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我可以不相信任何人，可唯独你……”张凌晨曦不可置信的看着身前的那个女子，天地似乎暗淡，一切好像都不一样了。
他无法接受眼前这一切，仿佛是来自心灵撕裂般的痛，弥漫开来。那个人，那个对自己出手的人，自己待她亲如兄妹，十多载岁月的深情，被她轻易刺破、撕裂、丢弃、践踏。
千思月慌乱收回沾满鲜血的双手，踉跄后退两步，呆呆看着神色迷茫的张凌晨曦。匕首已经深深没入晨曦胸膛，血腥味扑面而来。
千思月神色惊恐，颤颤巍巍说道：“你……你为什么不躲？”
张凌晨曦捂着流血不止的胸口，眼神渐渐随着血液的流失变得暗淡。但是他此刻绝望的神情，让千思月永远无法忘怀，即便再过去三生。
“哈哈哈，张凌晨曦！这就是天注定。”阴郁男子千莫风上前，揪住晨曦的衣领，“你终究是只配在我脚下如蝼蚁般活着，只要我看你不顺眼，随时都可以将你踩死。真是可笑，一个外姓还想入主千家。”
千莫风将脸贴近晨曦，露出诡谲渗人的微笑，他低声悠幽说道：“就凭你，也配觊觎千家基业？就凭你，也配拥有千思月？”
千莫风的另一只手挥下，血沫溅在他脸上，溅在千莫风唇边，掌掴的声音激荡而起，其中夹杂着失望、绝望和屈辱，深埋在了张凌晨曦内心。
“记住这一掌……往生加倍还。”张凌晨曦目光冷冽，死死盯着面目狰狞的阴郁男子，眼睛瞬间赤红，此时却也再无力还手，鲜血早已染红了他的衣衫。
见着晨曦眼中的异变，千莫风瞳孔一散，慌乱松手，竟莫名被一个将死之人的气势，吓得后退三步。
即便晨曦承受这等耻辱，也比不过此刻对千思月的心寒。
阴郁男子回过神来，突然大笑：“我千莫风的女人你也配染指？”
说完便毫不犹豫地将张凌晨曦推下大厦，一瞬间的笑容尽是阴险狠毒，奸佞阴诡的神色被笑容掩盖，只剩眼角寒光乍现，在下一刻又恢复了他的嚣张与高傲。
“晦气！”竟然被一个临死之人吓到，阴郁男子理了理黑色衣衫，神色轻慢，象征性地掸了掸粘在胸口的血迹，此刻当然得在那名叫千思月的女子面前表现一番。
而真正杀了张凌晨曦的，却是晨曦青梅竹马，不惜用生命保护的女人——千思月。
身体化作点点星光，飘散，淡去。
“对不起，这是我的使命。”千思月的眼角溢出泪水，不知是迷茫、悔恨还是恐惧，她心乱如麻不知所措，她凄凄苦笑不知对错，她醒了，也变了。
她发疯般地推开千莫风，俯身望向坠落的那名男子，泪水也随之落下。
“为什么！为什么？”
在下落的最后一刻，晨曦死死瞪着千思月，不甘的吼道：“就这样堕入轮回？”
“轮回？！”千莫风扯起千思月的头发，顺势将她推倒在地，歪斜着头，扶着天台矮墙，盯着坠落的张凌晨曦，嘴角勾起夸张弧度，舔了舔沾满血沫的嘴角。
“让你感受什么是永不超生的痛苦。”
千莫风的幽瞳骤缩，面目突然变得极为狰狞扭曲，仿佛在他身体内，即将冲出一只幽魂恶鬼般，随即他放肆尖笑，似乎早已预料到张凌晨曦的来生。
“嘎嘎……”
……
赤色笼罩大地，古木缝隙中，洒落点点红晕，幽暗赤色中的一缕篝火随风摇曳。天灵村在天地气运加持下，得赤灵庇佑，在兽族领地，尚存一丝自由之气。
“梦启神祖任知天，以低阶凡躯，原始炼体成圣，合五行大道，聚阴阳之力。太古天光年间，天地震撼，仙躯战神，一路杀生成神，不渡有缘人，只斩无头鬼，世人谈之惶恐，乃我梦启之威。”老者凌风颤颤巍巍说道，发白的胡须微微颤抖，或许是有些激动了。
“爷爷，神……是什么？跟我们有什么不一样吗？”一群小孩叽叽喳喳追问。
人群中，一个小女孩疑惑道：“他们有我梦里的哥哥厉害吗？”
一群小孩子附和点头：
“有秦风大哥厉害吗？”
“有赤灵大人厉害吗？”小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显然对“神”很感兴趣。
“神可上天入地，掌控天地秩序，肉身同驻山河，与天地共鸣。立言，受万世静悟；立德，受天下尊崇；立行，得天地共生。”
凌风言语铿锵地说道：“这才是真神！”
“真……神！”
那些孩子们也听不太懂，只感觉好像比他们大哥厉害多了，甚至可以打赢好多好多个大哥的样子。
此时有青年小伙将两者比较道：“据说咱们后山望不见尽头的悬崖，便是咱们神祖一脚踩塌的，你们说谁更厉害？”
“哇……”所有的小孩都眼冒星光，那是对力量崇拜的眼神，一足踏灭山河，哪怕是兽族最强者恐怕都办不到。
小女孩眼睛瞪得大大的：“神祖的脚那么大吗？他要穿多大的鞋？”
众人面面相觑，安静持续了三个呼吸。
“哈哈哈！”
一群小孩哄笑起来，更是有一位冒着鼻涕泡的小男孩，笑得鼻涕泡都炸裂，殃及了周边的两位青年男子，鼻涕泡小孩神色拘谨地左右看了看，嘲笑小女孩的嚣张神情瞬间一变，小手立即挡在了小屁股蛋上。
老者难得露出一丝沧桑笑容，他语气有些责备道：“神可不是我们这等凡夫俗子，就像赤灵大人一般，他们不会在乎身外之物。
……可惜赤灵大人老了，否则，恐怕要与仙人，一争高下吧。”
“爷爷，神仙也会老吗？”小女孩再次问道。
老者没有立马回答小女孩的问题，他望着跳跃的火堆发呆，而小女孩的问题，也让天灵村所有人都沉默。
哪怕是神仙，恐怕也会如这火堆一般，炙热的光芒绽放之后便化作灰尘，就如他们梦启族一般，被狂风吹散，被世人遗弃。
“一世福德葬天地，换得烟霞不老身。”
老者忽而抬首望天感叹道：“能不能长生不老，就要看神想如何活着了，虽然我不知道神仙会不会老，但哪怕是至高无上的神，也会有陨落的一天。”
似乎没去思考老者的感慨，许是也听不明白他说什么，只知道神仙也会陨落。
小女孩突然“嘻嘻”一笑，似乎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便天真说道：“那他们没我梦里的哥哥厉害。”
那个冒着鼻涕泡的小孩捂着屁股，哭丧着脸，从两位青年男子中间挤出一个小脑袋问道：
“村长爷爷，那您之前说的，咱们梦启族的神祖在哪？”
他仿佛是没听到老者方才的感慨，亦或者压根没明白老者所说的话。
即便天灵村那些年轻人，听过这个故事不下百遍，还是在一旁听得是津津有味，不时往火堆中添点柴火。
“夕陨年间，魔神一战，天神皆陨，梦启一族，辉煌不再。”老者又是一声叹息。
“神祖任知天，以仙躯战神，杀生成神，对压迫，血刃灭之。梦启一族升为仙道族列，将凡族之列的兽族，追杀至莽荒禁地，将一洲之地，近千大陆，万万州属的兽族，屠灭殆尽。这，便是我梦启族不屈的意志。”
“可是……兽族那么强大，我们梦启族真的能够抗衡吗？”一个十余岁的男孩畏惧地小声说道，生怕这些话被兽族之人听到。
“当然可以，曾经的梦启族也是奴族，也被兽族压迫，但还是崛起来了，将他们兽族打得满地找牙。”有青年男子慷慨激昂地说道。
“他们都是坏人，等梦雅的哥哥回来了，一定能够打哭他们的。”小女孩挥舞着小拳头说道，许是，她的哥哥一定很厉害吧。
“梦雅，你梦中的哥哥……可有名字？”老者突然问道，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当然有啦，他叫，叫……”
梦雅洋溢的笑容逐渐僵硬，她努力回忆着梦中的每一个画面，别说名字，哪怕样貌也是模糊不清。
“我……我给忘了。”
仿佛是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小姑娘说完，对着众人苦涩一笑，结果鼻子一酸，将小脑袋埋在腿间，竟暗自落泪。
“我把哥哥的名字忘了，他……他一定找不到梦雅了。”小姑娘单薄的身影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颇为孤独。
火焰腾起，溅起点点火星，如天地星辰，声息轮回。她朦胧的泪眼遮住了视线，她似乎看到了一位少年朝自己走来，她听到了那个少年的声音：
“傻姑娘，哥哥来了，别哭！”
