
接着是另外一阵脚步,劣质的地板发出了惨叫。响起了一声争吵。
柳如是轻轻的推开门,牵起小木头的手:“走吧,小木头,我们换个地方住。”
牵着小木头,柳如是多番打听终于找到了皇恩县县衙。朱红色的大门外站着两名手持杀威棒的衙役。
“妾身听闻皇恩县府发布诛尘令,敢问是在贵府领命?”
“额,阁下是仙师?里面请。”
衙役可不敢刁难修仙者,带着柳如是和小木头走进县衙,到了一个大厅门口便告退。
大厅门口又站着两人,其中一人书生打扮,旁边还战着一银发老者。
“想必阁下也是为诛尘令而来?”书生率先开口。
“正是,妾身听闻县尊广寻修仙者相助,也想来尽些绵薄之力。”
“唔。。。这位是?”中年书生看了眼后面埋着头的小木头。
“妾身的一个朋友。”
“朋友。。。好吧,冒昧问一句,不知阁下修为如何?”
柳如是缓缓的伸出右手,一条嫩绿的柳枝缓缓的从她的手掌中伸长出来,原本有些闷热的空气,随着那根柳条的出现,也带上了一丝凉意。
“三丹境强者!阁下,请上座。”那老者抱拳一揖。
柳如是微微一笑,牵着小木头跟着那老者走进了大厅。
大厅有两层,楼下约莫坐着20来个人,形态各异。老者并未理会那群人,带着柳如是直接上了二楼,走进了一雅致的小房间。
房间里隐隐的传来一阵芳香,一套精心装饰的八仙桌椅。桌椅上还坐着形态各异的三人,一名背着长剑的青年,一个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的怪人,还有一名红衣的妖艳女子。
“请诸位稍后,县尊大人尚有公务,待会儿就过来与诸位交代诛尘事宜。”老者抱拳一揖,说完便关门离去了。
三人看着新来女子眉眼如水,自有一股仙气外露,身后还牵着一个沉默寡言的小孩儿,一时间也有些沉默。
负剑青年率先站起来自报家门:“在下武威郡一散修曾玄,不知阁下是?”
“妾身柳如是。”
“那位道友是雨烟楼谢灵,”曾玄自来熟的帮柳如是介绍起来,弹琴的谢灵对着柳如是盈盈一笑。
“那位是血阳庙刘魁,不过因魁兄所修功法特异,并不能轻易开口言语。”
刘魁轻轻的点了点头,柳如是也回以一笑,便带着小木头坐了下来。
曾玄不经意间瞟了小木头一眼。
忽然一人推门而入,那人身着官服,后面跟着银发老者和中年书生。
“有劳诸位仙师久等了,不才皇恩县县令唐松知。”
“县令大人公务繁忙,可让奴家好等呐。”谢灵一边拨弄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忍不住揶揄这位一县之尊。
“呵呵,仙师所言甚是,是在下待客不周了,不才也就不废话了,就跟诸位讲讲诛杀逆贼一事。
诸位想必都知道,那逆党焚尘,其首领李不改二十年前已经伏诛。但其余贼子四散逃窜,妄想死灰复燃。近日县衙收到线报,一撮贼子在我皇恩县频频活动,图谋不轨。
朝廷已派人下来,奈何逆党实在太多,我县衙能力不足,故此才发诛邪令,烦请诸位仙师相助。诸位皆三丹境高手,能得诸位助力,想必日那逆贼乱党,不日定可一网打尽,不才先行谢过诸位仙师了。”
“报酬?”刘魁并未开口,却发出了声音。
“呵呵,诸位都是三丹境强者,就不与诸位谈那凡间钱财了。
诸位可知,我皇恩县有一宝库,名‘聚灵楼’,本是为上宗‘武山’搜集天下宝物。
但此次情况特殊,上宗已降旨。凡持诛尘令,三丹境起,每斩杀一名境界相同者,便可入我宝库自选一物,绝无戏言。
我皇恩县山穷水恶,但为上宗,那还是一定尽责的,其中有:筑基丹数粒,三千年火精参五株,风行灵二钱。。。。”
这话到听得柳如是一愣,她来领这诛邪令,本就是为了养活小木头,谁知这县令开口第一句就是不谈钱财。她也不好意思打断县令,只待唐松知滔滔不绝的点完聚灵楼的奇珍异宝,才缓缓开口,“妾身有一问,还想请教县尊。”
“不敢,请仙师直言。”
“不知县尊这。。。可否管饭?我这小友,吃食已一天没着落了。”
听得唐松知一愣,他委实想不到三丹境强者竟然会考虑这五谷之事。
“啊,是不才怠慢了,仙师放心,饭自然管,自然。诸位仙师游历天涯,我皇恩县小,诸位之前可能并未专门准备落脚处,若诸位不嫌,不妨下榻寒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